在武则天之前,中国还没有出现过女皇,最多只是因为皇帝年幼,皇帝的母亲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她们绝对不敢掀掉那面帘子直接坐上皇帝的宝座。但武则天这样做了,不但这样做了,而且还是以母亲的身份剥夺了儿子的皇权。此举不仅是反传统,也是反李唐宗室,考量着天下人的心理承受底线。武则天知道,反对她的人不会少,尽管有些人表面赞成,但内心的不满情绪却与日俱增,特别是李唐宗室和怀念李唐王朝的大臣们,他们阳奉阴违,伺机而动,是武则天统治的潜在危险。武则天决定好好控制和打击这帮人。
如何控制呢?
反对武则天的人,不是动不动就拿儒家教条来说事吗?现在武则天也拿儒家教条说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早在上元二年,她就授意“北门学士”,搜罗儒家关于为臣之道的论述,以她的名义编成《臣轨》一书。如今她大权在握,正式向全国颁发。
全书分上下两卷,包括国体、至忠、守道、公正、匡谏、诚信、慎密、廉洁、良将、利人十章。所谓“轨”,就是规矩,是标准,“臣轨”就是各级官吏必须要遵守的行为准则。武则天通过颁发《臣轨》,向文武百官提出了具体的为官准则,为官者不仅要勤政爱民、守正不阿,更要忠君体国,为君主分忧,为天下人谋福利。
《臣轨》与李世民的《帝范》一同颁发,一君一臣,相得益彰,无异于两道伽锁套在那些传统士大夫身上:你们不是动不动就要抬出儒家的道统吗?那现在咱们就按儒学的道统办事,请你们好好做官,别惹老娘生气。
如果大臣们都按《臣轨》里所说的做,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天下就和谐了。的确,很多人被《臣轨》和谐了。但是,死硬分子什么时候都存在,对于不按《臣轨》办事的人,武则天就只好对他们实施进一步的控制和打击了。
要对死硬分子实施进一步的控制和打击,就必须要掌握他们的行为动向,那么怎样才能掌握他们的行为动向呢?武则天设立了别具一格的检举制度——匦检。天下人不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参与朝政,对朝廷的方针政策和各级官员提出意见,以信件的方式上达朝廷。同时大兴告密之风。
垂拱二年三月的一天,洛阳城的朝堂里忽然立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铜匦。简单地说,它就是意见箱,专门用来收集各种信件的。铜画的四个侧面分别涂上青红白黑四种颜色,把铜匦分成四大板块,每个板块就是一个信箱。
铜匦朝东的一面涂的是青色,这个信箱专门用来装求职信,即自荐书和推荐书。如果你想做官,或者说对目前的官阶不满意,想做更大一点的官,你就可以毛遂自荐,把自荐书投在这个信箱里,当然,你也可以举荐别人,往里面投递推荐书。
朝南的一面涂的是红色。这个信箱专门收集朝野上下对朝廷的意见,不论是建设性的意见,还是对某些方针、政策有异议,都可以提出来,以信件的方式投递在这里。
朝西的一面涂的是白色,这个信箱是专门收集信访案件的,比如你有什么冤情需要伸张,你觉得哪个官员办案不公,冤枉了你,或者欺压良善,都可以信件的方式往这个信箱投递。
朝北的一面涂成黑色,这个信箱收集的是检举信件,也就是专门用于告密的,你要是发现某些官员心存不轨,比如不忠于朝廷,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甚至有谋反嫌疑等,都可以信件的方式投递到这个信箱里。
当时,李敬业叛乱刚刚被平定,裴炎一案刚告结束,武则天觉得反对自己的人很多,为了揪出这些人,光靠自己那双眼睛和耳朵是不够的,必须发动人民群众,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有了这个铜函,武则天就等于有了一双千里眼、顺风耳,对反对派的监控力度大大提高了。
不过,设立了这个铜匦以后,武则天还是觉得缺点什么。铜陲摆放在朝堂里,能够往里面投递信件的主要是朝廷的各级官员和京师附近的百姓。可是京师以外的那些百姓,如果他们家里很穷,想告密却又没有盘缠,到不了京师怎么办呢?有的老百姓有意见,想告密,可他们不识字,不会写信又怎么办呢?武则天想到这里,又出了一个主意,在铜匦立起来不久,又发布了一道诏令,宣布:“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这段话大意是:老百姓想要告密的,可直接找当地的基层长官,基层长官不得过问人家告密的内容,必须无条件地给告密者提供快马,按照五品官的待遇提供食宿,把他们安全护送到洛阳,面见武则天。
这道诏令非常振奋人心,告密者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证,待遇还特别好。而且告密者所说的事经过核查,若确有其事,可以加官晋爵,得到赏赐;若没有这回事,也不给予处罚,仍会被平平安安地送回家。对于告密者来说,这是个无本买卖,还可以到京师免费旅游,十分合算,只有傻子才不愿干。因此,这道诏令一颁发,告密者从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不乏一些野心家,借告密之风从中渔利,飞黄腾达。
这就苦了那些反对武则天或者对武则天心存不满面的人,一时间,他们人人自危,度日如年,因为灾难随时都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职场圣经语录
武则天做皇帝遇到的阻力是巨大的,无论是上台前,还是上台之后都是如此。因为她破坏了几千年来大家共同认可的皇权游戏规则:皇权属于夫权社会,女人干政是国家的不幸。武则天颠覆了这个规则,就必然要去面对各种反对的声音。问题是很多人的反对意见并不摆到桌面上来,他们在暗地里反对、拆台、搞破坏,让你防不胜防。要把这些人揪出来,该怎么办呢?武则天想到了走群众路线,大兴群众告密之风,把反对者陷于群众告密的汪洋大海之中。事实证明,这一套是行之有效的,对于反对派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7.纵容酷吏滥用刑罚
大兴群众告密之风,对各级官员形成了震慑之威,他们战战兢兢,谨言慎行,惟恐自己成为告密的对象。这个效果是武则天愿意看到的,而且她的目的还不止于此,她还想从告密者中发现司法人才,她要借助于这些出身低的人去打击那些出身显赫、自以为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所谓士大夫君子们。实际上,她从中发现了不少人才,人们给这些人定了一个统一绰号——酷吏。其中最有名的,在新《唐书·酷吏传》中留下传记的就达27人。这些人出身都很低,但办案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在此,我们不妨列举两个酷吏的例子,让大家知道当时的酷吏是个多么可怕的称号。
第一个人叫侯思止。侯思止本是个小贩,以卖饼为生,脑瓜子特别活,胆子特别大,可他偏偏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没有起早贪黑的精神,卖着卖着,饼就卖不下去了。饼卖不下去,生活还得继续,得解
决吃饭穿衣的问题。于是,他就改行做了奴仆,投奔到一个将军家里。其实能在将军家里做奴仆还是不错的,衣食无忧,跟着将军出门还很风光,但是,他天生就是个很不安分的人。很快,武则天发布诏令,鼓励老百姓告密,侯思止灵机一动,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他马上就去告密,告的是本州剌史,说他和李唐宗室一块谋反,武则天正想将李唐宗室一网打尽,对侯思止的这个告密非常感兴趣,马上就赐予他一个五品的游击将军。
一个仆人一下子当了五品官,可谓是青云直上,但侯思止不满足,他面见武则天,直言不讳地说他不想当什么游击将军,想当侍御史。武则天一听就蒙了:“这个侍御史可是御史台的官员呀,负责监察的,你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看不懂卷宗公文,怎么当侍御史啊?”侯思止说:“陛下难道不知道有一种神兽叫獬豸吗?懈豸并不识字,可是它能凭自己的本能去分辨善恶,用犄角去顶那些邪恶的人。懈豸能凭本能分辨善恶,难道臣就不能凭本能分辨好人坏人吗?”武则天一听就乐了,有道理,心想:如果让一个知书达礼、行政经验丰富的人审案,他们依据的多半不是本能,而是教条、人情世故,往往混淆是非,模棱两可,还不如用这些没有知识,靠本能办案的人。就这样,侯思止当上了侍御史。当然,他的办案效率虽高,办出的案十有八九却是冤假错案,而这正是武则天所需要的。
侯思止是武则天当皇帝之前提拔上来的一个酷吏,而来俊臣则是武则天当皇帝之后提拔上来的另一个酷吏,他的名气比侯思止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