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出了大理寺正堂,在院中暗影处上了銮驾,御林军浩浩荡荡出了大理寺朝宫中而去,聂怀就在正堂中坐了,一时百无聊赖,他的品级本就无法入宫道贺,如今却又听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早已是六神出窍了!
过不多时灯影迷离,聂怀昏昏沉沉,不由得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外面立即闪出几条黑影来,过来捅了捅聂怀,对视了一眼。
原来是有人从外面放进了迷烟来将聂怀迷倒了,这几人相视一眼之后沿着皂役押送人犯的路径直直潜入大理寺后堂。
后面即是牢房,几条黑影溜着墙根到了牢房正门对过的树影之下,早两人同时拿出两只竹筒,瞄准了牢门前两个值守皂役,口中猛然一吹,两只毒针噗嗤一声同时插在两名皂役的脖子上,那两人登时软软歪倒在地!
几人一拥而上,从皂役身上接下牢房钥匙来,径自进去了,一只火折子在黑暗中拧亮,一个个牢房寻觅下去,直到尽头,终于到了方才那刺客的牢门外。
钥匙一个个试了一下,牢门打开,进人进去,悄声说道:“莫慌,我等这就救你出去!”
人犯悠悠抬头,也不说话,众人只道他的舌头没了,自然说不出话来,赶紧将他手镣,脚镣除去,不想那人却冷冷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这几人大惊失色,想去抽腰刀,不想那人犯兔起鹘落,仓猝之间出手如电,顿时将几人打倒在地!
这几人委顿地下尚自翻滚,但见灯笼火把一时亮起,将整个牢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苏芸昂然进来,对着那人犯道:“云大哥,委屈你了!”
云半城撩开面上如缕头发,露出一脸血污来说:“妹妹计策甚妙,对手果然中计了!”
这几人中自然有个首领,他犹疑问道:“你明明上了銮驾去了,却为何还在大理寺中?”
苏芸冷笑道:“此乃本官锦囊妙计,那上了銮驾之人不过是本官侍女严宓,本官当即就藏身于暗影之中,你们的所作所为一样不落都进了本官眼中,来呀,升堂!”
皂役们一声呼和,顿时上来七手八脚将这几人捆了,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们提溜出了牢房,直接带到了大堂上。
苏芸再次坐在大堂上面含笑意说道:“如此看来你们倒是组织森严呢,是你们主动说呢,还是要本官大刑伺候?”
为首那人傲然道:“既敢做出此等事来咱们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要杀要剐但凭大人一句话而已,又有甚好说的?”
苏芸也不理会他,而是对已经被叫醒的聂怀道:“请云统领过来!”
云半城早已洗净了血污出来道:“何须大人去叫,我已然到了!”
苏芸转头笑看云半城道:“云统领,本官问你,你平叛时招募新军,可是有什么凭据?”
云半城不知苏芸为何会这般问,他悠悠说道:“招募新军之时,因有投降之敌,本官曾严令新军身上刺下报国纹身!”
那几人听了都是浑身一颤,苏芸摆摆手,下面皂役顿时拉开那几人衣襟,果然在左臂上赫然印着报国二字!
云半城也是一惊,他赶忙问道:“大人,你却是为何想到了新军的头上?”
“寿康宫中白慕容异动,彼时统领出手自然能将刺客制服,他却从中作梗,明是帮忙,暗里却是要放那刺客离去,若是不济必然杀人灭口,我早已看出端底,而白慕容身边旧部朝中有人熟识,我当时已然揣度,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下面受审几人顿时面如土色,长叹一声,想要自尽也是不可能,他们手脚受缚已然不能动作了!
苏芸冷笑一声道:“有此铁证,且看他白慕容还能如何狡辩!”
云半城不由叹道:“少卿果然心细如发,从这些细枝末节推出案情,着实令人佩服!”
苏芸转身对聂怀道:“聂大人,也是委屈你了,即刻差人将他们押送宫中天牢候审,明日朝堂上交由圣上发落!”
聂怀答应了一声就去差人,苏芸笑对云半城道:“还得劳动云大哥一次,这些重犯还是由云大哥来押送妹妹心中才能放心呢!”
云半城拱手道:“芸妹妹代愚兄洗脱了冤情,在下感激尚且不及,此等小事正该效劳!”他说着话就昂然随着聂怀出去了。
此时相府中白慕容也自焦躁不安,正在后花厅来回踱步,不一时管家慕容阔进来躬身道:“相爷,果然如相爷所料,有人潜入大理寺解救刺客,只是被苏芸施计捉住了,此刻正押往宫中天牢呢!”
白慕容冷笑道:“果然有人栽赃于我,只怕如今矛头已然指向本相了!”
慕容阔惶急说道:“这倒如何是好,相爷可是有应对之策了?”
“本相也是觉得奇怪,那刺客身上本来带着野原军旗牌,如此清楚明白不禁让人生疑,如今倒是好了,又有人来搭救,只怕正是剑指本相,坐实了本相嫁祸于人的口实!”白慕容以手扶额,抬头长叹。
慕容阔犹疑再三才问道:“此事当真非相爷所为?”
白慕容呵呵苦笑,看着慕容阔半天方说:“瞧瞧,连你都怀疑了本相,可见对手多么狡诈了!”
他虽未明说,却是在叫冤屈了,不过好似心中也是一松道:“弃卒保车,千古至理,本相也不会坐以待毙,只看明日金殿上本相如何脱困吧!”
慕容阔点点头,白慕容悠悠转身道:“去传新军山子颖统领顾行来见!”
慕容阔答应了一声赶紧退了下去,白慕容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这两人中究竟会是谁呢?”
次日早朝,众臣心头仿佛都压了一块大石,昨晚之事他们都是亲眼目睹,而苏芸也是言之凿凿,定会揪出元凶,因此都左顾右盼,只等苏芸进殿来。
直至程毋庸从金殿内惟出来,站在御座前朗声道:“恭迎圣驾!”众臣跪下时也不见苏芸到来!
众人正自疑惑,却见慕容海从内惟拉着苏芸的手出来,如此看来苏芸圣眷是更加隆重了。
苏芸躬身请慕容海上了御座,自己才退到文臣班列中站了。
“昨儿的事你们都是亲见了,朕也不再说什么,苏爱卿连夜突审刺客,却又擒获了刺客党羽,如今尘埃落定,朕就在这金殿上亲自重审此案,你们也都做个见证!”慕容海冷冷说到。
众臣听了都是战战兢兢,唯恐此事与自己有了什么挂碍,却不想白慕容登时出了班列道:“启奏圣上,臣有本奏!”
慕容海一愣,苏芸连同轩辕雨、云半城也是有些愕然,转头看向白慕容,慕容海倒是沉静,轻轻嗯了一声。
“微臣昨日晚间回府之后即刻接到奏报,微臣招募的新军营中有人举报,行刺圣上之人正是混迹于新军中的叛乱贼寇,为首者乃是山字营兵曹郭乾,此刻已押在太和门外,只等圣上裁决!”
苏芸听了白慕容言语之后嘴角牵动,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却是不能,云半城也是沉吟不语,慕容海愣了良久才悠悠说道:“如此事情倒是水落石出了?”
白慕容当即跪倒道:“圣上,新军招募之时微臣体察不严,以致今日之祸,臣自请处置!”
云半城赶紧出列跪在白慕容身边道:“微臣与相爷一体出征,招募新军也是微臣之责,微臣当与相爷一同受罚!”
“哈哈哈!”慕容海发出爽朗笑声,而后摆摆手说:“起来吧,你们出征平叛,本来就有功于社稷,如此瑕疵不掩大功瑜光,朕怎会知罪,既是如此,苏爱卿,此案就此了结,不时朕便有旨意下发大理寺,你依照圣旨办理即可!”
苏芸心中思谋良久,不想这事情被白慕容转圜的如此游刃有余,一切努力顷刻之间化为了泡影了!
不过她深知如此处置也是慕容海无奈之举,证据确凿,即便想要推翻也是不可能的,她跪下道:“微臣接旨!”
慕容海心绪更是不佳,较苏芸尤甚,也不等其他人奏事,霍地站起来道:“退朝!”
众臣不想会是如此结局,面面相觑之后也不敢议论,就此躬身退出金殿去了!
白慕容走到苏芸面前道:“少卿大人辛苦,昨夜定是巧布机关才将叛党一网成擒,若是不然只怕本相也要吃些挂落了!”
苏芸笑说:“如今真相大白,相爷自是不必忧心了,只等今日午时三刻,三声炮响,这群乱党人头落地,相爷自必可以高枕无忧了!”
白慕容似乎还有话说,苏芸却拱手道:“下官还要到大理寺接旨,就此告辞!”
白慕容的手还不曾举起来,苏芸已经转身而去了,白慕容一声苦笑,见轩辕雨正与云半城并肩而行,心中疑惑不经意间再次跳出来,自言自语道:“就此高枕无忧必有其人,却并不是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