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角门不想前面豁然开朗,竟像是另一处洞天一般,本来这皇宫之中各个宫殿鳞次栉比,拥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甫一到了开阔之境心情倒是无端地好了起来。
月光如水,此际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苏芸不由得想起轩辕府中的芍药花来,可是如今物已不是,人自早非,恍然想起自己一路从江南跟着轩辕雨到京,他却从来没有表露身份,心中不免感叹。
“都说睹物思人,姐姐可是想起什么人来了?”孟淳看苏芸对着一簇芍药花出神,就笑声问到。
苏芸转头看着孟淳笑了笑说:“你小小年纪事儿倒是不少,知道的也挺多呢!”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孟淳的话,其实暗含的意思早已承认了。
孟淳穷追不舍问到:“姐姐心中所想定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吧?”
苏芸本来心思烦乱,结果却被孟淳这句话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姐姐平日让你帮着写些字的时候你就搜肠刮肚,如今说起什么潇洒公子你倒是口若悬河了。”
孟淳哼了一声说:“就知道是这样,你是在转移妹妹的注意力呢,我才不要,姐姐快说那人是谁。”
苏芸叹息了一声,轩辕雨的身影重回脑海,他此际在做什么呢?
“王爷,老奴循例只能送到这里了!”角门外突然转来一个声音,苏芸和孟淳对视一眼,月光下苏芸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旁边的树丛,两人赶紧闪身躲了进去。
那声音倒是熟悉,就是程毋庸的,苏芸的心跳加快,她已经想起自己从御书房临走之前慕容海交代了程毋庸宣召轩辕雨觐见的。
难道角门外的正是轩辕雨不成吗?心中想着答案却已经揭晓了,因为轩辕雨似在回答程毋庸,又像是在问话:“御花园中的芍药可是开了?”
“开的正盛呢,王爷若是有心就进去瞧瞧,只是王爷府中不是也种植了大片的芍药吗?”程毋庸有些错愕,这芍药花长在宫内宫外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苏芸心中一紧,轩辕府的芍药花此刻怕是早已凋零了,那天晚上轩辕雨为逗自己开心,让武田准备了数十盏灯笼,生生地将花儿全部催开,自那之后花儿自然就该凋零了。
“王爷,今儿晚上御书房无人当值,老奴这就要过去了!”程毋庸恭谨回答。
轩辕雨笑说:“也罢,你自去吧!我到御花园中走走瞧瞧,不一时就自行出宫去了!”
脚步声响起,想是程毋庸转身离开,而轩辕雨却漫步进了御花园来了。
苏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旁边孟淳很是诧异,她还以为是苏芸胆怯所致呢,就轻声说到:“姐姐莫怕,这位王爷也不过稍待一时而已,咱们等他去了再现身出来就是了!”
月光下轩辕雨走到芍药花从旁边背负双手,苏芸极不愿意相信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轩辕雨,可是他手中的折扇却在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
一声长叹传来,苏芸的眼角顿时溢满泪水,抓住孟淳的手也攥的更紧了。
“谁到落花随流水,皓月银灰追不回……”轩辕雨眼看芍药花,又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皎洁月光张口说出两句诗来,只是一时顿住再也找不到下文了。
苏芸闻着花香随风传来,低低喃喃自语说到:“暖风送爽惹君羡,尤怜伤逝花溅泪!”
孟淳只觉得苏芸口中两句与外面王爷的两句不正是一首好诗吗,她口中复述苏芸的诗句,不想有些忘情,声音却大了一些,早已被外面的轩辕雨听到了。
“什么人?”轩辕雨愕然回身看向树丛,苏芸大惊失色,在孟淳的手上捏了一把,可是想要走脱却苦无退路,外面轩辕雨已经朝树丛中走来。
苏芸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和轩辕相见的时候,心中一横,猛地把孟淳推了出去,外面轩辕雨吓了一跳,顿时站住了脚步,待看清面前不过是个女子之后才悠悠问到:“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是月华宫中新晋官女子孟淳,只因暖春醉人,无心睡眠,就到御花园中来赏花,不想冲撞了王爷,奴婢知罪!”孟淳赶紧蹲身行礼。
轩辕雨用折扇拖住孟淳的手肘说:“这里也无人瞧见,就不必多礼了,方才姑娘的两句诗倒是意境幽远,本王很是欢喜呢!”
孟淳被苏芸推出的一刹那还有些慌乱,可是眼见轩辕雨面色和蔼,并无怪罪之意,心中不免宽松,应对也自如起来。
“回王爷,奴婢也是听了王爷绝妙开头,却是续不下去,奴婢一时情急随口胡诌了两句,污了王爷耳朵了!”孟淳讪讪地说。
轩辕雨会心一笑,月光下俊美的脸庞完全映入树丛中苏芸的眼帘,他笑了,自从认识他以来也仅见他笑过几次而已,原来这么两句诗就能让他笑得开心。
“姑娘也是喜欢芍药花吗?”轩辕雨将折扇轻轻在手掌心拍着问孟淳,孟淳不假思索回应:“奴婢更喜欢月季,牵牛,芍药想来是我姐姐喜欢!”
苏芸一惊,这个死丫头,这岂不是把自己给卖了?
轩辕雨果然问到:“你姐姐?你姐姐又是谁?”
“姐姐就是姐姐,王爷恕罪,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家中的姐姐,她是最喜欢芍药的。”这个孟淳倒是油滑,立时就掩饰过去了,苏芸才松了一口气。
轩辕雨就侧身看着芍药花再度出神,孟淳见王爷不再理会自己,就追问到:“王爷,这芍药花从之旁也并不见水沼,王爷何来落花恋流水之说?”
“这便奇怪了,你并不明白本王诗句意境,为何却对的如此工整?本王诗中所言流水不过是月华如水之水,这月影浮动,枝头的花朵不就像是在水流中漂浮一般嘛?”轩辕雨有些失落,面前这人不会是歪打正着就凑上了自己的两句诗吧!
孟淳傻子一般地点头,轩辕雨遂看着孟淳问到:“本王倒要问你了,既然春风送暖,却为何要洒泪伤时呢?”
“王爷不知,这春风送暖之时花儿喝风饮露,带月光下去之后,明日早起花朵不就是一层露珠吗,奴婢说的泪水便是这露珠了。”孟淳倒是乖巧,听了轩辕的话她学的倒是快。
苏芸想想孟淳这说法倒也过得去,轩辕雨果然低头沉吟,而后笑了笑说:“好,说得通,敢问姑娘芳名,在何处当值?”
“奴婢孟淳,如今在御书房当值!”孟淳赶紧回说。
轩辕雨惊喜说到:“原来是你吗?只知道御书房新晋了才人,不想今儿在这里遇到了,真是幸会!”
孟淳心中想着王爷说的人只怕是姐姐,而不是自己,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下了。
“本王便是十三皇子轩辕雨,新晋的魏王,今日幸会姑娘,本王孤傲,却不得不承认姑娘才思,望日后还能相见!”轩辕雨对着孟淳拱手。
苏芸就知道轩辕雨有些傻气,想必是因为书读的多了,哪有堂堂王爷在奴婢面前拱手作揖的。
孟淳果然吓了一跳,退让了一步蹲身还礼,轩辕雨才急切说到:“姑娘,本王府中倒是有些字画,他日定要入宫请姑娘指教,不知明日此时可好?”
孟淳不想被苏芸推了出来,结果王爷竟然纠缠不放,又约定明日相见,她犹疑了一会才说:“王爷错爱,却之不恭,那就此说定了吧!”
苏芸倒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原本是皇上体恤让她少值了一个夜,却不想一夜无眠,好在孟淳和她一样也是一夜不曾睡着。
直至次日起来四只黑圈圈相互对视,孟淳才说:“姐姐不知,那魏王气宇轩昂,果真是玉树临风,妹妹在他面前都不敢正眼瞧他呢!”
苏芸忧心忡忡,而孟淳倒是有些激动,苏芸茫然应了一句说:“你值守的时辰到了,还不敢进梳洗了去御书房候着。”
孟淳赶紧起身,只恨日光太慢,不知何时才能熬到晚上和轩辕雨相约的时候,苏芸倒头便睡,孟淳离去之后房中清静她倒呼呼睡着了。
孟淳到了御书房收拾停当,就在值房候着,过了月末两个时辰慕容海才下朝回来,程毋庸快步进了值房笑说:“淳儿姑娘赶紧备些茶点送进御书房去。”
程毋庸知道苏芸与孟淳交好,自然也是对孟淳青眼有加,说话温柔的很,孟淳赶紧答应了,就到御书房送了茶点,慕容海也无事交代,就让她仍回值房。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孟淳听得外面程毋庸朗声奏到:“魏王觐见!”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是说好晚间相见的吗,魏王为何这时便来了,若是此时觐见圣上,片刻便出宫去,晚间也自然不会再来了吧!
她兀自胡思乱想,可是没有传召又不能到御书房去,当真有些亟不可待。
轩辕雨进了御书房,慕容海见他进来倒是愣了一下,“皇儿昨日晚间才奉召进宫请安,怎么今日下朝不久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