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半城见苏芸主意已定,正要试图再行劝说,苏芸摆摆手笑说:“云大哥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既然严大哥将此兵符交到妹妹手中,自然是对妹妹的信任,妹妹又怎么能假手他人呢,便是云大哥也概莫能外。”
“既然妹妹如此说,为兄也就不再强求了,只是到时一旦事情不对,妹妹只管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为兄身上,妹妹知道,为兄毕竟拥兵百万,便是圣上也不得不对为兄有些侧目的!”云半城笑了笑说。
苏芸沉吟了一下,看着云半城说的虽然轻松,可是目光中却闪现过一丝忧虑之色,于是轻声问道:“云大哥好似有些担心呢!”
云半城点点头说:“若是说一丝担心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为兄也不是圣人,而且行伍多年,兵法奇诡之道早已渗入为兄血液之中了。”
“云大哥究竟担心什么不妨说出来妹妹听听,咱们兄妹参详一下,也比云大哥一个人闷在心中好些吧!”苏芸笑了笑问道。
云半城悠悠长叹一声说:“为兄也不过是想重提一些旧事,只怕说出来妹妹心中不适。”
“看来云大哥还是小瞧了妹妹了,只是不知究竟何事能让意气风发的云大哥也喟然长叹呢?”苏芸见一直追问云半城也没有效果,不免用起了激将法。
云半城微微一笑,还是并没有上当,不过却转头去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道:“你我兄妹在此计议,说起来行的都是阴损之术,若是事情成了,你我却又是见不得光的。”
苏芸心中一动,这话其实云半城此前就在自己面前说过,只因当时自己有些气恼,反驳了他几句,因而他如今说起来才会如此犹豫的。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再听云半城说起来,苏芸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感触,于是接口说:“云大哥说的对了一半。”
云半城饶有兴味地看着苏芸笑问:“哦,只是不知道妹妹说的另一半却是什么呢?”
“若是你我兄妹今日计议之事原本对抗的就是奇诡阴谋,则是不是也可以说咱们行的是光明正大之道呢?”苏芸看着云半城娓娓道来,云半城有些恍惚,可是见苏芸说的淡定,并不像是仅仅在安慰自己。
云半城有些焦躁不安,在正堂内缓缓踱步说道:“其实为兄并不是没有想过其中内情,可是毕竟事关重大,而且魏王向来不曾流露出丝毫疑虑来,因而为兄也就不敢深究了!”
“咱们说什么都是臣子,这些狂悖想法自然是不该有的,可是云大哥当是听闻过的,先帝驾崩之时,小雨哥哥却被一纸诏书斥离了京师,直到当今圣上安稳与龙庭之上才得以回朝,小雨哥哥便是有所疑虑又能怎样,毕竟当今圣上乃是他的亲母。”苏芸说服着云半城,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云半城转过身来微微点头说道:“妹妹,为兄有一眼相劝,此事便是查探得出来,妹妹最好还是不要说破,论起来此乃皇家家丑,便是魏王也不尽就想传扬出去!”
“可是云大哥想过没有,若是没有此事为据,一旦小雨哥哥在情势所迫之下登得大位,岂不是要落得忠孝皆不可得的骂名了吗?”苏芸反问。
云半城一声苦笑说道:“纵然是如此,可是这事情无论从谁口中说出来,都不能让魏王心安,一旦他要堵住悠悠众口,妹妹可是想过后果?”
“后果?妹妹自然想过,若是能为小雨哥哥扫清前路,妹妹万死莫辞,而且妹妹也愿意赌一赌,看看小雨哥哥当真会不顾妹妹吗!”苏芸沉静说道,脸上的笑意扔在。
云半城有些急切,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斥责苏芸道:“妹妹缘何如此固执己见,为兄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其实妹妹可是想过,大事已成之后便是为兄只怕都不得善果。”
苏芸愣了一下,云半城终于将自己心中忧虑说了出来,而且这话苏芸其实早已在心中百转千回思谋过多次,可是总也不敢说出口的。
“不会的,小雨哥哥不是这种人,云大哥难道信不过他吗?”苏芸追问云半城,可是更像是在追问自己。
云半城昂然一笑说:“为兄生在军中,自幼便经历腥风血雨,自然了无挂碍,而且野原军早已蔚然成势,想必担心是多余的,可是妹妹呢?”
苏芸只想好好安抚了云半城,看着他嗔怪道:“云大哥还说呢,既然云大哥有如此胆魄,自知无所挂碍,则妹妹还有什么好忧心的,难道事成之后云大哥就将弃妹妹于不顾了吗?”
云半城想想也是,这才换上笑脸说:“若是妹妹能有此心思,为兄也多少放心一些了,不错,若是他日魏王负了你我,妹妹只管随着为兄到西北去,彼时裳儿也还有个伴儿呢!”
苏芸点头笑说:“正是,蒙云大哥贤伉俪不弃,妹妹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她说起了玩笑来,云半城面上一囧,叹息说道:“妹妹总是如此,明明说的是正经之言,却又无来由地取笑为兄。”
苏芸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没有接口,而是转圜了话题说道:“还有一事云大哥想法促成了才好,就是如今身在冷宫的丽妃娘娘,有些事情她当是知道内情的,因而她的命尚需暂且留下。”
云半城点头说:“这事情倒是好办,如今圣上也想不到她,若是事情有变,为兄自然会想法子保她一命的。”
苏芸点了点头,而后笑说:“事情都已计议定了,云大哥还不去,可是要等着裳儿来的吗?”
云半城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正事要说,苏芸赶紧收敛了笑意问:“云大哥还有什么要紧事只管说来就是。”
“方才咱们兄妹计议了这么许多,虽则有些事可以想见,却仍旧有些事却与咱们兄妹的计较有误,比如说严晟,因而为兄的意思,这个武田仍是至关重要之人,妹妹可是有什么法子试探一下吗?”云半城有些无奈地问。
苏芸苦笑说:“云大哥以为妹妹不曾试探过他吗,妹妹曾当着小雨哥哥的面言语试探,后来在大理寺中妹妹又追索过一次,至于圣上更是不惜假借刺客试探于他,可惜都是毫无结果。”
云半城点点头说:“是了,既然是隐藏甚深之人,又怎么会须臾之间就能露出马脚来呢?罢了,为兄心中明白了,就此告辞!”
苏芸一路将云半城送到大理寺门前,看着他上马去了,自己才转身回来,小柔仍旧在房中做针线,苏芸也不愿再去打扰她,于是重新翻开此前的卷宗来继续思索孟淳与白喜的案情,而四皇子轩辕晨的卷宗也就摆在一边。
且说云半城离开大理寺,径直回了兵部,到了门前侍卫上前接过马缰,而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魏王早已到了,一直不曾离开,想必正在厅中等候统领呢!”
云半城点头之后迈步进了门,直驱正厅,他也不想掩饰自己心中所想,大笑说道:“魏王驾临,属下不曾恭候,还望魏王恕罪!”
轩辕雨果然就在正厅中,听云半城大笑着进来,又是告罪,于是摆手笑说:“无妨,统领连日劳顿,出去散散心也是常理!”
云半城行礼之后就挨着轩辕雨坐下来道:“属下出去不是为公事,不过也不是为散心,而是到了大理寺中与芸妹妹闲话了几句。”
他明知道轩辕雨猜测得到自己是去了大理寺,而且不免会婉转来问自己,与其如此,倒是不如直接告诉他来的简单。
轩辕雨果然一愣,看着云半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云统领倒是有闲心,此刻兵部事务繁重,只是大理寺中不免清闲一些。”
“王爷此言差矣,芸妹妹一直追索孟淳与白喜之案,如今王妃又不在身边,说起来倒是较之以往更加劳顿了一些呢!”云半城笑看着轩辕雨说道。
轩辕雨愣了一愣,轻声说道:“圣上不是明旨孟淳与白喜之案不必追查了吗?芸妹妹为何还要抗旨追查,却不怕圣上责怪?”
云半城笑说:“圣上的心性王爷最是明白的,为何明旨大理寺不必追查,还不是怕追出什么不善的结果来吗,可是圣上自身又对这两个案子满是疑虑,明旨也不过是个幌子,倒是芸妹妹领会圣上意思领会的最深呢!”
轩辕雨想想也是,而且说起来苏芸本身就对于追查案件不遗余力,何况此案又牵涉白慕容,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芸妹妹可是有了什么头绪了?”轩辕雨换上一副笑脸,显得漫不经心地问到。
云半城无奈说道:“千头万绪,哪里就是一时间能理清的,自然没有结果,不过芸妹妹却也没有打算就此放弃,王爷放心便是,芸妹妹立志做成之事,又有哪件半途而废了,咱们又何必在此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