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方散,严文锦笑说:“时辰尚早,外面风寒,不如让小柔收拾了桌子,众人就围坐火炉闲聊一番。”
苏芸想想如今轩辕雨和严晟回来了,因而也只有自己与慕容裳需回大理寺去,于是笑说:“也好,难得严伯父如此兴致,苏芸若是推脱则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小柔赶紧起身收拾了,而后在后厨中生起木炭炉火,令家丁用火盆一一装了,而后端到了正厅来。
一时间正厅里被数个火盆弄的暖洋洋的,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表兄,妹妹听说当日表兄为了讨芸姐姐欢心,曾用无数灯笼催开了轩辕府后院的一片芍药花,可有此事吗?”慕容裳转头看着轩辕雨茫然问道。
她本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脾性,哪里分什么场合,问出了这话之后见众人都愕然看着自己,反而觉得有些奇怪,瞪着无辜的眼神一阵发呆。
“裳儿当真口无遮拦,这种隐秘之事往往都是口口相传,也不知是否以讹传讹,因而才有了此等结论呢,你却来问?”严文锦慈爱地笑看着慕容裳说道。
慕容裳有些领会了,于是委屈说道:“裳儿只是觉得若是此事当真,那岂不是一段佳话,原来大家竟然讳莫如深呢!”
众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苏芸,若是慕容裳问起别的事自己都可以加以训斥阻止,偏偏这事情牵涉自己在内,想要辩解都要思虑再三,唯恐众人听了之后愈发怀疑其中内情。
如今严文锦与严宓在座,而严宓已然是魏王王妃,听到轩辕雨此前为自己做过的此等暖心之事,心中只怕不会受用吧?
严宓好似已经想通了苏芸担心之所在,就悠悠笑说:“姐姐莫怪,裳儿向来都是如此的,姐姐若是与她计较她又觉得委屈。”
苏芸笑说:“瞧你说的,难道姐姐当真如此小气嘛?”
她敷衍了一句,并没有说出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慕容裳吐了吐舌头,从苏芸这话头中就听得出来,自己问的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慕容裳看着轩辕雨正要收回自己的问话,轩辕雨却笑说:“你们才是大惊小怪了呢,当日你们芸姐姐便是为兄从江南带回京中的,这其间虽然有诸多误会,可是你们芸姐姐先是呆在轩辕府中,为了博得她一笑,为兄的确是做过这种事!”
当日苏芸委身轩辕府的事别人或许不知,可是慕容裳与云半城却是知道,而且云半城较之慕容裳更是清楚其中情由,如今见轩辕雨当即认同了慕容裳的话,他倒是对轩辕雨刮目相看了!
“哇,原来这事情是真的呢!”慕容裳惊呼道,然后看着苏芸说:“姐姐好福气,妹妹只看表兄为人处事向来都是冷着面孔,谁想竟做得出如此暖心之事,妹妹真是有些醉了!”
苏芸也没有想到轩辕雨竟然无所顾忌地承认了,她偷偷转头去看轩辕雨,轩辕雨却毫无忌惮地看着自己微笑,苏芸赶紧收回了目光。
严宓也笑说:“当真是一段佳话呢,只是姐姐便是在妹妹面前也从未提及过。”
苏芸知道此事无论严宓心中想法若何,总是不能表现出失落来,于是笑说:“小雨哥哥性喜芍药,彼时他也不过是想试一试可是能催开了芍药花来,只是姐姐刚巧就在府中罢了!”
众人知道苏芸是为了避嫌,于是都笑了起来。
苏芸心中倒是惦念着如何向云半城开口问起孟淳之事,犹豫了一阵,而后缓缓起身道:“严伯父,芸儿忽而想起大理寺中尚有些公务需处置了,就此告辞!”
慕容裳见苏芸要走,赶紧跟着站了起来,严文锦也唯恐慕容裳不知轻重再说出什么话来,于是笑说:“也好,老夫年迈,也是有些困顿了!”
本来说好的围炉夜话的,结果被慕容裳一句话坏了兴致,慕容裳虽然失落,可是也不敢再说什么,苏芸转身要走,经过云半城身边时笑说:“云大哥,宓儿随魏王回王府,小柔自然随严大哥回吏部,因而要劳烦云大哥护送妹妹与裳儿回去呢!”
云半城赶紧起身道:“应分的,何须妹妹说!”
严文锦和众人都起身相送,到了大门前,苏芸和慕容裳上了官轿,云半城骑马跟随,一路朝大理寺而来。
不一时到了大理寺,云半城下马伺候苏芸和慕容裳下轿,苏芸笑说:“裳儿先行回房,姐姐有些话要和云大哥说。”
慕容裳有些不情愿,苏芸白了她一眼道:“姐姐今儿若是代你问清云大哥心迹,你觉得自己在场可是合适?”
慕容裳顿时羞红了脸,而后对着云半城匆匆行礼之后就跑向后堂去了!
苏芸引着云半城进了正堂沉吟了片刻,云半城也不说话,看着苏芸的背影出神。
“妹妹想必是要问为兄孟淳之事吧,这事情在妹妹心中只怕早已盘桓良久了,只是不便来问为兄,因而才踌躇不定的!”云半城笑了笑说。
苏芸愕然转身看着云半城,嘴唇翕动道:“云大哥当真最理解妹妹,妹妹正要问呢,此事可是与云大哥有关?”
“妹妹放心,此事与为兄毫无挂碍,妹妹只管追查就是!”云半城淡淡一笑说道。
苏芸长出了一口气说:“其实妹妹早已就该想到的,若是云大哥当真要对孟淳动手,以此来护佑裳儿,则那日孟淳到了户部试探裳儿之事,云大哥只管瞒着妹妹就是了!既然云大哥直言不讳,说来就没有想要对她怎么样。”
云半城点点头说:“一点不错,为兄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对付孟淳这样一个女子,为兄从未想过,便是她当真为难裳儿,为兄也只会告知妹妹,以便借妹妹之手惩戒了她才是最好的法子。”
苏芸一旦洗脱了云半城的嫌疑,心中一时间豁然开朗,而后悠悠说道:“如此事情便清朗起来了!”
云半城有些诧异问道:“妹妹可是有了什么头绪了吗,在严府之时为兄见妹妹颇有为难之色,因而也就不曾问起来案情的事。”
苏芸点头说:“正是呢,在严府中时妹妹仍旧还在想着,既然未曾得到云大哥亲口否认,因而也不便透漏端底!”
云半城笑说:“这有什么,便是方才在严府妹妹只管问起来,为兄也会当即解释明白的。”
苏芸定定看着云半城道:“不瞒云大哥说,此事在圣上眼中倒是云大哥的嫌疑最大,因而妹妹觉得有些为难,所以也不好一时间说的明白。”
云半城茫然叹息了一声说:“妹妹心中当明白无误,圣上若是疑心为兄,说到底是在疑虑谁呢?”
“自然是裳儿!”苏芸接口说道,云半城立即点头说:“不错,如今妹妹当更真切地知道,圣上多疑到了何种地步了吧?”
苏芸笑了笑说:“是的,当日妹妹始终在想,这朝堂之上,无论到了何时,圣上总不至于会疑虑裳儿,如今看来的确是妹妹多情了。”
云半城轻笑出声说:“从此件小事上便可看出妹妹尚且对于当今圣上仍旧抱有希望,可是为兄却早已没有如此想法了!”
苏芸沉吟不语,云半城自顾笑了笑说:“当日她命为兄离开野原军入京来,说起来还不就是要为兄到京中为人质,可是妹妹想过没有,无论为兄在哪里,这百万野原军若是有了异心,她慕容海这宝座还坐得稳吗?”
“想必云大哥对于圣上也是有所希冀,否则又怎么会领旨入京来了呢?”苏芸看着云半城诚挚问道。
云半城苦笑一声说道:“天朝初定,云家世受历代先皇厚恩,为兄却不想为一己之私将天朝大好江山搅的阴云密布,如此不仅是云家,便是百万野原军只怕也会遗臭万年!”
苏芸听后也是觉得热血澎湃,对着云半城深深施礼道,天朝正是有云大哥如此中流砥柱,才得以福泽绵延,只求咱们兄妹一番苦心不要白费了才好!
云半城摆摆手说:“妹妹何须多礼,这最终的结局也不是你我兄妹所能论定的,说到底还是要看魏王心思,为兄这话妹妹当比任何人都能深切领会了吧?”
“自然之理,便是云大哥不说,妹妹心中也是早已计较的分明了!”苏芸微笑点头说道。
云半城笑了笑说:“好了,为兄也该去了,若是裳儿再不见妹妹回后堂去只怕会疑心,这事情既然与为兄没有瓜葛,自然与裳儿也是毫无关系!”
苏芸点了点头,云半城而后说道:“只是妹妹当有为兄不在场的证据才可以说服圣上,当日晚间为兄连夜处置羌人意图大军压境之事,一夜不曾合眼,兵部上下都可为为兄作证!”
“这便无懈可击了,云大哥放心,如此说来,这事情也只能是白慕容所为了,却与妹妹心底想法一致,而妹妹连宓儿都瞒住了!”苏芸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