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心头一震,虽然面上还是强自镇定,可是心中早已起了波澜,苏芸这不是在吓唬自己,慕容海登基之时,将后宫嫔妃尽数坑杀在皇陵之中,美其名曰为先帝殉葬,其实不过是清除异己的把戏。
自己独独被慕容海留存了下来,一来是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对于朝廷并无威胁,再者便是自己平日里伺候她慕容海也算是恭谨,可是事到如今,前路当如何真的是不好预料了。
“大人这是在偷换概念吧,朝廷律例贫尼心中也是清楚,佛教乃是我朝国教,若是朝令夕改,可是会让天下教众信服呢?”丽妃冷冷看着苏芸说道。
苏芸叹息了一声说:“方才娘娘自己也是说了,这些都是朝廷政令,朝廷政令也不是无往而不利的,若是不合体制,便是改了也就在圣上一念之间而已,娘娘说难道不是吗?”
丽妃有些气急败坏,自己绸缪已久的事情不想就在她苏芸口中只言片语就给瓦解了,正要说话,苏芸却冷冷吩咐道:“裳儿,传外面侍卫进来!”
慕容裳出去了,不一时侍卫进来,苏芸看着他们沉静说道:“自今日起,安排人手,寸步不得离开此处,再有,差遣一队军士速往慈心庵,将昨日冲撞了慕容大人的小尼姑拿下,就地正法!”
侍卫们答应了一声去了,丽妃听的当真是胆战心惊,原本以为苏芸虽然足智多谋,可是心底柔弱,也从不想她会有如此雷霆手段,而且生杀予夺在她口中也如同儿戏一般。
丽妃心头一颤,刹那间萌生一个想法,面前的苏芸当真和慕容海太相像了,慕容海发布政令之时岂不就是和如今面前的苏芸一样吗?
“裳儿,慈心庵的事情你亲自前往,想必你的贴身之物尚且在慈心庵中呢,至于澄明老尼姑,教唆教众,肆意偷盗朝廷重臣贴身之物,一体受罚,圣上回京之前禁足慈心庵中不得擅离半步!”
慕容裳有些犹豫,茫然说道:“姐姐,慈心庵说起来倒是圣上捐助的国寺,若是如此做法,圣上可是会怪罪?”
丽妃听了这话也是眉头紧皱,她就是要知道苏芸可是当真够胆如此去做呢。
苏芸阴冷一笑说:“佛教乃是国教不假,这慈心庵是圣上捐助也是不假,可是就为此她们竟然戏弄朝廷重臣,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我大理寺遇到这种情由绝不会坐视不理,你只管去做,出了乱子自然有姐姐担着。”
慕容裳见苏芸言辞笃定,再也没有什么怀疑,就转身出门,带人朝慈心庵去了!
丽妃更是震惊,如此看来苏芸的手段绝不比慕容海稍有松软之处,她定定看着苏芸微笑说道:“若是贫尼早些时日看到大人如此发号施令,当初也不会以卵击石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娘娘三番五次为难苏芸,苏芸也不会养成今日性情,佛家讲究六道轮回,人若是不死上一回是绝然难以参透佛法的,不幸的是苏芸死过一回,经过一道轮回,因而要抡起佛法来,便是果光大和尚与澄明老尼姑绑在一处也不是苏芸对手。”
丽妃倒抽了一口冷气,苏芸说起自己死过一次的时候眼神淡然,如此的轻描淡写,果然是很有些气度。
“依照大人说法,如今贫尼手中的度牒形同虚无了?”丽妃笑问苏芸。
苏芸沉吟说道:“此则便是本官也无力回应,只等圣上回京定夺才是,不过苏芸可以认定,娘娘想要以出家之名脱离深宫,在苏芸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丽妃冷笑说道:“前番本宫早有想的分明,本宫倒是不再怪罪你与本宫做对,只因本宫轻信了孟淳,才落得今日下场,不过今日看来你倒是要与本宫做对到底了!”
丽妃不再自称贫尼,而改口称本宫,苏芸微微一笑,旁边严宓与云半城都听得分明,两人也是相视一笑!
“不瞒娘娘说,如今云统领与宓儿都在娘娘面前,娘娘可以质询,如今苏芸百般帮衬九皇子,就是要给予娘娘他日脱离苦海之希望,却不想娘娘在冷宫之中还是不安分,本官真是有些代娘娘担忧呢!”苏芸笑着说道。
丽妃沉吟良久,而后才笑说:“罢了,如今你想说什么自然都可以了,本宫在这里两眼漆黑,自然也不知真假。”
严宓接口道:“娘娘,芸姐姐将九皇子置于京畿大营统领之位上,本是要他将功赎罪,若是娘娘从中作梗,一旦九皇子有所异动,娘娘可是想过圣上岂会放过了他?”
丽妃看着严宓,眼神飘忽不定,严宓干脆笑说:“娘娘定然知道九皇子的性命本就是我们姐妹保下来的,其中缘由娘娘想必也能猜到一二,若是九皇子不知勤谨,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娘娘百年之后连送终之人都没有了。”
这话分量实在太重,丽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连严宓这般柔弱之人,原来都是掩藏着自己本性呢。
其实她哪里知道,严宓最了解苏芸心性,她这般说法不过是为苏芸的言语添油加醋而已!
丽妃叹息了一声,悠悠苦笑说道:“也好,这件事情暂且不提,可是孟淳那贱人本宫无论若何也是不会放过的。”
苏芸微微一笑说:“娘娘放心,便是娘娘放得过她苏芸也不会放过了她,而且说起来她一直都在自寻死路,到时候没有娘娘与苏芸费力,她也会死于自负之下,娘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丽妃听了苏芸的话之后觉得其中很有深意,因而转向严宓,严宓知道她是在求救于自己,她不明白芸姐姐所言,自然要自己来解释一下。
“娘娘,自从娘娘困于冷宫之后圣上便将孟淳发付到了相府中去了!”严宓仅仅说了一句话,丽妃立时明白了!
她冷笑说道:“苏芸果然聪明异常呢,明知道本宫会问起此事,因而早一步将慕容裳支开了,本宫却是瞧不出丝毫端倪来,你们定是早已疑心白慕容了吧?”
苏芸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她早已想到了,当初丽妃定是找到了白慕容,希冀能得到白慕容的暗中相助,在大理寺宣判九皇子死刑之时发动政变,可是自己将计就计,不禁吓得白慕容临时反水,也让丽妃从此打入了冷宫之中。
丽妃看着苏芸,又转向严宓和云半城,而后摇头苦笑说:“当时你们三位都是对此事心知肚明,白慕容的野心当真是路人皆知,而等到那一日你们却要以何种面目面对慕容裳呢?”
苏芸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丽妃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微笑说道:“不过本宫好似多虑了,若是白慕容胆敢叛乱,依照圣上心性自然会灭慕容家满门的,只是圣上自身就是出自慕容家,却不知道她会不会网开一面!”
这话自然是说给云半城听的,而云半城听了之后果然面色一滞,这一点丝毫没有逃过丽妃的眼睛。
她见自己挑唆已经成功,于是笑说:“既然大人已经安排了侍卫看管本宫,本宫这里也就无需大人操心了,本宫言尽于此,大人请回吧?”
苏芸也不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丽妃还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点头笑说:“也好,只是娘娘记住,此后苏芸再也不会让九皇子入宫见娘娘了!”
丽妃还要说话,苏芸已经转身离去,云半城失魂落魄地跟在了后面严宓看着丽妃莞尔一笑,三人径直出宫去了!
到了太和门外三人上马之后云半城笑说:“妹妹知道为兄心中有所疑问,因而就随妹妹回大理寺可好?”
苏芸点点头笑说:“自然可以!”
三人一路无话到了大理寺,严宓明知道云半城会问起什么,因而就下去为两人准备茶点去了!
“妹妹早已想明白了白慕容的下场,也自然知道裳儿会因此受到牵连,却为何从未向为兄提及此事?”云半城有些懊恼问道。
苏芸点头说:“云大哥说的不错,妹妹早已想到了,之所以从未向云大哥提及,正是因为妹妹觉得事情总不至于坏到如此地步,难道云大哥就如此轻信了丽妃娘娘言辞了吗?”
“丽妃之言有理有据,为兄不得不信,而且为兄熟悉圣上脾性,白慕容一旦败露,裳儿只怕也是难逃噩运的。”云半城紧张兮兮说道。
苏芸有些无奈,本来与严宓之间的言语自己不想就此说与云半城知道,可是见他对于慕容裳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好苦笑说道:“云大哥对于妹妹当真一点信心也没有吗?”
云半城愣了一下,还没有说话,苏芸却笑说:“妹妹早已想过这个结局,诚如云大哥所言,而且苏芸还想过,若是此事到了无力挽回之境,妹妹也只能求云大哥将裳儿带离朝堂,云大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吧?”
“妹妹说的不错,若是到了万难之境,为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如此一来妹妹就岌岌可危了,手心手背,妹妹要将此为难之事交到为兄手中吗?”云半城诧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