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淳笑说:“孟淳对于相爷当要刮目相看呢,相爷如今也会揣度苏芸心思了,说来也是当真不容易!”
白慕容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无趣,于是蓦然说道:“想本相还从未如此揣度过别人呢,说来本相与朝中得意了这么久,如今却落入如此之境,不用别人来说,本相自己都觉得唏嘘非常!”
孟淳呵呵轻笑回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然会如此的,相爷只当做是一种修行便好!”
她当真会宽解人心,白慕容听了孟淳的话倒是觉得受用得多,就无奈笑说:“和姑娘一起闲话却享受的紧呢!”
孟淳摆摆手道:“奴婢本就是个下人,恭谨伺候着便是奴婢自幼学会的,相爷不必过于夸赞奴婢,以免奴婢当真了!”
白慕容知道孟淳这话是句玩笑,就一笑置之了!
“相爷,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严宓的事情无论成败,相爷当想到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才是正理。”孟淳正色说道。
白慕容又是一惊,孟淳这话一点不错,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严宓的事情结果会如何现在说来仍旧有些过早了!
“姑娘这话不错,只是接下来本相当如何做,姑娘可是有什么谋划吗?”白慕容真诚地看着孟淳问道。
孟淳笑了笑说:“那却要看相爷对朝中之事熟稔到什么程度了,若是奴婢所料不差,严宓回京之后圣上便会酌定了她与魏王婚期,而严府中还有一人当也会趁此时机一并完婚的!”
白慕容诧异至极,这孟淳平日里足不出户,而她却对朝事了然于胸,说起来比自己都更加通透一些。
“严府中收留了一位二小姐,原本这事情一直隐匿的很深,可是近来却不知怎地,苏芸倒好似要将此事高调处置了!”孟淳笑了笑说。
白慕容好似是听慕容裳隐约说起过,可是这所谓的严府二小姐究竟是谁他却没有头绪。
“姑娘说的这二小姐到底是何人,为何姑娘却会对此人如此感兴趣呢?”白慕容不禁追问道。
孟淳悠悠叹息了一声道:“此人说起来正是奴婢的故人呢,若不是丽妃娘娘提起,奴婢哪里会想得到此人尚在人世,她便是当初未央宫中的掌事宫女小柔!”
白慕容听了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讶异,而且小柔毕竟是后宫的一个小小丫头,他此前都从不曾留意过!
“相爷不知,这小柔当初却是因为奴婢做了些苦役,苏芸因其与妹妹有些龌龊,因而将她弄出了宫去了,对宫内的交代却是那贱婢小柔死于非命了!”孟淳好似在说一件极其不愿提起的往事。
白慕容茫然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小柔的身世倒是见不得光的了!”
“正是这话呢,相爷愈发想不到了,这小柔对于吏部侍郎严晟萌生了情愫,说来想必会与严宓一道完婚,以免被圣上察觉了她尚在人世!”孟淳悠悠说着,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白慕容终于明白了孟淳的心思,她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却是要兜出苏芸的老底,若是圣上参透了小柔的身世,对于苏芸自然会有所怪罪,隐匿宫中苦役犯人,罪名也是不小了!
“既然姑娘说丽妃已经知道了小柔身世,却为何不曾揭穿了呢?”白慕容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孟淳无奈说道:“相爷不知,这小柔自幼便在丽妃娘娘身边伺候,当初也是孟淳用计将之排挤出了未央宫,因而丽妃娘娘倒是对她心存愧疚,所以才会放过了她。”
白慕容明白其中定是有些隐情,既然孟淳如此轻描淡写说了,追问也是无益,于是就闭口不再问了!
“相爷,今日晚间要熬上一时怕是难免了,严宓之事可会有结果就在一夕之间,奴婢就准备些酒菜,咱们专候消息传来就是!”孟淳笑了笑说。
白慕容脸上阴晴不定,其实孟淳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事就定然会成功,可是她这豁达心态倒是值得赞许!
这本来就是个不眠之夜,白慕容与孟淳彻夜难眠,轩辕雨,云半城,连同苏芸都是一样,苏芸在大理寺正厅内让皂役点亮了所有烛火,端坐公案之后面对桌上文卷。
皂役们也不敢过问,为何这些文卷小事少卿大人还要连夜处置,而且院中如今四处都埋伏了兵部侍卫,他们也是紧张异常。
眼看已经是二更是时分,苏芸倒是有些困倦,可是仍旧强撑着,转头对站在门前值守的皂役说道:“来呀,去为本官泡上一杯浓浓的酽茶来!”
值守的侍卫正是那日为严宓送松花糕到轩辕府的年轻侍卫,他到了苏芸面前躬身道:“大人,时辰不早了,明日大人还要早朝,小的劝大人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苏芸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摆了摆手说:“叫你去泡茶,你只管去就是了,其余的不必多说。”
那侍卫赶紧答应了,而后疾步出去泡茶了,不一时回来,苏芸接过茶水来抿了一口,浓涩的苦味顿时让她一个激灵,人倒是清醒了许多,于是笑说:“还是这浓茶提神!”
“大人,咱们民间有句俗话,叫早酒晚茶最是伤身,大人还是改掉这习惯的好!”皂役从旁劝慰道。
苏芸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于是笑说:“本官知道,你退下吧!”
小皂役正要退下去,外面却急匆匆进来一个另一个皂役,这两人顿时撞在一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一处。
苏芸笑骂:“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在本官面前还是如此失魂落魄!”
后进来的皂役显然是有些困倦,不过听了苏芸的话赶紧转过来急切道:“大人,圣上到了!”
苏芸立时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何不早说?”
她就绕过公案急匆匆朝外走,不想外面慕容海却一步踏进来,后面小云子的脚步虽然甚急,竟然没有追上,而苏芸和慕容海也差点撞个满怀!
“你这蹄子,方才可是在训斥下人呢,在朕看来,你这失魂落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差于他们!”慕容海笑着说。
苏芸就要下跪,慕容海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好了,不必客套了,何来这么多繁文缛节?”
慕容海直接拉着苏芸的手过去坐了下来,苏芸才说:“圣上,这个时辰过来,明日还要上朝呢!”
“朕还不是和你一般忧心严宓,而且也并不觉得困倦,就过来瞧瞧,若是今晚能等到严宓最好!”慕容海笑了笑说。
苏芸陪坐在一边道:“圣上,钦差奉旨离京没有圣上宣谕是不能入城的!”
慕容海笑了笑说:“朕岂能没有想到这点,早已有旨意传到了城防司,只要见到严宓回来,可随时入京来,朕也是想到了,她若是晚间回来必然先回大理寺,因而就来这里与你一道等候呢!”
“宓儿若是知道圣上如此关切,定会感激涕零的!”苏芸恭谨说道。
慕容海摆摆手道:“话也无需这么说,朕忧心严宓也是自然的,再者朕也是要看看这白慕容可是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苏芸一惊,原来这其中的隐情慕容海早已猜到了,她立时沉默不语,慕容海却笑问:“朕听雨儿说过你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哪里的话,是魏王夸张了,微臣也不过是对这些东西粗通而已,与圣上自然无法相较!”苏芸赶紧回了慕容海。
慕容海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对着小云子招了招手,小云子立时将棋盘和棋子摆了过来,苏芸吃了一惊,而后笑说:“圣上准备的倒是充分呢!”
小云子仔细摆了棋盘,苏芸还是有些犹豫,看来慕容海果真是要在大理寺里陪着自己下棋夜话了,这围棋最是耗费时日,按照时辰算来,从现在到五更天明时分至多也不过就是三四盘棋而已!
“圣上,微臣还是劝圣上早些回去,微臣一人在这里等候宓儿就是,若是圣上着实忧心,宓儿回来之后微臣立时便着人到宫中回奏!”苏芸悠悠说道。
慕容海却没有回话,而是手执黑子当先在棋盘正中落下一子来!
围棋是执黑先行,慕容海一点也没有客气,而且出手就是问鼎中原之势,苏芸见她主意已定,也就住口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一粒白子来,用了一个大飞守角的态势在棋盘角落下了一子!
“朕有言在先,你千万不要让着朕才是!”慕容海没有看苏芸,而是盯着棋盘轻声说。
苏芸听了之后一笑说:“圣上放心,这弈棋最是让人身不由己,下到酣处更是能浑然忘我,到时微臣便是想让都不能自主了!”
慕容海呵呵轻笑出声,旁边小云子就下去亲自准备了茶点在旁边伺候着。
渐渐地慕容海察觉出苏芸的棋艺果然高超非常,因为擅于弈棋之人越是在前面越是深思熟虑,下的也自然慢些,越是到了后来,棋盘中局势已然依照心中路数畅通起来,则顺手之后反而会下的快了!
苏芸正是如此,棋盘上才落下寥寥数子,可是她没行一步都是前思后想,而且落子之处也是步步杀机,一点也没有相让的态势。
其实这也正是苏芸心中的计策,自己先使出浑身解数来,到了后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输掉一盘棋,如此慕容海一来瞧不出来,二来也不会因为自己相让而气恼了!
一局棋过半之时外面传来更夫的打更之声,小云子不经意说了一句:“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