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惶惑地看着孟淳,孟淳见小云子还垂首等在一边,只得对着丽妃微微点头,丽妃心中却是有些打鼓,自己正说要到御书房去见慕容海呢,不想她的圣旨就到了!
丽妃从銮驾上下来,小云子恭肃地在一旁引领,孟淳在后面陪同了,丽妃就一步步朝御书房而来。
进了院落,丽妃没有看到程毋庸,心中有些诧异,小云子早已到了御书房门前跪下到:“启奏圣上,丽妃娘娘到了!”
“传进来吧!”慕容海的声音低缓,听不出任何情感来,丽妃最怕的就是听到慕容海这种腔调,趋步向前,进了御书房上前跪下到:“臣妾叩见圣上!”
“起来吧!”慕容海在御座上低头批阅奏折,心不在焉说到,丽妃缓缓起身,慕容海微微抬头笑说:“迎榻上坐吧,朕还有几份奏折,批完了咱们再说话!”
丽妃哪敢违拗,就欠身在迎榻上坐了,慕容海果然不再理会她,直到将御案上奏折尽数批完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过来笑问:“妹妹适才不在宫中,却是到哪里去了?”
丽妃知道慕容海心机最重,在她面前最好是不要言语欺骗她,于是就笑说:“回圣上,臣妾方才出宫到了礼部侍郎府去了!”
慕容海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在丽妃身边坐了下来意味深长说到:“朕这些日子忧心国事,倒是极少与妹妹叙话了,妹妹未央宫中可是有什么不尽人意之处,不妨说出来朕听听!”
丽妃愣了一下,不知道慕容海这个时候来关心自己究竟是什么用意,赶紧笑说:“圣上,臣妾一介女流,能有什么不尽人意之处?承蒙圣上挂念,臣妾倒是十分知足呢!”
慕容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声音重新低沉下来说:“若是如此妹妹今儿却为何到了户部去为难裳儿呢?”
丽妃大惊,原来慕容海传自己过来就是要追问户部之事,可是自己从户部回来之后即刻又出宫去了严文锦府中,而在那里遇到了慕容裳,从时间上算来,慕容裳是不可能入宫见了慕容海的。
“圣上,臣妾一时糊涂,今儿本是未央宫户部领取月例银子的日子,臣妾未曾接到户部知会,却听闻月例银子少了,因而就到户部去质询一番,若是有不妥之处,还请圣上降罪!”丽妃战战兢兢说到。
慕容海叹息了一声,悠悠说到:“若是就为区区月例银子还值得你如此尊贵之身亲往户部走上一遭,也不怕为人笑话?”
“圣上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一向做事不稳重,遇到此种情由更是义愤填膺,自然是没有虑及朝廷正是战事频仍之事,处处都是需要银两,臣妾当时多想一点,也不至于做下这种荒唐事来了!”
丽妃这话分明是在避重就轻,慕容海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呵呵轻笑说:“你却知道这事做的荒唐,真是难为你了!”
“圣上,裳儿小小年纪就能为国效力,臣妾自愧弗如,竟然户部为难了她,臣妾知错了!”丽妃谨小慎微赔罪说到。
慕容海笑着拍了拍丽妃手背到:“这倒不是朕担心的,你在裳儿面前也讨不得半分便宜去,她那性情朕最是清楚,她儿时都是朕一直照拂的,与公与私来说她都是朕最疼爱之人,这性子也是被朕宠溺出来了!”
这话说的倒是公允,丽妃想起慕容裳面对自己时那副爱答不理的神情心里就是不受用,如今慕容海又来替慕容裳说话,那自然就是要庇护她到底了!
“圣上说的哪里话,臣妾倒是觉得裳儿才是真性情呢,这点与圣上倒是相似!”丽妃献媚说到。
慕容海不由得点点头说:“这话原也不假,说心里话,朕一点都不担心裳儿,倒是担心妹妹吃了哑巴亏,因而才传召妹妹过来询问一番!”
丽妃心中更不是滋味,慕容海明明是在申斥自己,却还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当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圣上体恤下情,臣妾感激不尽,臣妾自此而后定当恭谨从事,一切都已朝廷大局为重!”丽妃期期艾艾说着,垂首不去看慕容海目光。
慕容海仍旧拍着丽妃手背说:“这话朕自然信得过你,裳儿毕竟年幼,做事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于公而言,她如今是户部侍郎,你乃后宫嫔妃,后宫不得干政你是知道的,再者于私而言,你乃朝廷先皇贵妃,她却是朕的内侄女,她是晚辈,你怎能刻意刁难了她呢?”
丽妃额头冷汗早已下来了,只是慕容海装作不见,不过她也不想过分苛责丽妃,丽妃这种人只要言辞恫吓一番自然就见成效的。
“好了,妹妹心思朕都明了,日后在意就是了!”慕容海说完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悠悠说到:“妹妹方才说去了礼部侍郎府,可是仍旧为了雨儿婚事吗?”
丽妃正怕慕容海提及这件事情来,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她赶紧陪笑说:“正是呢,只是臣妾到了严府,正事还没来得及说就此回来了!”
慕容海倒是一愣,正事没来得及说,这话有些意思,于是就低头去看丽妃,丽妃笑说:“圣上不知呢,今儿是裳儿头一天户部上任,因而严府正请裳儿过府宴饮,想必是为了恭贺裳儿的,臣妾去的不是时候,因而就此回宫了!”
事情只怕不会如此简单,可是慕容海一时也参详不透丽妃这话用意如何,就笑了笑说:“同朝为臣,迎来送往自是难免,朕领会得来!”
丽妃心中舒了一口气,本来自己就是要到御书房来见慕容海的,只不过原来与孟淳计较的是要过来与慕容海说起苏芸在朝中左右逢源之事,不想慕容海抢先了一步,倒是叫自己被动了!
她这时将话风扭转了回来,自然就是占据主动了,慕容海果然有些兴致,就问到:“那严府宴请裳儿自然是有人作陪了!”
“那是自然的,严宓就不用说了,另外苏芸更是不在话下!臣妾是后宫之人,圣上也说了,后宫不得干政,前朝官员相贺臣妾还是回避的好,因而严大人婉言留臣妾时臣妾婉拒了!”
慕容海点头笑说:“这事做的很好,正是我后宫应有之义,只是朕将裳儿从大理寺任上转调户部,却不知苏芸是何想法呢?”
“苏芸也不过是圣上的臣子而已,难不成圣上旨意倒还要顾虑她的感受不成?”丽妃虽则说话的时候笑颜如花,可是这背后含义却是阴毒至极。
慕容海听了丽妃这话心中果然一动,而后笑说:“话也不是这般说,苏芸跟在朕身边日后,对于朕的脾性最是了解,朕倒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听了她的建议自是会好的许多呢!”
“圣上这么说自然是有圣上的道理,只是臣妾今日在严府所见却是突兀的紧,那迎来送往虽是情理之中,可圣上却是不见苏芸神采飞扬之状呢,若不是臣妾亲见,臣妾也是不敢相信苏芸如今在朝中早已是叱咤风云了!”
慕容海眼皮一跳,这个细节自然没有逃过丽妃眼睛,她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于是就住口不再说话,这事情还是应由慕容海自己去揣度才是!
“苏芸行事从不掩饰,这也是朕最为欣赏之处,心直口快自是难免的!”慕容海笑了笑说,她治国方略之中便有一条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丽妃早已看出慕容海心意,因而也就不急不慢,果然慕容海沉吟了片刻才问到:“你且说说苏芸今儿表现如何,她离开宫中也是有些时日了,朕倒是有些惦念!”
这自然是在曲折追问苏芸情由,丽妃笑说:“臣妾只是在严府听了苏芸谈笑风生,论及朝事更是神采飞扬,只说部司衙门与大理寺都是高看一眼等事,具体情由臣妾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慕容海听的心中拥堵,面上却是平静异常,只等丽妃说完了,她才点头说:“不错,这口吻倒是有些像苏芸所为!”
目的已然达成,丽妃起身到:“圣上,臣妾见圣上忧劳国事,就不搅扰了!”
慕容海点点头到:“倒也是的,你退下吧,只管记住朕之言语,裳儿如今履新户部,有些作为都是朕之授意,你若是不解时只管到御书房来知会了朕一声就好,万不可再去为难于她!”
丽妃跪下告退,口中殷勤答应了,慕容海摆了摆手,孟淳就上前来扶起丽妃,主仆二人缓缓退了出去。
慕容海回到御座前坐下了,提起御笔来却不知自己想写什么,愤恨之余就在面前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而后怒喝:“小云子进来!”
小云子赶紧趋步进来躬身到:“圣上有什么吩咐?”
“传六部堂官御书房候旨!”慕容海冷冷说到。
小云子赶紧躬身答应了,而后抱着拂尘急匆匆出了御书房传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