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间破旧不堪的老宅子前停下来,我看看云白静默了,喃喃地说,你知道吗?曾经我们家被赶出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大杂院,然后就在这里租住下来,房子背后有棵桑树,我是看着它长大的,今年你回来的正好,桑葚熟透,非常好吃,我们摘些尝尝吧。
云白点点头,看了这间房子,它现在已经很破旧了,砖瓦都成了灰色,屋檐残缺不齐,门上插了栓,他趴在门缝往里看,墙壁是过去的土墙,开始掉渣,地面是夯起来的泥土光亮平整,上面铺了层砖块,显得大方又素净。砖块阴暗潮湿,屋内的发酵霉味争先恐后的从门缝抢着出来,可以看出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这间老宅子如此荒废。
我和云白走到房子背后,那棵桑树还在,又粗壮了一圈,沧桑满枝,还好,果子是那样丰盛硕大,我踮着脚尖伸手摘了一个放进嘴里,酸甜可口,味道没变。我又递给云白一颗,他吃了吃一颗,说还好,甘厚有味。
我正想伸手去再摘一颗,有个成熟男人的*着一口陕北口音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成熟的老男人,越有四十来岁,头发些许灰白,一手臂完整,另一手臂是假肢,善眉慈目。我脑海里的时光机又迅速倒回停留在童年租住这间房屋的年代,是他——我家的房东。
我尊敬地称呼他一声叔叔,您不记得我了?
他已不再年轻,唯有那只假肢引人注目,他眼神昏暗,头发枝杈,有些邋遢,看样子生活不如前几年好。
叔叔,您仔细看看我,还能认出来不能?多年前我家曾在您这里租的这间房子。我说着,将这间荒废的房子指给他看。
他一脸迷茫,我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了笑。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头,笑了笑说,你们是想来摘桑果的吧,想吃多少就摘多少吧,我这里就当是请你们吃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里面有句话这样描写的:“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这一段我背的滚瓜烂熟,因为我对这位房东的背影很有感触,他走路步幅蹒跚却很努力,那只假肢总是塔拉在肩膀下,毫无动作毫无表情地安排在身体上,默默无闻的当一具木偶。
我不知道他姓谁名谁就给他起了名字,叫他假肢叔叔。这具假肢有段小故事,讲给大家听听。
假肢叔叔本来是个健壮青年,年轻有为,出生在条件优越的农村家庭。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娶了一个漂亮媳妇进门,左邻右舍无不嫉妒,羡慕。
漂亮媳妇刚进门,婆婆带她如己出,给她添花买绸缎做衣裳,半年后家中又喜,怀上了假肢叔叔的种子,一家人忙着施肥浇水,希望早日好收成,最收获个男娃娃。农村人嘛,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根深蒂固,假肢叔叔整日乐不思蜀。
男娃娃呱呱落地,全家又忙又欢乐。男娃娃一岁多的时候,假肢叔叔经常不在家,出去包工挣钱。漂亮媳妇可寂寞了,整日带孩子,累的皱眉头。婆婆身体不好,公公有时候也帮不上忙,漂亮媳妇说要回娘家一段时间,让她父母帮忙带,等孩子两岁了再回来。公婆都答应了。
漂亮媳妇的娘家就在贾村原。离的远,较贫穷落后。自从漂亮媳妇嫁给假肢叔叔过上了好日子,邻里邻外东家长西家短就开始说是非搬弄闲话,好生令人讨厌,谁让他们村出了个西施美女呢?很多人提过亲,硬是给扫地出门,记恨在心的人,就拿鸡毛当令箭,到处散播流言,说这闺女以前谈过几个对象,失过身,劈过腿,现在她抱着孩子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种,老公也不要她了……
这些谣言传到漂亮媳妇父母的耳朵里,他们顾脸面,就算自己女儿没有什么事,也不能再留她住下了,急急忙忙要把她撵回公婆家。
当地,有个地头蛇叫王蛋,他早相中了漂亮媳妇,几次遇见想要非礼没有得逞,这次黑夜路遇漂亮媳妇,心里恨的痒痒,他做拦路虎,挡住漂亮媳妇的去路,百般嘲弄她。她怀里的孩子哇哇哭叫,被他的凶神恶煞吓的哭声不止。
王蛋威胁她说,你还是做我的媳妇吧,我保证你吃喝不愁,你要是不从我,我就把你孩子给摔了。
说完他就动手抢孩子。漂亮媳妇为了护孩子哭着求他放了她和孩子。王蛋这个畜生身手就扯开她的衣衫,孩子被扔到一边,他将她扑倒在地,粗鲁地褪下她的衣裤,两条白净的纤腿在柔和的月光下衬托的无比亮丽。
片刻,她的脸色红润了,就像春风抚摸大地,麦田需要甘泉。她的瘾很大,在大自然中释放出女人的渴望,那种渴望被爱被抚摸。
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了,王蛋在一边喘着粗气,得意地看着没有穿衣服的她,她娇羞妩媚,本该痛哭流涕,她却哭不出来,她和假肢叔叔在一起从未享受过如此美妙的感觉,她觉得假肢叔叔太拘谨,放不开,又太温没有男人的野蛮。她害羞害怕地穿起自己的衣服,歪歪扭扭,遮掩住连自己都觉得肮脏的身体。
漂亮媳妇就这样被王蛋*了,她抱起孩子,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从那以后她天天想念这一天。
王蛋是有些禽兽,他除了有些好色之外,调戏一下良家妇女,他也做过不少好事,村里的井是他打的,他带人种植了绿化带,防止西北的风沙,他带人修理了渠坝,防止渠水上涨,修过桥,修过路。人长的也好,不少年轻姑娘爱慕,就是他改不了太好色的毛病,落了个地头蛇的骂名,一般人没人敢惹,就只好躲着他。
没多久,漂亮媳妇又怀孕了。这时假肢叔叔也回家了,漂亮媳妇东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假肢叔叔早就发现了端倪,*问之下,漂亮媳妇说了实话,她哭诉着说是王蛋*了她,当时她为了保护孩子,她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办法从狼嘴里跑出来。
假肢叔叔气坏了,大骂这个丧心病狂的王蛋。他去找他,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他见了王蛋就给他几个嘴巴,王蛋也没有还手,说,咱俩赌一场如何?谁输了就自断手臂。
假肢叔叔大声说好,如果我输了就自断手臂,你输了就……
王蛋也大声说,如果我输了不但自断手臂,孩子的抚养费我也全包了,并跪在地上给你们磕三个响头。
口气好大。两人红了眼进了赌场。三局为定。片刻钟后,胜负已分,假肢叔叔输了。王蛋说,你输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假肢叔叔大喊一声,苍天有眼无珠啊,口血大喷,气不运通,血不走道,两眼放黑,天昏地暗。
斧头在入场的时候都准备好了。他头脑一热,擦了嘴角的血,将左手臂置于案桌上,提起斧头“咣”地一声落地,于此同时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王蛋正想阻止,也晚了。
假肢叔叔被送进医院,血流止住,心里的血还在汩汩往外流。
漂亮媳妇悔恨不已,情绪太过激动,胎死腹中,假肢叔叔对她冰冷至极,她受不了世人的诬陷亲人的冷漠,过了一年半载,她一病不起,与世长辞。
从此,王蛋再也没有调戏过妇女,没几年也死于车祸。
假肢叔叔少了一条手臂,行动极为不便,他受下打击,再没有娶妻,子嗣仅一人,年过十七,懂事孝顺。
今日我去假肢叔叔家中得见,他子身高八尺,气宇不凡,知书达理,学识有为,秉承了他爹当年有的气魄,我也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