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的雅致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这本该属于情侣间的约会圣地,此刻却是面对面地坐着一对并不算熟识的男女。
“吴特助,别来无恙啊。”
林深深勾动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一个月不见,你竟是比之前更加英气逼人了,完全看不出你那不惑之年的岁月痕迹啊。”
吴克林不疾不徐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轻笑道,“林小姐找我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与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当然。我这不是看你眼红吗?一年之内连升四级,常人哪能做到你这种本领啊!”
林深深媚眼一挑,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
吴克林仿佛没看到这么一幕,淡然一笑,“林小姐,你这一招‘美人计’,或许在顾航那个老糊涂那里还能管管用,在我这里,呵呵……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哪能啊,吴特助这般出色的男人,怎么着也看不上我这种有夫之妇吧?”
林深深不怒反笑,见招拆招,既然“美人计”在吴克林这边没多大用处,他也明确指明了他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她也不必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上,徒增尴尬了。
吴克林眼角轻抬,清隽的脸上一片风轻云淡,“说重点。”
林深深眼神一顿,转而勾唇一笑,“既然吴特助如此爽快,那么,我就直说了,以您如此聪明的才智,不可能猜不到我今日约您来此的目的吧?”
论起玩“语言游戏”,林深深显然还不是吴克林的对手,“哦?我倒是真不知道。”
“不知吴特助是否有兴趣与我合作一次?”
吴克林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易察觉地轻叩了一下,那一向是他计划得逞后的直观表现。
就如林深深所说的那样,以他这般的智慧,又怎么会猜不出林深深今日约他来此的目的为何,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占有主动地位,才一直耐着性子,等着林深深最终绷不住表情,从而全盘托出。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愿闻其详。”
“吴特助,您想要的东西,与我的目标都是不言而喻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不联手一次,将整个顾氏收入我们囊中?”
林深深最终还是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将她的终极计划道出了口。
“我想要的东西?林小姐知道我想要什么?”吴克林故作无知地耸了耸肩,“林小姐还真是厉害,连读心术这种东西都懂得。”
“顾氏难道就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林深深既然都说出了口,索性一次性道个明白,也省得吴克林再这么绕着弯子,与她打着太极,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是也非也。”
吴克林给了林深深这么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着实让她有些拿不准了。
一提到吴克林这个人,所有的顾氏员工都会给出“深不可测”这四个大字,不然,他也不会一年之内连升那么多级。
有时候,你越是肯定的事情,他反而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否定;但有时候,你觉得他绝不可能这么选择的时候,他便会出奇地答应了你的要求。
他就是这么的一个人,你永远无法猜透他的想法,而在这弱肉强食的商界,最为可怕的就是遇上一个如同吴克林这般性子的男人。
他有野心,有心机,沉稳,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却又能够轻易地将一切都玩转于鼓掌之间。
因此,林深深犹豫了,沉默了,只能静待着他的回答。
可是,此刻的吴克林仿佛早已看穿了林深深的想法,故意慢着性子止住了话题。
林深深甚至能够感受得到两人之间除了那飘荡在咖啡厅的舒缓音乐之外,便只剩下她一人那急促而又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许是累了,吴克林放下手中的杯子,高大的身躯向后靠去,整个人极为慵懒地斜倚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亦是随着他姿势的变化,搁在了他的膝盖上。
“吴特助……”
林深深试探性地低唤了一声。
她实在是比不过吴克林的沉稳老练,明知道吴克林是这么故意吊着她,让她处于被动地位,她却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份僵局。
“嗯?”
“你所说的是也非也,究竟是何意思?”
“林小姐,你连这四个字的意义都读不懂,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合作伙伴?”
林深深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这么说,吴克林并不排斥她的提议,只是在审视着自己究竟够不够格成为他的合伙人。
“明人不说暗话,就容我斗胆地问你一句,吴特助费尽了心思,离开许家,难道就不是为了从顾雪茹的手上夺走顾氏吗?”
“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这种想法,林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Shit!林深深免不了在心里低咒了一声,现在在她面前的男人,简直就是“刀枪不入”,死都不肯承认他对顾氏有那份野心。
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如何?
难道真的要她直接站起来,甩他一个巴掌,让他别再装了?
“吴特助!”她提高了几分音调。
林深深显然是绷不住了,脸上的笑意全失,“既然你肯来,就代表你还是有兴趣听我把话说完的,你现在这样虚虚实实地与我打着太极,又是何意义?不如早说早了,到时就算你不愿与我合作,我也不会有半分地强迫!”
见林深深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吴克林转而起身,挺直了腰板,继续拿起桌边的咖啡,浅呡了一口,说道,“林小姐,不得不说,你有很多可取之处,第一,你有胆识;第二,你擅于利用男人贪图美|色的特质,来尽情地发挥着你的天然资本;第三,有一点,你比顾雪茹强,你比她的心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个性子,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但是……”
她就知道这后面会有“但是”。
深吸了一口气,林深深静待着吴克林接下来的话。
“我并不认为顾航中风,变成那副模样,你还能倚仗谁。既然没了握在手中的那张王牌,你又拿什么来和我谈条件?我吴克林并不是一定得找个人合作才能斗过顾雪茹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而你如今与我谈条件,想拉我入伙,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的提议,与你合作,又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的确,吴克林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一阵见血地勾画出了林深深如今的处境。
就如吴克林所说的这般,林深深失去了顾航的支持,好比失去了一只手臂,对她以往规划好的计划来说,可谓是“大伤元气”。
因此,她又凭什么如此愚蠢地认为吴克林一定会答应与她合作?
怔了半晌,林深深满脸的笑容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丝龟裂,“OK,我明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先走了。”
林深深一刻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再和吴克林多说一句,对她来说,都是在自取其辱。
“林小姐就这么点耐心,还怎么与我合作?”吴克林似笑非笑地睇着林深深欲离去的背影。
闻言,她脚步一顿,回眸,不敢置信地盯着吴克林,“这么说,你……你同意……与我合作了?”
“你先说说看你的计划,兴许我听着觉得不错,就会答应与你合作了。”
吴克林还是和之前的口气一般,从不给予林深深任何的承诺,只是用着各种方法诱她入局,很显然,林深深对此,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轻易地陷入了吴克林的圈套之中。
明明是她主动来找吴克林谈条件的,现在这一刻却成了吴克林占据了主导地位,引诱着她一点点地陷入了被动状态。
林深深放下包,重新坐回了沙发,清了清嗓子,接着吴克林的话说了下去,“很简单,我所有的计划里,只有一个最直观的想法,那便是打败顾雪茹。”
“哦?怎么个打败法?”
吴克林如同一个诱导者,顺着林深深的话,反问回去。
“顾雪茹这个女人,虽说我不知为何她会突然间变了那么多,总感觉她的心思要比以前更为深沉了,但有一点,她还是没有变过,那便是她的手段不够狠,不然,她可以有一千种办法置我于死地,也至于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最为简单的途径,利用法律来引我入狱。”
“呵呵……”
吴克林不置可否地笑了,这的确是顾雪茹的一个弱点,她做人不够狠,因此,一次次错失了良机,最终也没有将眼前这个害得她家庭破裂的小三给打败。
她从来不知道,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机会,所以,唯一将敌人彻底打倒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让她死!
林深深不解地抬眸,看着吴克林一脸的笑意,背脊发麻地轻咳了一声,弱弱问了一句,“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继续。”
吴克林摊开双手,示意林深深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既然她有这个弱点,我量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不过是找个律师,随意给我加上几条罪名,就想定我的罪,岂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吴克林微微点头,表示他有在听,林深深见状,继续道,“其实,最为简单明了的途径,就是绑架顾雪茹,让她有命坐上顾氏董事长的位置,却没命去继续这份享受!”
吴克林无奈摇头,“绑架?绑架能要了她的命么?林小姐,你这何止是要绑架她,根本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取了她的性命吧?杀人可是重罪,你不会是想拉着我入伙,陪着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吴特助,我就不相信你从商到现在,一直都是清清白白,这双手没有沾上半点的血腥!更何况,成事者,何惧后果?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反而更难成功!”
吴克林轻笑一声,“那如你这般,真的杀死了顾雪茹,自己也要做一辈子的牢,就算是真的成事了吗?”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林深深,她哽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至少没有了顾雪茹的阻碍……我……我们想要夺得顾氏那就容易多了……”
“你以为我不懂么?若是按照你这愚蠢的想法,杀个人就能够解决这一切,我早就这么做了!还会等着你来提醒我么?”
吴克林冷笑着,眼眸中半点温度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