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犹记得初见阿凤时,她的十个指甲皆破残并且她口口声声说是被夫君所害。当时楚蛮为她诊断出身上的奇毒后并怀疑若一个普通女子怎会中江湖上少有的剧毒呢?如今将所有都联系起来,倒觉得她当日所说的话里藏着几分深意。
“王爷,若阿凤姑娘与这上官公子本就认识,以上官公子的势力当日知晓明王身份并无不可能。若他故意设此局为的就是让明王带王爷您应承下来将阿凤姑娘带回王府,如此一来既不会受人怀疑况且还能一举多得。”
“倘若真如方术你所言,那昨日黑白阁与九盟主同时来夺她又是为了什么?”
“王爷,曾经属下的师傅说过这番话,他说若甲乙之间必存在一个恶者,那么同一件事情出现时,定会对比此事对甲乙二人谁得利最多。”
方术为高重华撩起帷幔,顿了顿继续道:“若上官意与阿凤姑娘交情颇深,那么王爷故意设此局后,他为了一探究竟定会亲自过来,但他又不能明着出面,所以来的是我们所知的九盟主,而九盟主未想到黑白阁竟然也来了,并且两队人马并非一条心,况且昨日黑白阁伤了阿凤姑娘后,以九盟主超出寻常的反应便知这阿凤姑娘不仅与上官意有关联,与九盟主也是脱不了干系。”
“依照你的说法,为什么黑白阁与九盟主会同时夜闯王府?若九盟主与侍女是同一路人,那黑白阁呢?他似乎也说着那侍女未完成任务而要除掉她。”
“黑白阁主对侍女说的那话属下倒觉得是故意演给王爷看。若阿凤身上真有什么是黑白阁害怕的东西,那么只要王爷相信阿凤是混入王府的细作,那么他便可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昨夜那侍女也是怒目圆睁夺过剑并冲了上去要去杀黑白阁主,当时她的剑法,高重华心中一动,随即道:“流光。”
“王爷可是想到什么?”
高重华略微沉吟道:“这世上是否有容貌一模一样的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方术虽一时琢磨不透汉阳王怎会有此一问?
方术看着高重华有些凝结了的表情,心想他怕是想到什么更要紧之事,房间内突然沉默了起来,方术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流光到时与方术简单了眼神交流一下,方术眼睛含笑的冲他微微点头。其实是问他身上伤可有大碍,流光瞟了一眼肩上受伤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王爷召唤属下可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办?”
高重华依着昨夜她的剑法与身法比划了一下但有些动作并不连串完整,流光对武学有过人天赋,专注力强于其他人,昨夜他一直在场,以他眼力要他模仿那侍女的剑法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果然,流光微闭眼仔细回想了昨夜那女子的剑法与身法并将此临摹了出来当场比划给高重华看。
高重华似想起什么,当场拔剑与流光就昨夜的剑法比划起来,并命令流光必须要用那个侍女的剑法。
方术略懂剑术,他在旁静观发觉这两套剑法居然可以相辅相成至天衣无缝的地步。
流光也发现了这点,脸色微变的看着同样脸色有异样的高重华。“王爷,这
……”
高重华握剑的手轻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因为心里震动而表露一丝一毫,半认真半开玩笑道:“这侍女的剑法倒使得绝妙,若为我所用倒能为大周做不少事。”
方术想了想便笑道:“王爷若用她倒非难事。”
高重华将剑反手插入剑鞘中,端坐在案桌后面的太师椅上,端起一杯热茶,语气较为轻快道:“方术你有办法?”
方术胸有竹成,“动之以情。”
“你有合适人选?”高重华看方术信心十足的样子,心里便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对了,流光,五皇子可在素心那?”
“回王爷。五皇子昨夜受了些惊吓,今早素心姑娘一大早便过五皇子处。”
“王妃呢,她可在?”
“差不多同时到的。”
“既然都在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
“诺。”方术跟随汉阳王近八年,虽看着他一路走来,从年少轻狂的小子变成如今沉稳睿智权势滔天的王爷,他时而能猜透汉阳王心里所思所想,但若他不想让人窥探其心思,极少人能得以一窥。
“易阳,昨夜可有被吓到?”郭书瑶关切的问。
高易阳摇摇头,笑容明媚道:“才没有呢。易阳要做个顶天立地无畏无惧的男子汉。像皇兄那样武能上阵杀敌,文能治天下,做天下第一人。”
郭书瑶虽依然笑着但不免心里惊了惊,这话若被人听了去免不了一番风言风语甚至是引起皇上的忌惮,若是忌惮便不好了,忙出手捂住他的嘴,柔声道:“易阳你是个聪敏的孩子,知道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高易阳笑容天真纯洁,“为何不能说?事实便是如此呀。”
郭书瑶将他拉至自己身边,耐心解释道:“自古以来任何朝代都只能有一位天下第一人,那便掌握生杀予夺的人间帝王。你方才那话岂不是将你皇兄陷于不忠不孝之地。易阳你年纪尚幼不知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的心情,不要看你皇兄如今位高权重,但越是爬得越高,一不小心被人拉下,只会摔得粉身碎骨。易阳,你如此喜爱你皇兄定也不希望最后结局如此。”
高易阳知道这话若在其他场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可是他单纯的认为既然这里是皇兄的家,在座的一个是自己视之如母的姨母,一个是他敬重的皇嫂,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话还是不能说吗?
素心见他一脸疑惑茫然,微微叹口气,微笑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事人说者无心,有心人闻者有意。王妃是要你记住生在帝王家,先君后臣之道,处处行事皆要谨言慎行,哪怕这是你信任的皇兄府邸,我们是你最信任的人。”
郭书瑶要不是早得到阿凤告知,此刻她也会以为这个与凤翩翩容貌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是劫后归来的凤贵妃。
高易阳走到她旁边,带着撒娇的意味,“易阳知道了。”随即转身向郭书瑶行礼道谢:“易阳多谢皇嫂教导,方才易阳失言,还请皇嫂见谅。”
“你做错了什么了?”高重华没叫人通报径直走了进来故而只听到高易阳诚挚的向郭书瑶致谢。
郭书瑶笑着起身相迎,“臣妾见过王爷。”
素心向他微微纳福行礼,高重华满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后坐在郭书瑶旁边。
“易阳,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高重华故意板着脸道。
高易阳一副六月飞雪悲惨冤枉的样子,哀嚎一声,“皇兄你冤枉死我了。我今天就在这个屋子哪也没去。”
郭书瑶抿嘴偷笑,为高易阳辩解道:“确实如此呢。我们易阳今日可乖巧了。”
“哼,乖巧?前几日楚蛮便说五皇子的伤已无大碍可适当活动下筋骨有助于快速恢复。易阳,这几****可没看见你到校场上练习。”
高易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他本来就没有受伤呀。他皇兄不是说让他装病两个多月吗?直到他的伤可以说好便是好的了时候。这楚蛮几时又跑过去和他皇兄说可以活动筋骨了,说真的,他装病躺了一个多月,骨头都发霉了。
“真的?”高易阳两眼发光。
“什么真的?”某人装傻充愣。
“活动筋骨呀。”高易阳继续两眼发光,黑白分明的眼睛使劲眨了眨。
某人直接忽视他,看向素心,微笑道:“你自小习武,易阳的武艺可以说承袭你一脉。本王也许久未见你舞剑时的英姿飒爽模样,不如今日就趁此与易阳比划一下,也算是探探他的武艺进步如何。”
若欢心里咯噔一下,苏月虽模仿凤翩翩八九不离十,但武艺却没法练就,若就此露出马脚,主上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
高重华与郭书瑶皆将若欢有些异样的表情尽收眼底,郭书瑶本就一直相信这个所谓的素心姑娘根本就是冒牌货,至于这若欢是真是假倒不足挂齿,她用余光扫了一眼高重华,似乎高重华并未看出异样。
“王爷,小姐她……”若欢欲为苏月以身子处于特殊时期不能舞刀弄枪为由先推掉,却被苏月眼神制止。
“久不练有些生疏。”苏月淡笑道。
“听王爷这般说,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了。”郭书瑶莞尔一笑,柔声道。
若再推辞便说不过去了,苏月随机开口道:“我也许久未指导过易阳的武艺,今日难得大家都这么有兴致,我便献丑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担心。”郭书瑶看了一眼高重华,微笑道。
“姨母,不如你用金鞭来和我比划如何?易阳记得姨母能把金鞭舞得宛若蛟龙。一旦被缠上难以解脱。”高易阳曾经有一次与凤翩翩比试,他执着用剑,他认为剑锋利,能将软弱无骨的鞭子斩断,未料到还未真正开始便被凤翩翩甩出金鞭一下子将剑连同他人击倒在地,当时凤翩翩用的还是左手。
“本王倒忘了你是善用两种兵器之人。不如就照这小子的意思,看他那得意样。等会好好教训他别让他太得意。”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高重华笑得两眼弯弯。
苏月有些犯难,昨夜她偷偷潜伏在后院看过凤翩翩的剑法,能依葫芦画瓢使出一两招,至于鞭法,他们都未想过凤家三小姐居然会用两种兵器,这倒让她出乎意料了。
“姨母。”高易阳见姨母有些发愁,心想怕是惹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了,对于凤家旧事,他知道许多,于是爽朗道:“还是用剑吧,我可不想等会还没开始打就被姨母一个凌厉鞭法掀翻在地,若真是如此,也太丢人了。”
高易阳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呐,竟然给她一个极好的借口,她又怎好意思辜负,随即笑道:“你这孩子。自己武艺不精倒担心起这个了。等会输了,可不许哭。”
高易阳挑眉,一副桀骜不训的样子,这番模样与年少时的高重华有几分相似,高重华看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年少十七岁时,初遇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