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处僻静处停下,凤翩翩在莺歌的搀扶下下马车。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府邸,门头站在两排家丁和一个年长的管家。家丁和管家的肤色成古铜色,一看他们并知道多多少少带点功夫并且经常外出。
“素心,这里是我的一处私人别馆,你先在此地安顿下来,你需要什么只管和管家说。”
“夫人,这边请。”管家说话带着些外地口音,凤翩翩并未放在心上。
“蒙以,还是让他们别称呼我为夫人,怕引起他人对你我之间的误会,让他们叫我素心姑娘便好。”
蒙以笑笑,真诚道:“我倒希望如此。”
“蒙以,她呢?”凤翩翩指了指一直未下车的人。
蒙以笑道:“她不住这里,我要将她送回自己的府邸。”
“蒙以。”凤翩翩拉住他的衣袖,蒙以有些惊喜的看着她,凤翩翩觉得失态后忙放下,蒙以眼底露出一丝落寞。
她嘱咐道:“我虽不能向你过多解释,但你要小心提防着她。”
“你担心我?”蒙以欢喜道。
“你救我一命在先,如今又处处关照我,你我友人一场,理所当然关心。”凤翩翩直视着他,眼睛里全是坦然。
蒙以怅然若失,面上仍保持他一惯温和笑容,“放心,我自有计较。”
蒙以目送着凤翩翩走进别馆,蒙面女子才开口淡笑道:“怎么,心动了?”
蒙以收回目光,悠然一笑。“若你得手,你便是真正的凤翩翩。”
“呵呵。”轻轻的娇笑声从车内传来。“公子,快上车吧,大人可还等着与公子把酒言欢呢。”
蒙以漫不经心道:“她可从没这般笑过,若欢,你说是不是?”
“主上说得是。”
“蒙以,快上车吧。别让大人等太久了。”清清冷冷却透着干净的嗓音,站在车外不见其人只听其声便已经分辨不出,若见了人,这天下没几人分得出谁才是真正的凤翩翩吧。
“好。”
凤翩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思绪万千,她有许多问题要解开。为什么有人要冒充她的身份?难道真的只是要代替她和高重华重归于好?蒙以将她带回来,蒙以知晓她身份吗?今日她故意叫他提防这个女子,他虽面露惊讶但绝不是惊讶自己为何叫他提防这个人,而是惊讶自己关心他?蒙以,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哗啦!哗啦!”屋顶有轻微的瓦片滑落声。听此声音绝不可能是夜猫,凤翩翩打一个哈欠将蜡烛吹灭,暗中从包袱中抽出剑屏气凝神躲在帘幔后面。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门栅被人用刀撬开,凤翩翩藏于暗处看着一个黑衣人持刀进来。
黑衣人掀开帘帐,床上空无一人,自知已中计。
“你是什么人?”凤翩翩剑指着他,冷喝道。
“取你性命之人。”黑衣人后退一步抬手将帘幔快速向凤翩翩袭来,凤翩翩本能举剑去破,趁这个空隙黑衣人反被动为主动,举刀向凤翩翩砍来。
黑衣人招招阴狠要取她性命,凤翩翩悉数化解。
“有贼闯入!”
许是打斗声吵醒众人,灯火通亮。
黑衣人见势要逃,被凤翩翩挡住去路。“怎么想走?”
“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竟然身怀绝技。”黑衣人咬牙切齿道。
“可惜雇你之人不能如愿。”凤翩翩冷笑道。
“来人!抓贼!快!”
管家举着火把拿着一把短剑快速跑过来,见凤翩翩与他打得难解难分,手一挥便命家丁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腹背受敌,很快便处于下风,凤翩翩几个怪异的身法与剑术便将剑指其咽喉。
“说!谁派你来的!”凤翩翩眼神冷冽的看着他,她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取她性命。
“……”黑衣人眼睛闪过一丝狠绝,凤翩翩暗道不妙,左手快速探出欲扼其喉,可惜她还是迟了一步,杀手咬舌自尽倒在地上。
管家用火把照了一下黑衣人,见他嘴角双眸已闭气息全无才询问凤翩翩,“夫人可有受伤?”
凤翩翩摇了摇头,她蹲下身一把扯开他的面巾,是个中年瘦削男子,领口处似有个奇怪的图案,她扯开他的衣领才发现他的脖子处印有一个奇怪的标志,是一个半边黑色狼脸半边白色人脸笑容极其诡异的鬼脸。
“夫人,怎么了?”管家见她蹲在尸体旁久久不动。
凤翩翩站起来,眸色转冷道:“处理掉吧。此事无需告知官府。”
“诺!”管家命两个家丁将尸体抬走,又命一人将此的血迹清除干净。
凤翩翩立在原地只觉得未到深秋便已经感到深深寒意。她抬头看着被月光清晖照射的夜空,暗夜袭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蒙以一大早回府听说有杀手来刺杀凤翩翩,马不停蹄的赶到凤翩翩所住之地,见她安然无恙情不自禁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因快速赶路气息不稳道:“幸好你没事!幸好!”
凤翩翩抽出手,蒙以见她略有些排斥面色自然的收回手。
“蒙以,你可见过这个标志?”凤翩翩指着桌上的画问,“昨夜我在杀手的脖子上找到这个奇怪的标志。”
蒙以拿起画仔细端详,沉吟片刻才将画放下缓缓道:“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标志,或许是这个杀手的刺身吧。”
凤翩翩倒不以为然,所有所思道:“倒像是一种很特殊的图腾。”
“蒙以,我觉得是那个蒙面女子下的手。”凤翩翩思索了片刻才把心中所想告诉蒙以。
蒙以却不太赞同,“素心,她与你无冤无仇杀你做什么?我想你是惊吓过度了。”
“或许吧。”
八月初十,天朗气清。
百族部落首领明王带着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入都城。都城护卫统领柳南与礼部外使大臣李吉在都城外迎其入城。通往都城的南北大道两侧由侍卫把守。欲观百族部落首领与玲珑郡主之貌的平民百姓各个踮起脚尖伸长着脖子翘首企盼,富家子弟便站在两侧的酒楼俯视。
掬月楼二楼。
“听闻玲珑郡主貌美艳丽,被誉为瑶池一朵仙株,还听闻其声如天籁,听之可忘忧。”
“哪有那么神乎,不过道听途说罢了。要说美貌,汉阳王的王妃那才叫倾国倾城。”
“你不过是见过一年多前那场婚礼。那郭王妃坐在花轿里是你所能见?”
“老汉,你还真别说,郭王妃我老三还真见过。”
“又吹牛。李老三,上次你还说凤王妃灵气动人呢。”
“哎,我说老汉,你没见过怎还不让我说咧。我老弟小六宫里当差,他亲口说凤王妃贵在灵气,郭王妃则是如水般柔。”
隔壁一桌的谈论还在继续,而凤翩翩已经无心再听。
皇宫贵胄之事总是能让街头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估摸这许多史书之事未必就如书上所言,有些不过是听闻一个大概,再由文人,说书人,平民百姓互相讨论然后争相传诵,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恐怕已不是那事。
“你若闲吵,我们换个地方。”蒙以见她眉头微皱,柔声道。
“无妨。”
“主上,你猜这玲珑郡主真如他们所言吗?”莺歌瞟了一眼隔壁。
蒙以笑而不语,只顾低头用茶盖拨动茶叶。
“素心姑娘呢?”莺歌撑着下巴转头又问凤翩翩。
“真假等会不就知晓了。”
蒙以会心一笑。
“嘿,来了。”
“哗啦——”满耳都是凳子挪动的声音,底下已经沸腾,人头攒动。
“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位大人一个是柳南统领,一个是外使大臣李吉。后面骑着马的四人看这服饰该是明王的护卫。”
“郡主是哪部马车?”
“那个挂在红幔的马车,里面坐了三个女子,中间蒙面那个就是了。”
“哎呀,李老三,厉害啊。”
“生在天子脚下若不对这些略知一二怎知道哪些人需要避让哪些人千万不要得罪。”那人得意一笑。
蒙以听罢,笑道:“倒是个伶俐之人,都城王公贵胄聚集之地如此见识都也不失为一种明哲保身之法。”
凤翩翩点点头,转头便去看街外的景象。
百族部落首领明王刚正俊朗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于都城百姓异常热情的态度,他似乎非常享受。
玲珑郡主蒙着紫色镶珠面纱,带着同样是紫色的水晶额饰,淡眉微蹙,眼波流动。如此美人见之无不心动。
“果然是遗落人间一朵仙姝。”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还不是随着这隆隆马声驶入苦海中。”
“素心,你说的苦海可是很多世间女子向往的荣华富贵之地。”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莫念当年君王宠,金屋殿内陈阿娇。”她亲眼见过阿姐如何由盛宠到衰败,见过前一刻还情话绵绵后一刻一字诛杀。世人只爱看表面无限风光,谁曾在意背后的阴影?凤翩翩充满悲悯的目光落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端坐于马车内的人在经过掬月楼时却突然抬头看了过来,黑如珍珠的双眸里藏着无尽的哀伤。
凤翩翩眺望着远去的车马怔怔出神,蒙以凝视着她,看着她眉目间流淌出的哀伤越发浓密得化不开。
要到何时,你才能舒心一笑,如那****在马车上一般对我灿然一笑。蒙以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