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再过一天半便在洲口处上岸,然后在洲口歇息一天,再乘马车花半天的世间便到都城了。”
“竟这般快。”凤翩翩由衷感慨,她很不喜都城,她在这失去了一切,所有联系便是还在宫中的高易阳了。想到他,凤翩翩心里满是愧疚,一直视她如母的高易阳一定以为她早已化成灰烬。若能暗中见他一面,也算是完成一个心愿了。
“素心,可是累了?”蒙以关切着问。
凤翩翩点了点头。蒙以待她极好,事无巨细样样都替她打点好,哪怕她不多说什么,他也能猜出她要什么。
每当这个温润如玉,给人以如沐春风般感觉的男子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时,她总会生出种愧疚感,她并不是看不懂蒙以对自己的情愫,然而这个世上除了他,她不能在对其他任何一个男子再拼尽全力去爱,所以她不去触碰。
“你早点歇息,若夜里睡不安稳,叫莺歌点上些安魂香。”他总这般温柔的叮嘱。
“素心……”凤翩翩转身欲走时,蒙以突然唤道。
凤翩翩回过头微笑着看着他。
蒙以却笑着摆手道:“没事,突然想叫你的名字。”
洲口是大周内河最大的一个码头,所有的船只都必须在这启航或者停靠。因而这里的热闹繁华程度不亚于都城,它是由内河到达都城的必经口岸,所以通常是重兵把守。
凤翩翩怕被人认出便蒙上面纱后才踏上甲板。
岸边早有马车等候多时,下船后各自上马车后便径直行到一处客栈。
下马车后,凤翩翩看着那烫金的斗字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掬月楼。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他的分店。
“蒙公子,请这边走。”
“掌柜,我的房间准备好了没?”
“公子,早准备好了,这边请。”
是他。
凤翩翩回首,见他一如既往一身月白长衫手拿一把画扇有事没事的扇一下,好一个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
“素心姑娘,小心台阶。”莺歌扶着素心上楼。
白衣公子感受到一抹目光,他微抬头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想仔细辨认这个身影却恰好经过楼梯转角。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怎么会是她?她千辛万苦逃离怎么又出现在此?念及此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蒙面女子在凤翩翩的隔壁,回到客栈后凤翩翩便摘下了面纱。
“叩叩!”
“小姐,我是若欢。”
“若欢?”
“隔壁小姐请你过去一坐。”
凤翩翩蒙上面纱便跟着若欢走了过去。
“小姐,素心姑娘到了。”
“进来吧。”
这声音……怎么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凤翩翩走进去发觉女子背对自己而坐,她试探性的问:“姑娘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蒙面女子不做声。
凤翩翩有些冷笑道:“这一路姑娘都刻意与众人把持距离,如今快到都城,却突然主动请我过来一坐,我可不相信你请我过来只为看看你的背影如何吗?”
“若我说我请姑娘来就真的只是为看看我的背影如何呢?”蒙面女子轻笑道。
“姑娘真是有趣,以姑娘如此秀美的背影足以令人忍不住遐想,想要一探姑娘生了何等闭月羞花之貌。”凤翩翩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若引不起他的遐想我这容貌又有何作用?”
“姑娘心性如此之高,都城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凤翩翩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一杯茶。
“若我说我以此容貌呢?”蒙面女子转身过来,凤翩翩看到她容貌后,手上的杯子落在桌上。
如果说这个女子的容貌是倾国倾城她绝不会如此惊讶,她年少常出入宫中,所见容颜秀丽者不在少数,她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竟然长得和自己非常相似。难怪自己只要一看见他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打扮和我相似?”凤翩翩站起来。
“我是凤翩翩。”女子无比真诚道,好像她就是凤翩翩。
“若欢,你说说才是你自小跟随的小姐,真正的凤家三小姐?”“凤翩翩”莞尔一笑
“素心姑娘,我家小姐之所以一直与众人保持距离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今都城快到了,王爷对小姐情深,小姐对王爷又心有不舍,小姐这次要回去和王爷重归于好。”
“若欢?”
“我说我才是凤翩翩,而你不过是与我长得像的素心姑娘罢了。”“凤翩翩”笑得甚是诡异。
“哈哈!如此甚好!既然你如此喜欢当凤家三小姐我便让予你。可是你最好记住在高重华面前装得像点否则我曾经下场如何你的下场就有多惨。”凤翩翩冷笑,她转身走至门处又回头看了一眼若欢,叹口气道:“下次说谎时手一定要藏到看不见的地方。”
若欢身子晃晃,跪倒在地上。
凤翩翩回到客房坐在梳妆台前,她扯下面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自嘲一笑,没想到这张脸却有人这么惦记着。
隐于暗处的男子看着她从隔壁客房走出又走进自己客房,冷冷一笑。
凤翩翩,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若她真出现在高重华面前,他是认出这张脸还是能认出你这个人?
当她们都下楼时,恰好遇见摇着画扇的白衣公子上楼,白衣公子错愕的看着步伐姿态都十分相似的两个蒙女子一前一后走下楼,一个一身雪白一个一身红衣。白的素雅,红的明艳。有一瞬间他以为他远去的故人归来了,当他嘴角含笑要与白衣她打招呼时,白衣女子淡淡的瞥他一眼,他经商多年自有识人一套,于是他满含歉意道:“抱歉,小生认错人了。”
他拿着画扇挠了挠头。若从背后看确实是同一个人,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白衣女子下楼后见这男子还立在楼梯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痴痴道。
凤翩翩知他风流,看他见这个白衣女子眼睛都快掉了,有些不快的走过去暗中踢他一脚,白衣公子吃痛有些恼恨的看着踢他之人。
“真假不辨,活该。”白衣公子看着红衣女子向自己投来一抹挑衅的眼神。
“你……”
凤翩翩含笑的看着他:“上官,别来无恙。”
上官意,掬月楼的大当家。
“你……她是?”
凤翩翩低低道:“事出突然,都城见。”
“翩……保重。”
“他是谁?”当蒙以见她在楼梯上和一陌生男子眉目传情时,他竟有些不快。于是他暗中派人打探此人消息却得知是个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
凤翩翩笑了笑,“一个曾经救我一命的恩人。”
蒙以微笑,心里却有些嫉妒,原来他并不是唯一救她之人。
都城近在咫尺。凤翩翩看着这高大魏峨的城门恍若隔世。一年多前她心灰意冷一身伤离开此地,一年多后她与他重逢不是胜却人间无数的金风玉露,而是拔剑相向斗得两败俱伤的官与嫌疑要犯的同伙。如今同她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自称是凤翩翩的人。
凤翩翩端坐在马车内她隐约觉得自己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牢牢套住,那张网的名字叫做“高重华”。
都城南北大道。
高重华刚从宫中回来,身旁坐着的是装扮精致华贵的郭书瑶。
“王爷,您这么久才回都城,回来后又一直忙于政事,今夜不如就在妾身那休息可好?妾身做几样王爷爱吃的菜。”
“不必了。本王还要与几位将军商讨一些政事,今晚王妃不必等本王。”高重华微闭眼淡淡道。
郭书瑶脸上的微笑凝结在嘴边,泪水弥漫眼眶。
自从一年多前她化为灰烬后,高重华再也没有踏入自己的房间半步,西南别院被火烧成灰后,高重华便将它设为王府禁地,后来又命人动工将西南别院恢复原貌,此后他只要回府便宿在西南别院,原本她以为高重华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世人看,直到有一次她到他书房找一本手绘本时才在他案桌上看到盛有两支玉簪的锦盒。
玉簪上言:“莫失莫忘,红尘相伴。”
她记得她大婚那天,他当众羞辱凤翩翩,从她发髻夺来一支玉簪说是给自己新王妃的贺礼,洞房时她问他要,他却笑着与自己陷入****纠缠里。
原来在他心中,不管凤翩翩做过什么,哪怕她是罪臣之女,哪怕皇上厌恶她,他虽面上冷淡其实骨子里只认她作唯一下过皇家聘书的妻。
如果是这样,她郭书瑶在他心中又是一种怎样地位。他对自己甜言蜜语,在大殿上亲自向文昌帝赐婚,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王爷可还是恼恨我当日没有保住孩儿?”郭书瑶含泪道,“孩儿夭折,妾身心如刀割。纵然是妾身没有照顾好他,王爷惩罚妾身不踏入妾身房间半步,可是他也是妾身的孩儿。”
高重华的心一痛,他亲手毁掉一个孩儿害他与她两次差点生离死别;另外一个因为在孕时母体受过惊吓因早产夭折。高重华搂郭书瑶入怀柔声道:“本王不该如此对你。我们都年轻,王妃无需担心。”
凤翩翩微微掀起车帘,都城繁华依旧。她看着热闹的街道,看着或行色匆匆的路人,或悠然自得的子弟。一辆她熟悉的马车经过,凤翩翩立即将车帘放下。
一辆载有他的马车,一辆载有她的马车在南北大道的十字路口上相遇。
然后一个自北向左东行,一个自南向左西行,她总是能最先认出他,如此根深蒂固,凤翩翩无奈一笑。
在凤翩翩放下车帘那刻,高重华却掀起车帘,他看了一眼几辆普通人家的马车从旁走过转向西大道。
“王爷,看到什么了?”
“近日都城倒热闹许多呀。”高重华放下帘布。
“中秋将至,许多人赶回家与家人共团圆,并且听说也有不少人是过来看百族部落郡主向大周和亲的盛举。”
“……”
“王爷,此次和亲,郡主她会挑谁,王爷知道吗?”郭书瑶问得极其小心。
高重华拍了拍郭书瑶的手意味深长道:“瑶儿,本王知你是个聪慧之人。朝堂之事,本王自会处理。”
郭书瑶的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