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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今夜无眠

朱荻经历噩梦的这一晚,李雪梅也在经历痛苦煎熬,一夜未睡。

头两天,妹妹李春梅带着女儿来北京玩。她陪着一起去了故宫和颐和园。正逢五一节,各个景点到处都是人。哪里是看景?分明是看人。

不过雪梅却不嫌拥挤,抱着乖巧的外甥女小薇,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群里,听着旁边春梅唠唠叨叨地讲述爸爸妈妈在家里吵嘴的趣事。这一切让她觉得心里踏实。有亲人,有家长里短,有偶尔的小矛盾如涟漪点缀平静的河流,在她心里,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一个人的时候,雪梅常常感到孤独,尤其是最近两年。自从陈峰迷上了旅游,常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在家的时间,他也常常是泡在电脑前炒股或是买卖基金,或是与“驴友”聊天,酝酿下一次出游。

她所期待的夫妻温馨相处的时光越来越少。有时候,她会怀疑,陈峰是不是还爱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雪梅确定这个男人并没有外遇,只是他的心思被他自己的梦想占满了,他的旅游,他的摄影。这个所谓的发烧友把自己的热情倾注在这些事物上,却忽略了身边这个一直默默爱他的女人。

雪梅有时候帮陈峰开脱,把他看作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这个大男孩不只是不成熟,还很自私,不愿意承担责任。也许是父母离异对他的伤害太大,他内心深处渴望安全感,却不愿意轻易付出。

上一次,雪梅从邻家女人那里得到启发,想瞒着陈峰偷偷达到怀孕的目的。没想到不仅没成功,反而导致了一场战争。那之后没几天,陈峰就又出发去了西藏。

尽管已经适应了陈峰不在家的日子,李雪梅仍然觉得苦闷,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好在这次妹妹春梅带着孩子来小住,让雪梅的心里得了不少的安慰。

晚上洗漱完,姐妹俩带着小薇在大床上玩。陈峰不在家,雪梅没让妹妹和孩子住客卧,三个人一起睡主卧大床。

小薇在大床上翻着跟斗,开心得咯咯乐。雪梅和春梅靠着床头聊天。

“姐,你啥时候要孩子?姐夫现在态度变了吗?”春梅伸出胳膊搂住姐姐的肩膀。

“没,还那样。”雪梅说。

“等他回来我跟他好好谈谈!这也太不像话了!”春梅愤然。

“算了,谈也没用。他还挺坚决的。”

“还有这样的人!他爸他妈也不管他?”

“别提了,他这么坚决不要孩子,跟他爸他妈也有关系。从小他父母就打打闹闹的,后来又离了婚,对他伤害挺大的。他对家庭特别没有安全感。”

“姐,咱俩太幸福了,咱爸咱妈挺相爱的,没给咱负面影响。” 春梅拉住姐姐的手。

雪梅心里一阵温暖。她庆幸父亲当年做了明智的决定,放弃了晋升的机会,生下了春梅。她想象着,如果没有春梅,父母独在山西,会是怎样的孤独,自己又会是怎样的牵挂。如果没有春梅,这个眉眼和自己很像,笑起来爽朗大气的女孩子,自己的内心又会是多孤单。

叮呤一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李雪梅拿起来一看,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看见姐姐的表情不对劲,春梅赶紧凑上来看。短信是陈峰发来的,这是他离开家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雪梅。内容很简单,“我同意你的要求,等我回京就办手续。”

“姐,你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办什么手续?”春梅问。

“没,没什么。我们看中了一套房子。”雪梅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解释,又担心消息传到父母耳中,急中生智撒了个谎。

春梅带着女儿入睡后,雪梅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像是被一把冰刀刺透,冰冷地疼痛。她没想到,前几天自己在羞愤之下提出的离婚威胁竟然被陈峰当真。她开始明白,在这场婚姻中,自己成了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与陈峰的恋爱和婚姻,李雪梅一开始就全情投入,像一只奋不顾身扑进火焰里的蛾子,既不设防,又不留一点后路。

如果说最开始是陈峰的幽默和潇洒蒙蔽了她;那么后来,当陈峰要她同意婚后不生小孩时,是她自己把这个行为理解成一个大男孩对爱人的依恋和婚姻的恐惧,并带着母爱答应了他的要求。

恋爱中的人都是瞎子?李雪梅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只知道自己是。当陈峰反常地拒绝带雪梅见自己父母时,她也没有警醒。她以为她的爱可以宽容这个男人的一切小毛病,却没有想到,自己过分的忍让和呵护,让这个原本就不成熟的男人不仅没有成长,反而更加幼稚和不负责任。

好女人是所好学校,但并非女人付出越多,男人越能成长。有时候恰恰相反。李雪梅一夜未眠,将恋爱与结婚前前后后的事情思量一遍之后,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对待这个男人。她告诉自己,即使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也愿意做出这个改变。这不光是对自己的尊重,更是对陈峰的负责。

清晨的时候,她给陈峰回了一条短信。“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朱荻经历噩梦、李雪梅痛苦煎熬的这一晚,还有一个女人几乎一夜未睡, 她就是陆雯娜。

那日她跟马云峰大吵了一架,惊动了朱荻来劝架也没平息。马云峰当天摔门而去,一夜没回家。打手机也不接,气得陆雯娜牙根痒。第二天上午,陆雯娜跑到商场疯狂采购,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

下午她舒舒服服地做了一个SPA,在精油的芳香和轻柔的音乐中好好放松了一下。走出美容院时,她面色滋润,神清气爽,跟马云峰吵架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美容院旁边有一片不大的绿地。陆雯娜放慢了脚步,欣赏着绿地里一蓬开得灿烂的白色蔷薇。

“尿吧,快尿!”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约莫三岁的男孩,正在蔷薇丛后面撒尿。

陆雯娜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有了孩子之后,人就变得这么不讲究了吗?这可是公共绿地啊,说尿就尿?她摇了摇头,心里想无论如何我也不要变成这样。

今天晚上不知道马云峰会不会回家?不回家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回家了看着他拉长的脸更没意思,陆雯娜决定先不回家,好好玩一玩。她先邀一帮朋友去酒吧,喝到半夜又跑到KTV唱歌,直到清晨五点才散。

头昏脑涨的陆雯娜回到家,摸出钥匙来开门,不料,门却打不开。她以为自己拿错了钥匙,正对着一串钥匙琢磨,门开了。马云峰穿着睡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

陆雯娜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了很多。结婚前,她爱疯玩,爱泡吧,爱K歌,是朋友圈子里有名的“麦霸”。结婚后,她答应过马云峰,以后出去玩,最多到半夜12点,不再熬通宵。这回破了戒,她有点心虚,却不甘示弱,板着脸走进家。

马云峰的愤怒正在迅速积蓄。他曾经很爱这个女人,觉得她率真又有激情,可现在,表面的矫饰去掉,他的眼里只剩下一个自私、放浪的女人。

“你看看自己,还像不像话?!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吗?”

“我怎么了?夜不归宿?你前天晚上不也是吗?我跟你学的!”陆雯娜拿出她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头。

马云峰气得语塞。吵架,他从来就不是陆雯娜的对手。

“你厉害!从今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我要是再管你,我是王八蛋!”马云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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