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着那斑驳的墙壁,黄土扑簌簌往下落,似乎一拳头就能砸塌一面墙,朽坏的大门上面简陋的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进了大院子,这才看到张德贵的爷爷白发苍苍的坐在堂屋的主椅上,接受大家的祝福。
她四处看了片刻,并没有看到新郎和新娘,顺着母亲的目光,她透过窗棂看到新娘子坐在一间新糊了泥巴的婚房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断。
她刚刚往婚房多瞅了几眼,陆母立刻警告,她早看出女儿眼中的不满,对于在外面读过书的千千,可能没办法接受这些东西,她必须提前打好预防针:“千千,别惹事,这张德贵打了半辈子光棍,看着母鸡都眼红,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你可别多管闲事——谁要坏了他的事,他是要拼命的。”
千千面无表情的看了陆母一眼。
回来两天,上门的人虽多,但是每次她出门,年轻的媳妇和阿婆都会避开,虽然千千也是陆家村的人,但是在外面那么久,谁知道她的心会不会变,很多村民家里或多或少都有见不得人的媳妇老婆,他们绝对不会冒任何风险,万一有任何人偷偷带出了信件什么的,那拐子将来是再也不会同陆家村做生意的。
防患于未然。
借着上厕所的空隙,千千从婚房后面透风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新娘子庐山真面目。
她的头发油亮发光,想是很久没有洗过了,手脚捆着绳索,头上盖了一半喜帕,被两个强壮妇人按住的新娘子,新娘子嘴里塞着毛巾,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一边脸颊还高高肿起来,没有被红衣盖住的脖子有一道触目的淤青,看的千千眼角一阵抽疼。
就在这时,似乎感觉到千千的目光,新娘子猛地抬起了头,求助而绝望的看向她。
千千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女人鼻梁横断的瘀肿,让她几乎忍不住就想立刻上前去,抢了新娘扬长而去。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但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反而会害的她更加凄惨。
她看着新娘,在复杂的注视中,原本还在呜呜咽咽的新娘安静下来,透过那缝隙,静静的看着千千,眼底是无声的哀求,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坚定的执着着:这个女孩看起来和他们不一样,也许,她会——
新娘眼底淌出越来越多绝望的眼泪,糊化了脸上廉价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