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我原本想约维森,再详细地了解一下他见到怪人的经过。
可他捂着脑袋,说因为昨夜没有睡好,现在头痛得厉害,要早点儿回家休息一下。
但他声明,绝对要将这件怪事调查清楚。
我也只好回家,将这两天的遭遇好好推敲一下。
而且,我预感到,那个珊杜一定还会在什么时候找我——
几乎刚到家,我就听妈妈说,有一个叫珊杜的同学给我打过电话。他让我回家之后,马上给他回话。
电话号码就在电话的备忘录里。
他找我,肯定是要继续向我炫耀他接手的案子!
我突发奇想——他口中离奇的案子,会与我现在调查的案子有关联吗?
虽然现在看起来,我接手的案子已经渐渐明晰。
可还是有许多悬而未解的谜团,如蛛网般缠绕着我。
我马上拔通了珊杜的电话。
这是一个公用电话。
看来,他并不想与我有太深的交往。
听到我的声音,珊杜十分激动,语调带着傲慢。
“你没有急事,绝对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快速地说道,“也许,我会因为一些案子,留在学校的实验室里。”
“如果没有着急的事情,我不会打扰你。”珊杜说,“但我现在想马上就见到你。”
“你是说——要见我?”我的声音有些嗑巴,不明白这个曾经的对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你家楼下的肯德基里见面。”
这真让我有些意外。
他居然知道,我家楼下有个肯德基店!
可没等我说出什么,珊杜就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古里古怪地说道,“你自己比我更清楚,这对于一个侦探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什么时候见面?”
“现在。”
“现在?”我吃力地咕哝道,更加佩服这个怪珊杜了。
“我一放学就赶到你们家楼下——不觉得这个电话号码,很熟悉吗?”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楼下小超市里的电话号码啊!
换了一套衣服,我直奔肯德基店。
珊杜已经坐在那里,点了两杯冰可乐。
虽然他的眼角里,满是得意和不屑一顾的神情,但见到我,还是露出真诚又钦佩的微笑,伸出手来。
我握着他的手,坐到对面,“你真是个出色的侦探!”
“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最兴奋。”珊杜眯起眼睛,“可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个出色的侦探。”
他的头发有些打卷儿,前额非常宽阔,鼻梁细长。
一双眼睛总喜欢眯在一起,随意地审视别人。
这些特征,都给人一种狡猾聪慧的感觉。
只有他四四方方饱满的嘴唇上,带着真诚与仁厚。
他穿着很随便,一套印着蓝花的休闲上衣和短裤,一双轻便的凉鞋,手中摇晃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说吧,你接到了什么案子?”我像一个老朋友似的,将双腿随意地搭在桌子底下的架子上,边端起可乐,边问道。
“你是否听说过沼泽地里的蜥蜴人?”珊杜的眼睛里,闪烁着神秘和兴奋的神色。
我惊得一跳,嗑嗑巴巴地瞪大眼睛,“我接到了这件案子?”
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珊杜并没有发现我眼中的惊奇神色。
他点点头,“是够奇怪的案子。”
“那么,说说,这是谁给你的案子呢?”
“一个青年人。他说,他们家有一个很大的渔场。”珊杜的声音很低,似乎很怕泄露了秘密。
我更加吃惊了,心中带着怒气。
难道易唯不守信用,故意捉弄我?
还是他不信任我的能力,将这件案子同时委托两个人?
虽然说珊杜有一次失败在我的手中,但他的侦探技术还是非常出色的。
尤其是推理和跟踪!
他的头脑里对于推理逻辑的准确度,能精确到秒表的程度。
我抿着嘴,故意一脸平静地问道,“究竟是哪个渔场,它在沼泽区附近吗?”
“除了那里,我们的市郊,还有哪里有很大的渔场呢?”珊杜一脸自作聪明地撇着嘴角。
“这个让你调查的人,叫什么?”我又不露声色地问。
“易涛。”
我松了口气,但马上又觉得怪怪的。
这个名字,跟易唯的姓是相同的啊!
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吗?
我马上想到了易唯的表哥,就仔细问了珊杜易涛的具体住址。
但得到的结果,让我有些失望。
他们虽然同住在那一片沼泽地附近的区域里,却不在同一个村落。
易涛住在一个小镇上,家里经营着一家农用种子化肥的小店。
珊杜曾经去过易涛的家里,很普通,就像是一般收入的家庭。
这与易唯的家庭生活,完全不同。
我渐渐舒了口气。
见我问得非常仔细,珊杜起了疑心,反复询问,我是否已经知道这件案子,是否求助人又玩了上次同样的把戏(他失败的那一次,案件的主人暗中找到我)。
我马上告诉他,我完全不知道这件案子。
只是对案子的来龙去脉非常好奇,想了解一下。
珊杜收拢在一起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对我说了详细的经过。
“早在三个星期前,我就见到了那个求助人。”珊杜说,“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告诉我。而是让我帮助,完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寻找失物的案子。”
“他真是个聪明人,”我说道,“先试探一下你的本事。”
“是的。”珊杜说,“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
“那么——他是怎么对你描述沼泽地里的蜥蜴人呢?”我又问道,“你是否到案发地点调查过?”
“基本上与我拍到的一个模样。”珊杜一脸得意地摇晃着,手中的黑塑料袋。
我猜测,那里面装的就是照片。
“我去调查过,那是一种人人知道,但谁也没有太在意的生物。所有人,只当那是一个传说。”珊杜又说道。
“你拍到了那个蜥蜴人?”我惊讶地喊道。
“是的,是在易涛的帮助下完成的。”珊杜说,“我见到那个怪人,在沼泽地附近出现。”
“你的报案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他说他已经,暗中观察怪人很长时间了。”
“他又带你去拍照?”
“是的。”
“难道他不怕危险?”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怪物!”珊杜将手中的黑塑料袋,塞进我的手中。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塑料袋里的照片。
但还没有看仔细,就满腹疑惑。
从照片上看,与易唯和维森的描述相差很多。
而且,照片上所拍摄到的,与其说是怪物,倒不如说是一个批着假面具的人。
从身旁的芦苇判断,他的个子也只有一百六十厘米左右,身体瘦小,躬着腰。
身上的鳞片,很不均匀。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上和脚上,根本就没有锋利的指爪。
而只是套上去的,臃肿不堪的假皮手套和袜子。
但这些身体特征,都隐藏在有些发暗的草丛里,如果没听说过易唯与维森的描述,也是很难分辨的。
这么看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想达到某个目的了。
可他又为什么找到珊杜,来协助完成这个阴谋呢?
我假装惊讶地抬起头,带着羡慕的目光问道,“当时,你离他很近吗?”
珊杜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冷冷地注视着我,又带着嘲弄地跷起嘴角。
“大概有六七米远。”他说道。
我以为,这只是他因为自鸣得意而在嘲笑我,就接着问道,“真没有任何危险?”
“没有一丁点儿危险!”
“如果这样,易涛也可以自己处理。”
“他说,蜥蜴人吃掉了许多鱼。渔场受到很大的损失,他们一家人全因为这个着急呢。”
“那么,他让你拍下蜥蜴人——又是什么目的?”
珊杜又是一阵沉默。
但他脸上却流露出,一股明显的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应该早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珊杜说,“我知道,你也接手了这件案子。”
有好一会儿,我陷在毫无准备的惊慌之中。
但回过神来,马上明白,刚才他脸上不屑的表情,是在气愤我装作一无所知。
“你怎么知道——我接手了这件案子?”我有些吃力地问道。
“别以为我真是个傻瓜。”珊杜说,“从我第一次看到易涛,就怀疑他的用心。”
“仔细说说。”
“他并不先跟我谈这件案子,而是让我调查一个,容易得有些愚蠢的失物案。当时我就识破了,那是他与别人导演的骗局。而且,他反复地找我,旁敲侧击地询问沼泽地附近,存在各种怪物的可能性。还多次打听过你,最后——好像他看出我是个‘傻瓜’,才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我点点头,开始佩服珊杜的聪明才智了。
“那么,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知道他在故意安排某个假象?”我问道。
“是的。”珊杜说,“我去过那片沼泽地附近的村庄调查,发现真正的怪人,与他所描述的那个‘怪物’,无论在体形与长相上,都千差万别。”
“你没有揭穿他,而是接受了这件案子?”
“我想套出他的真正目的!”
我拍手叫好,大喊,“真是个聪明人!”
珊杜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得意神色。
“这之后,他就带你去沼泽地拍摄那个假蜥蜴人?”
“是的。此后,他一直暗示我,让我把拍到的照片拿给一个男孩儿,会得到他的不少好处。”
“就是他的表弟,真正的渔场主人,易唯?”
“正是易唯。”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参与调查怪人,易唯也在暗中找到你吗?”
“不!是我偷听到的谈话。”珊杜说,“你千万别以为,我是个什么坏招都使用的小人。这种设备,我只用在居心叵测的人身上——”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已经猜到,“你用了小型窃听器。”
“是的。是在一次与易涛见面时,偷偷安装的。”珊杜说,“之后,我偷听到了他与他表弟的谈话。易涛说,他已经找到一个破案高手,但易唯为这件事与他吵了一顿。他说,他已经找过杰西了,并不再需要什么侦探。”
“我想,你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些才找到我?”我开始暗暗佩服珊杜。
不止是因为他的才华,还有他的大度。
“你遇到了麻烦!”珊杜开门见山地说,“易涛因为觉得自己挣钱很少,而且家境贫穷,就暗中勾结一个老板,想把存在库房里的蛇皮低价卖给他。这些都是我窃听到的。”
我点点头,“与我调查的结果一样。”
“易涛现在觉得你是个眼中钉,他在想办法除掉你。”
“你也是偷听到的?”
“是的,但可能不像我预想的那么坏。”珊杜说,“以我的猜测,他在把你骗到易唯的家里之后,会用好处收买你,让你出假证据,证明沼泽地蜥蜴人确实非常可怕。而且,还经常出没——”
我要他再说下去。
“只要你出示这些证据,他以为,易唯就不会再对他起疑心!”
“可易涛就没想到,即使我真这么做,即使真会有‘怪人’偷走森蚺,也会连蛇皮都带走吗?”
“他会暗中安排一场大火,将‘怪人’连同铁皮箱房子一同烧掉。”
“真是个心狠手辣,又狡猾的家伙!”我拍着桌子叫道。
“别忘了,如果他们不狠毒,就不会干那么可怕的行业了。”
“那么,即使这一切他都能实现——他又想用什么方法骗我进入陷井呢?”我疑惑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