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到了冬天,经常下雨,嘀嗒嘀嗒地。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我精神好了很多,同学们也很识趣,没有人问我关于刘一松的事情。
人们总是说时间可以让感情或者记忆变淡,在我看来,那些被冲淡的都是脆弱的。时间不曾消逝,消逝的只是我们,可是人都是这样,习惯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
事情发生后,那个离世同学的家长来到学校门烧了了很多纸钱,家人们的哭喊声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大家都唏嘘不已,以往的死亡都在电视和报纸的新闻上,而这次如此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多少也是不敢相信。
学校方面对家长们极力地安慰,至于有没有赔偿,就不得而知了。辛柔看着那些飘飞的纸钱,叹息道:“可惜了。”
我不作声,没有任何语言和文字可以形容这种心情。纸钱在空中飘飞,烟雾袅袅柔柔,空中都充满了哀悼的味道,旁观的同学们没有出声,没有笑,没有往常的打闹,默默地站在家长们的旁边。
我看见一个老人,应该是死者的奶奶,紧紧握着校长的手哭诉着,说她的孙子乖巧和孝顺,校长在旁边连连点头,老人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娃儿怎么就比我还先走啊!怎么不拿我这条老命啊!”
同学们见状不禁抹了抹眼泪,小声地啜泣着,也许这位死者是他们的同学,他们的好友,他们的兄弟。
我望了望天空,希望上帝庇佑这些纯净的灵魂。学校在后来的安全检查中严格很多,增加人手在校园各处巡逻,也邀请警察入校对我们宣讲毒品的危害。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已经为时已晚,我们并不能挽回什么。我们能做的也许就是防范于未然,然后继续活下去。
我们曾自发给那个男生开了追悼会,点上了一千支蜡烛,这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名字:马骏。
他的名字在烛光的包围中在夜色中显得突兀并且悲伤,希望他能感受到一丝丝来自人间的温暖。
我没有跟原木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些灰暗的一面不应该让他知道,我只想让他尽可能地快乐。
阿浅时常问起关于原木的事情,问得最多的是他有没有欺负我。我笑阿浅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么有心眼,她叹口气:“不对你多心眼都不行,你总是让人担心。”
阿浅是个善良的人,她从来没有去过学校读书,都是老师按照课程表去她家上课,她被保护得很好,可是也因为如此,她就像一座神秘的孤岛,令人向往却无法靠近。
阿浅平静中带有朝气,而且容易快乐,所以她很喜欢小莫,她说小莫简单得很真。可谁想到呢,小莫这个最简纯的人最先被上帝带走。
阿浅和我同一年高考,可最后她放弃了一个好学位去学京剧,让人意外却也懂。我期待你莲步盈盈,眉目传情。
阿浅端庄温柔,自有风流之态,让人为之着迷,我曾对阿浅说:“如果我是男的,一定把你娶了。”
阿浅说:“是啊,你这个财迷。”
我大笑:“好姑娘,我只贪图你的财富。”阿浅对于我而言是个珍宝,她开明而又柔和的性格让我的生活多了几分柔情。
阿浅远在北京,有一次,阿浅在电话里说:“我想小莫了。”
那时候我站在阳台,听着校园里的广播,没有应阿浅。我也是那么地想念小莫。
可是想念归想念,我们必须更清醒地活下去,沉迷在欢乐或痛苦中都是错误的。我曾经认为爱的极致是痴狂,原来痴狂后面还有冷冷的清醒。
冬天是可以让人清醒的,冰冷的空气,清爽的雨水,都可以让人平静地思考。
今天是周末,很多人都是在许多个周末选择睡懒觉。即使清晨多么美好。我发个信息给原木:醒了吗?
我和原木的信息总是短短几个字,没有多余的话,我们都认为表达清楚就行了。我和原木都不是很会表达爱意的人。可是,因为爱着,仅仅几个字也足够温暖了。
过了许久他还没有回,看看时间,是早上九点钟,还有点早。
自从被刘一松穷追不舍,我才发现自己是怕死的,也多么庆幸自己是活着那个。每一天我都珍惜,不想浪费了,因为说不定哪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们就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辛柔很早就起来看书了,她是班上最勤快的学生,对学习很认真,每一科的笔记她都是做得最详细最好的那个,老师总说这样的学生在大学是多么地难得。
高处不胜寒,辛柔极少朋友,女生都说她是那么地清高。我认为那些女生纯属是妒忌,我知道辛柔是个胆小而又善良的人。
过了许久,看着外面刮着严寒的风,家乡应该也会很冷,也不知道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学子在外难免想家,可我很少打电话回去,我是一个粗于表达的人,面对感情,我很是沉默。
终于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他慵懒的声音,却听得出笑意,他问:“怎么啦?”
我笑:“没,看看你醒了没。”
“醒了。”依然是慵懒的声音,还带点迷糊,还是没睡醒呢。
“乖。我想去找你。”我看见吐出的气变成白雾。
“好,过来呀。”
“嗯,那我挂电话了。”我开始寻思着怎么收拾东西。
“天气冷,穿多点。”他的气息从那边传过来,熟悉得让我感到安心。
我挂掉电话,下了这几天雨,太阳终于是出来了,难得天晴,就该去见心爱的人。
冬天,再没有比体温更让人沉醉的东西了,我想起儿时冬天的时候,母亲就会搂着我,身体的温度,是最舒服的温度。不是吗?
“裕涵,有你的信。”辛柔递过一个信封。
我接了过来:“谢谢。”心里纳闷着,这年头还有人写信也算是少见了,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姓名,我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今日送君须尽醉,明日思君路漫漫。
我很疑惑地看着这行字,认不出笔迹。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