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离去的一年后,我便高考了。我选择了留在广东的大学,并且倔强地选择了广州,一个可以远离家乡却也可以随时回家的都市,一个汇集广东最多高质量高校的城市。
原木也在这里,不过他的学校在市区,我的学校远在郊外。我想没什么关系的,我已经尽量向他靠近,同一片天空下,看到的是同一个太阳,是同一种气息,是同一个季节。
我来到大学笑着度过很多日子,仿佛生命与小莫没有任何的联系了。我游走在不同的小群体,有着不同滋味的开心,我喜欢她们和他们。他们脸上的笑都会带着天然的释怀,这是一群即使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天空下也值得感激的人。
我寻求安宁,以用来抵抗无边的噩梦,我经常梦见原木,我从山顶滚下来,可是他总抓不住我,梦里的我摔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我对阿浅说:“我热爱生活,非常。”
阿浅说:“慢慢来吧。”
我开始不记得发生不久的事情。阿浅问:“中午吃了什么?”相同的问题母亲问过,我一样地摇摇头。记忆模糊,很多事情慢慢地褪去,开始不属于我,没了真实的触感。
阿浅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无奈,她认真看着我:“去看医生。”我低了低头:“好。”
可从十四岁起,身体就查不出病因,这些年不停吃着不同的药,身体却一天天差了下去,记忆力开始缓慢地丧失,我开始不记得曾经有过什么朋友,曾经有过怎么样的经历。于是我开始写心情与文字,并且时常拍照,如果没有这些物体记载,我会忘记曾经的旅途。
事实证明,没有这些记载,我真的从此忘却。我逼迫自己面对,告诉自己:这是一种病。
时常在夜晚难以入眠,半夜便坐在阳台上,让月光染了一身。身体依旧衰弱,但不会死,这有点折磨人。而我想不到,我即将要用这残躯承受人生难以承受之痛。
大学的秋天,空气很好,并且冰凉得沁人心脾。
在一天的傍晚,我终于看见了原木来看我。那年,我20岁。我对阿浅说:“我就知道他会来的。”
阿浅温柔地笑了笑:"猜得真对。"
原木一直陪伴着我的成长,这让我感激,并且感觉美好。我还记得他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睡着的模样,那样地不带防备,那样地惹人怜爱。
我深深地被这一幕触动,也许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是我愿意尽我所能守护你。
我经常给他写信,我喜欢纸质的记载,上面有真切的痕迹,也有纸的香味,让人由衷地感到真实。我忘记了一回事,就是我从来没有对原木表白过,他会懂得的吧,那万一他不懂呢。
我开始猜想他的态度,也开始忐忑。我这是明目张胆的暗恋,是的,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喜欢原木。
他是阳光地,并且温暖。他总是说他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是我赋予他存在特殊的意义。因为我知道,知道他的重要。
我知道就好。
那天傍晚来的他,给我带了一些苹果,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心情不好就会吃苹果,又冷又甜的味道让干涩的喉咙异常地舒服,原木对我有点小宠,却不是爱。
是的,还不是爱。也许爱着一个人的人永远是霸道而贪婪的,永远都不会满足。
那天原木只是和我聊聊天便走了,没有过多的问候。我们一直就只是这样平平淡淡地相处着,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这个空间里,眼眶一热,手指头冰凉得发麻。
就这样走了。他从来不会回头,如果他回头,一定会看见我,原地不动的我,双手满满地都是眷恋。
他的大学离我的学校还是有点远的,难得才能见一面,平时只是聊聊电话,发发信息。
我在大学平静地生活着,偶尔生生小病,然后和舍友吵吵闹闹又是一天。我一切都好,只是很想念他,可是距离却让我感到惶恐,我只好原地不动,暂时的。
有一晚下了晚自修后,回宿舍的路上,一个同校的学长拦着我对我说:"我喜欢你。"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我双腿又酸又冷,以至于听到这句话有点发抖。他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是他在第一次见我时就叹到:"第一次见到这么忧郁的眼神。"
我一愣。
明明我是和朋友们大笑着的。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们,带着看热闹的表情,男士们开始起哄,女生们也跟着乐了起来。
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在夜色下的灯光里。
他的表白在我们认识了两个月就来,对于我来说,这份感情来得太快,快到我无法接受,而最真实的愿意是,我不喜欢他。我爱原木。
我看着他略带紧张的眼神,在心里拿捏了一下主意,对他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心意,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叫刘一松,身形显瘦,这时候他笔直地站在我面前,真的就像一颗松树,沉默得让我不知所措,让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说。
原木,这时候你在我身边多好,我多想你就这样把我牵走,这样我就不用面对这些对于我而言没有意义的感情。
刘一松依旧没有动,他带着疑问地看我的眼睛:“真的吗?”
我一笑:“真的,骗你干什么。”
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话。这样的气氛能让人窒息。
我跺了跺有点冷的脚,征求道:“我先回去了,天气冷,你也早点回去吧。”
随后我就走了,身后是冬天飘摇的细雨,以及刘一松一动不动的身影。在转角之处,我看了他的身影,忽然感觉到心疼。
他这样的姿态,就像我看着原木一样,坚定。沉默。
我一切都很好,只是很想念你。而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以一个爱人的名义,以你爱我的名义用你的怀抱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