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还没有挑选信使，是吗？”另外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满怀希望地问道。他的话音一落，马上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喧嚷声，所有其他人都声称自己有这方面的能力，能够担当起劳伦斯正在挑选的人。在龙队的队员里，这是军官学校学生愿意被安排的一个位置。
“还没有，我想挑选时，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他表情严肃地说，“因此，我敢说，接下来的几个周里，我必须要正确地考虑这个问题了。过来，你已经吃够了吗？”当泰米艾尔回到他身边，平稳地降落在地面时，他问。
“噢，是的，太好吃了，但现在我浑身都是血，我们现在可以去洗一下吗？”泰米艾尔说。
劳伦斯这才意识到，从旅行一开始，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孩子们，说：“先生们，我一定要向你请教一下，我现在可以带他到湖里洗澡吗？”
他们都瞪大了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给龙洗澡，”其中一个说。
那个浅褐色头发的男孩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见过一条‘帝国铜’洗澡吗？那需要花费好长时间，通常他们会象小猫儿一样自己把身上和爪子舔干净。”
“这听起来非常不舒服，我喜欢洗澡，即使需要花费很大功夫，”泰米艾尔焦虑地看着劳伦斯说。
劳伦斯抵制住自己的惊叹，平静地说：“当然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是就像其他必须做的事情一样，需要这样做。我们立刻去湖边，稍等一会儿，泰米艾尔，我去拿一些亚麻布来。”
“噢，我给你去拿！”那个褐色头发的男孩从窗户中消失了，其他的也跟了去，只有五分钟，所有的六个人都拿着一堆折叠得不太整齐的亚麻布跑到了岩石上，劳伦斯怀疑他们从哪里拿来的布。
不过他还是拿过来，正式向孩子们表示了谢意，然后爬到了龙背上，向那个褐色头发的小伙子致意。这是他喜欢看到的主动型的孩子，他认为这是向军官发展的潜质。
“明天我们带上竖钩腰带，就可以和你一起飞，为你帮帮忙了，”这个男孩过于单纯地补充道。
劳伦斯看了看他，怀疑是否要抑制一下他的热心，但他的内心还是为这种热情感到高兴，因此，他满意而坚定地说：“明天看看。”
他们站在岩石上看着他们飞起，劳伦斯盯着他们渴望的脸，直到泰米艾尔飞回城堡，他们才从视野中消失。一回到湖边，他让泰米艾尔来回游游，清洗掉身上的残污，然后小心地帮他擦拭干净。让每个人养成日常甲板工作的习惯，使每个飞行员让他们的龙保持干净，将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擦拭着光滑的黑色身体时，他突然想起了龙鞍，“泰米艾尔，这个一直磨你的皮肤吗？”他摸着皮带说。
“噢，现在不经常了，”泰米艾尔转过头去，看了看说，“我的皮比以前结实多了，它磨我的时候，我就把它移开点，这样直着就好多了。”
“亲爱的，我很惭愧，”劳伦斯说，“我不应该给你套上它，从现在开始，如果对我们的飞行不太必要的话，你不用带上它。”
“但不是要求这样做的吗，就像你的衣服一样？”泰米艾尔说，“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我的行为举止不文明。”
“我要给你弄一个更大的链子带在脖子上，那样更适合，”想到塞勒瑞塔斯戴的金项圈时，劳伦斯说，“我不会因为习惯让你遭罪，这个习惯在我看来除了懒惰，什么也不是。下一次见到上将时，我一定要就这个问题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他遵守自己的诺言，一在场院着陆，就把龙鞍从泰米艾尔身上卸了下来。泰米艾尔有点不安地看了看其他的龙，从他们两个一返回来，泰米艾尔身上仍然滴着水时，那些龙就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但是没有一条龙看上去吃惊，只是有点好奇。劳伦斯把珍珠的金链子摘下来，挂在了泰米艾尔的一只爪子上，看上去象一个戒指一样，此时，泰米艾尔彻底放松下来，在温暖的石头板上躺了下来。“不戴它舒服多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不戴它是什么样子，”他挠了挠皮上变黑的印迹，平静地向劳伦斯倾诉。那个印迹是带扣留下的，经过多次挤压结痂，已经变成老茧了。
劳伦斯不再去清理龙鞍，而带着歉意抚摸着他。“请原谅，”他懊悔地看磨伤的印迹说，“我去找一些膏药给你抹上。”
“我也想把我的鞍拿下来，”一条“温彻斯特”龙突然尖声说道，然后从麦西莫斯背上飞了下来，在劳伦斯面前停了下来，“你愿意帮我拿下来吗？”
劳伦斯犹豫起来，管理别人的龙看上去不是他的权力，“我想你自己的骑士是惟一一个应该帮你取下龙鞍的人，”他说，“我不想得罪他。”
“他已经三天没有来了，”“温彻斯特”龙悲伤地说着，把小脑袋耷拉了下来。他只有两只驮马大，肩膀只比劳伦斯的头高一点。从近处，劳伦斯能够看到他的皮上有干涸的血迹条纹，龙鞍不像其他龙的龙鞍那样干净整洁，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或者说被被好好地养护，可能是由于用力过度而遭到了损伤，上面还有粗糙的斑点。
“过来，让我看看，”劳伦斯平静地说，然后他拿起还没有干的亚麻布，给这条小龙擦拭起来。
“噢，谢谢，”这条“温彻斯特”龙非常高兴地靠近他说，“我叫利维塔斯，”他害羞地补充道。
“我叫劳伦斯，这是泰米艾尔，”劳伦斯说。
“劳伦斯是我的上校，”泰米艾尔说，他声音中带着一点挑战的意味，强调着所有权。劳伦斯吃惊地抬头看了看他，停下了清洗工作，拍了拍泰米艾尔的身体。泰米艾尔平息下来，斜着眼睛看着他们，直到劳伦斯帮他清洗完。
“要不我帮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骑士出了什么问题？”他拍了一下利维塔斯说，“可能他身体不太舒服，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来的。”
“噢，我想他没有生病，”利维塔斯悲伤地说，“但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他补充道，非常感激地把脸在劳伦斯肩上擦了擦。
泰米艾尔非常不高兴地扭动着身体，在石头上的爪子也弯曲起来，发出了警告性的唧唧声，利维塔斯立刻径直飞到了麦西莫斯背上，再次偎依在另外一条“温彻斯特”龙身旁。劳伦斯向泰米艾尔转过身去，“过来，这样嫉妒干什么？”他温柔地说，“你一定不能因为他的骑士忽视他时，我帮他擦拭一下而憎恨他。”
“你是我的，”泰米艾尔固执地说，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心地加上了句，“他应该比较容易清洗。”
“即使你比李蒂费凯特大两倍，我也不会不给你清理哪怕一寸皮毛的，”劳伦斯说，“但或许我可以看看明天是否有哪些男孩愿意为他洗洗澡。”
“噢，那样太好了，”泰米艾尔马上快活起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骑士不来，你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是吗？”
“除非被武力强迫离开，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劳伦斯说。他不太明白自己，他能够想象一个驾驭前途暗淡的龙的人并不一定能够理智地发现动物的陪伴很令人满意，但至少他应该期待这种悠闲的感情，就像他看到的詹姆斯对待沃勒提勒斯的感情一样。尽管个头小一点，但利维塔斯当然比沃雷更聪明。可能这并不奇怪，就像在其他领域服役的人一样，在飞行员中间也有一些不愿意献身自己事业的人，但是由于龙的稀缺，让一条龙陷入到不快乐中，真是一件巨大的憾事，这除了影响动物的表现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劳伦斯拿着泰米艾尔的龙鞍走出了城堡的场院，到了地勤人员工作的大工棚。尽管天已经晚了，但仍然有几个人坐在屋外，悠闲地抽着烟。他们有点好奇地看着他，没有致意，也没有表现出不友好。“啊，你是泰米艾尔的骑士吧，”一个人走出来，接过了龙鞍说，“断了吗？我们几天后就会为你做出一套合适的龙鞍，但这中间，我们可以把它修补好。”
“不，它只是需要清理一下，”劳伦斯说。
“你还没有一个龙鞍护理员，在不知道他如何训练前，我们无法给你安排地勤人员，”那个人说，“但我们会看看，郝林，把这个擦一擦好吗？”他把一个正在里面弄皮靴的年轻人喊了出来。
郝林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脂，用粗大而能干的手接了过去，“你是对的，我擦完后给他戴上去时，他会给我制造麻烦吗？”他问道。
“没有必要给他戴上，谢谢你，没有它，他会更舒服一些，你只要把它放在他身边就行了，”劳伦斯故意不去看别人的目光，坚定地说，“利维塔斯的龙鞍也需要注意一下了。”
“利维塔斯？好的，我得说这应该是他的上校给地勤人员来说，”第一个人咂吧着烟斗，若有所思地说。
这当然是事实，不过，这只是一个无力的回答，劳伦斯冷冷地盯着他，用沉默来回答。在他的注视下，这个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然后劳伦斯非常温和地说：“如果一个人需要为自己履行职责而遭到指责的话，上级也一定会有安排的。我认为空军中任何人都不愿听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一条龙的健康正处于危险中，大家都要努力改变这种状况。”
“我把泰米艾尔的龙鞍送过去后，就把他的拿过来，”郝林迅速地说，“我不介意多做点事情，他那么小，只需要捶打几下就行了。”
“谢谢郝林先生，很高兴我没有被误解，”劳伦斯说完，转身向城堡走去，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他真是难对付的人，肯定不会受欢迎”之类的咕哝声。听到这个，他有点不高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难相处的上校，他总是让自己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恐怖或强硬的手段让别人信服，这是他引以为豪的事情，很多船员都为这个原因而自愿加入到他的队伍中。
他也有一点负罪感，因为他的话说得太重了，他确实有点越权了，这个人有权力抱怨。但劳伦斯并不想为此而道歉，很显然，利维塔斯被忽略了，让动物处于不适的状态绝不符合他的责任感。空军的非正式性可能只有一次对他有用，无法暗示的好心被当作直接的干预，或者就像在海军中一样，这种情况真正令人无法忍受。
这就是不太幸运的第一天，他既感到厌倦，又有点气馁。没有他曾经担心的真正无法接受的事情，也没有他无法忍受的事情，当然也没有让他悠闲和熟悉的事情。他不禁渴望影响他一生的海军中的令人鼓舞的责难，不切实际地渴望他和泰米艾尔再次回到“自立号”的甲板上，周围只有广阔无垠的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