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它们的形状很好,没有寒冷的侵害,”凯恩斯说,“我们最好把它们包在丝绸里,而且,”他用拇指戳了戳泰米艾尔,“让他充当育婴女佣不会有什么坏处。中等体重的龙不会马上出生,从声音来判断,我觉着小龙还没有成形,可能还要等上几个月时间。但喀里克龙快要孵化出来了,不会超过八周,不少于六周,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必须马上把它送回家。”
“奥地利不安全,德国也不安全,到处都是法国的部队,”劳伦斯说,“我想咱们向北走,穿过普鲁士。十天后,我们就可以到达海岸了,从那里,再飞几天就可以到达苏格兰。”
“不论走哪条路,你们都要快点,我将尽量延长向维也纳汇报的时间,因此,在那些该死的政客们想出他们如何利用你让奥地利更加蒙羞之前,你们已经出了这个国家,”那天晚上,劳伦斯再次跟艾格说起时,他说,“我可以把你们安全送达边界,但你们为什么不通过海洋飞?”
“绕过直布罗陀海峡,那样至少还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不得不沿着意大利海岸花费力气寻找庇护的地方,”劳伦斯说,“我知道,直到现在,普鲁士人还在寻求同波拿巴和解,但你认为他们会走那么远,让我们向他投降吗?”
“让你们投降?不,”艾格说,“他们将要打仗。”
“反对拿破仑?”劳伦斯惊叫道。这是他从来没有期待过的一条好消息。普鲁士人一直是欧洲最有战斗力的力量,如果他们及时参加了早期的联盟,结果肯定与现在完全不同,在他看来,他们现在加入这场战争对拿破仑的敌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但很明显,艾格对于这种聪明才智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是的,当他已经把他们践踏到尘土中,还有普鲁士人,最终,在欧洲,将没有人能够对他形成威胁了,”上校说。
劳伦斯没有受到这种悲观主义观点的影响,这个消息让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快乐,但一个奥地利军官,无论他是多么憎恨拿破仑,也不希望看到普鲁士军队在自己失利的地方取得成功。“至少他们没有原因再延误我们的行动了,”他机智地回答道。
“赶快走,赶在战争前,或者波拿巴能够阻止你们之前,”艾格说。
第二天晚上,在夜幕的掩盖下,他们再次出发了。劳伦斯留给艾格几封信,让他转交给维也纳,再交给伦敦。尽管他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回家,但还是要预防万一,毕竟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以及和土耳其的情况,应该让政府知道。
他用经年使用的密码费力地编码,向上将进行汇报,用比平时更加木讷的口吻写着这封信。这并不是负疚,他非常相信自己头脑中对他的行动的正义的判断,但他意识到整个行动在敌方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一次鲁莽、不计后果的冒险,未得到比他职衔高的任何权威的批准,没有哪怕最微小的证据。这次行动非常容易让土耳其人的情感产生变化,因为他们看重的更多的是这次行动的结果,而不是这次偷窃的原因。
这不是职责问题所能够保护的,没有人会把在与外国如此错综复杂关系下,没有得到命令就如此野蛮和绝望地执行一项任务称为职责,这种行动甚至可能会被称作背叛。他也不是那种诡辩家,能够赤裸裸地指出自己是根据兰顿的命令把龙蛋带回家,并觉着自己行为正当。事实上,除了紧急的情形外,没有人要求这么做。不论以何种可能的方式,更加明智的回应就是赶快回到家乡,把这件错综复杂的事情交给政府部门来处理。
他不太确信经过不切实际的传言之后,他是否能够证明自己的行为,这种世界上能够想像得到的飞行员的疯狂的行为。他不知道如果为海军服役的话,是否会冒这么多的风险。如果经过深思熟虑,这将是不足取的谨慎。但不是,他从来没有有意识地选择这种政治进程。这只是成为一名龙上校之后某种本能的东西,这条龙完全进入了他的事业和生活,不会根据其他人的意愿给予或拿走。劳伦斯不安地逼迫自己考虑他是否冒险让自己站在了当局之上。
“我自己,从来没有看到当局有什么出色之处,”当那天早上,他们停下来休息时,劳伦斯冒险向泰米艾尔透露自己的焦虑时,泰米艾尔说。他们在一个山坡的下风向一面的一个高处空旷地安营扎寨,这里除了一些羊之外,没有什么引起注意的地方。现在这些羊已经被苏刚小心翼翼地在篝火上烧烤,没有太多烟,也不会引起注意。
“在我看来,它只是逼迫人们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威胁人们做通过劝说无法做成的事情,”他继续说,“我很高兴我们不用听它的命令行事。如果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让我像一只羊一样拥有另一个上校,我一点也不会高兴。”
劳伦斯几乎无法和他争辩,同时,他可能已经就当局的问题辩解过,但这种辩解让他感觉很虚伪,他不能这样做。很明显,他至少喜欢这样脱离限制的情形,如果他为此感到羞愧,他至少不能就此事撒谎。“嗯,我想确实如果能够的话,任何人都会成为一名暴君,”他悲伤地说,“最好的理由就是不要给波拿巴比现在已经拥有的权力还要多的权力。”
“劳伦斯,”泰米艾尔若有所思地说,“为什么他是一个这么不受欢迎的人,人们还是按照他说的话行事?所有的龙也是如此。”
“噢,嗯,就他为人来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令人不快的人,”劳伦斯承认道,“至少他的士兵热爱他,他总是让他们保持战争的胜利,他一定有一些过人之处,所有才拥有这么高的声望。”
“那么如果有人必须拥有当局的话,为什么他成为统治者就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啊,”泰米艾尔问道,“毕竟我还没有听说过国王曾经赢得任何战争。”
“国王的权威和这个不一样,”劳伦斯回答道,“他是国家的首领,但他并没有绝对的权力,在英国没有人有绝对的权力。波拿巴没有限制,可以按自己愿望行事,他拥有这样的天才,只是为自己服务。国王和他的政府部门首先是我们国家的仆人,其次才是他们自己。无论如何,他们中最好的人都是如此。”
泰米艾尔叹息着,没有进一步和他讨论,只是再次无精打采地将身子蜷缩起来,护在龙蛋上,劳伦斯焦虑地盯着他。这不只是不快乐的损失,任何队员的死去都会让泰米艾尔哀伤,但在平时,泰米艾尔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遭到挫败的愤怒,而不是这种长久不逝的毫无生气。劳伦斯担心真正的理由远不是他们在龙的问题上的意见不一,可能是更加深切的失望。
他尝试着向泰米艾尔讲述一些缓慢的政治进程。多年以来,威尔伯福斯一直致力于采取实际行动,而另外一个人则把事情推向议会,他们现在仍然如何地费尽周折地向目标推进。但他明白,自己提供的这些可怜的安慰不如一个例子有用:如此缓慢的、有计划的进程从来不会满足泰米艾尔渴望进步的精神,即便如此,当他们还致力于自己的职责时,他们没有时间去追求政治。
但他突然日益感觉到,不知何故,他必须去发现某种希望。因为他非常确信战争应该放在首位,他不能对这一职责置之不理,他无法忍受泰米艾尔如此消沉下去。
奥地利的乡村一片绿色,到处都是金黄的稻谷,现在是收获的季节了。羊群肥壮,悠闲自在,至少泰米艾尔用爪子抓到它们时是这种感觉。他们没有看到其他的龙,也没有碰到什么挑战。他们穿过萨克森,平稳地向北又飞行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部队的迹象。直到最后,他们穿过厄尔士山脉最后一段山脊上的最后一片起伏的丘陵,到达德累斯顿城镇外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营地,有七万多人,在旁边的山谷中,有大约两打的龙趴在那里休息。
劳伦斯有点延误地发出命令,展开旗子。警报发出后,队员们开始拿起枪,爬到他们的龙上。不过,对方一看到英国旗子,劳伦斯他们就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接待。泰米艾尔挥动翅膀,在临时营地上迅速清理出来的一个地方着陆。
“让队员继续留在上面,”劳伦斯告诉格兰比,“我希望我们不需要待太久,今天我们还要再飞一百英里。”他摇摆着从鞍具上滑到地面,精心地用法语编着自己的解释和咨询的问题。
“嗯,真是一段该死的时光,”一声清脆的英语传了过来,“现在,你们其余的人在哪里?”
劳伦斯转过身去,茫然而吃惊,一个英国军官正闷闷不乐地站在他面前,在腿上搓着谷物。在同样的环境下,即使是遇到一个皮卡迪利大街上的鱼贩,他几乎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上帝,我们也动员起来了吗?”他问道,“请原谅,”他有点恍惚地收回思绪,补充道,“威廉姆·劳伦斯上校,泰米艾尔的骑士,很乐意为您效劳,先生。”
“噢,理查德·桑戴克团长,联络军官,”团长回答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
“先生,”劳伦斯更加迷茫地说,“我想你误把我当作另外一支队伍了,你不可能正在等我们。我们从中国来,取道伊斯坦布尔,我接到的最近的命令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什么?”现在轮到桑戴克吃惊了,他的沮丧又加重了,“你是告诉我你们单独来的?”
“就像你看到的,”劳伦斯说,“我们只是停下来询问安全的通道,我们正要去苏格兰,空军有紧急的任务。”
“嗯,比军团当前进行的该死的战争还紧急的任务,我倒是很想知道!”桑戴克说。
“在我看来,先生,”劳伦斯生气地说,“我想知道什么场合能够证明我的服役是正当的。”
“场合!”桑戴克大叫道,“波拿巴的军队就在地平线上,你问我是什么场合!我正在等待应该两个月前到达这里的二十条龙,那就是该死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