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猪蹄
我的母亲擅长猪蹄料理,父亲喜欢吃“红烧蹄膀”,所以她做的蹄膀,十分讲究,不仅味道好,香味和形色也都不含糊。她的蹄膀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不太清楚,因为当我发现蹄膀那么好吃时,蹄膀已经在饭桌上了。永远不能忘记蹄膀端上饭桌的样子,圆润丰厚,弹指可破,蹄膀的皮闪耀着红亮的光芒,光是看,就让人垂涎三尺,等拿起了筷子,夹起蹄膀的同时,又可以感受到蹄膀的韧度和弹性,用筷子夹,还会摇晃,像现在孩子们吃的果冻似的。而送入嘴里时,口感可是多层次的,肉香而不腻,皮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其实早先我是不敢吃猪脚的,彷佛自己正对着一只行走的猪,啃着它的脚。好几次父亲都处心积虑希望我尝一口,我都坚决不吃,没法子,他只好威吓:“吃下去!真的不好吃,再吐出来!”我看着碗里的猪脚,怎么也不敢啃,没想到才咬下一口,那香那味在口中久久而不离去,惊得我直悔恨自己不早点开窍。
母亲还擅长“酱猪脚”,她首先把猪脚剁开,加上酱油腌渍,入味兼上色。起油锅把猪脚炸黄,炸过之后,猪脚才会紧实收缩,接着重新以蒜粒爆炒,加入一些复杂的佐料,盖锅慢炖,等到一掀锅盖,香气瞬间扑鼻而来,锅里每个猪脚都透着醉人的光泽。那酱猪脚滋味和蹄膀有些不同,更带嚼劲。蹄膀上还有一些肉,而这猪脚最好吃的就是它的皮,因为含有胶质,嫩嫩的,吃在口里黏而不腻,滑而不油,教人吃了还想再吃。
世界上就属中国人和德国人最爱吃猪脚了。德国猪脚可是蜚声国际,赫赫有名。它和咱们中国人吃的猪脚的不同,就在于它是用烤的,而烤德国猪脚一定要有相当的功力及耐心。德国猪脚一般都不小,最好打消独吞的念头。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一部专门介绍德国猪脚制作的影片,光是腌的部分就使用了十多种混合香料,烹煮的手续也十分繁杂,每道程序动不动就花上一二个小时,又煮又泡的,挺费工夫。而主要重点在煎猪脚,这可急不得,得慢慢煎,肉质才不会粗硬。最后送进烤箱,如此一来大名鼎鼎的德国猪脚才算大功告成。德国猪脚由于壮硕,不宜逞强硬啃,要是拔刀乱切,难保不会切成飞猪脚。所以有的餐厅会先把猪脚切小片,这样易下口,也文雅好看许多。现在想吃德国猪脚也很方便,某些专柜有卖腌好了的,回家照本动刀,爱怎么吃就怎么吃,猪脚飞上天,也没人管得着。
西式餐厅对于猪脚的料理名堂不少,包括意式、法式甚至有东南亚式,材料有用奶油、辣椒、水果、红酒、白酒不等,好好一只猪脚,硬是被烹调成五花八门。或许习惯使然,总觉得咱们的红烧、清蒸、炖卤才样样好味道。吃猪脚,还是中式的好。
(发表于2001年3月4日《常熟文娱》)
愚蠢的蚂蚁
蚂蚁也会发生****?不错,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闲来无事,我就喜欢看蚂蚁啃骨头,看蚂蚁搬家,也喜欢做一些使蚂蚁头疼的事。一次我对孙子说,来,爷爷与你去看蚂蚁打架。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这无疑有天大的吸引力,蚂蚁也会打架,真是不可思议。他跟了我来到一个蚂蚁窝前,我将许多被太阳晒干了的死蚂蚁揉搓成粉末,溶入水中,再将这些粉末装入一个喷射器里,喷射到正在蚁穴口踱来踱去的“卫兵”身上。小孙孙问我:“爷爷这是干什么?”“别作声,好戏就要开场了。”小孙孙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不一会儿,只见洞穴里的蚂蚁倾巢而出,扑向卫兵,要把它们拖到一个地方去。卫兵们当然不干,奋力反抗。“蚂蚁真的打起来了。”小孙孙乐得直蹦。这时洞穴里的蚂蚁源源不断地爬出来,越来越多的蚂蚁向卫兵扑过去,那些蚂蚁卫兵毫不妥协,激烈地向那些蚂蚁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这真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混战,一场****被掀起了,罪魁祸首就是我,小孙孙看得开心地大笑起来。
蚂蚁为什么会真的打起来?不懂其中奥妙的人会感到很奇怪,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我在学校里曾教过生物,蚂蚁之间主要是通过气味来联系的。当一窝蚂蚁中的某一只死掉时,其他蚂蚁就会把它的尸体搬到公墓去。公墓是蚂蚁们自己定下的地方。把死蚂蚁的粉末喷洒到卫兵们身上,就会让它们染上死蚂蚁的气味。而蚂蚁王国的法律规定,凡是身上带有这种气味的蚂蚁,说明它已死亡,必须把它送往公墓。它不是在动吗?可那能说明什么问题?蚂蚁自有蚂蚁的道理,既然它身上有死蚂蚁的气味,它就只能是一只死蚂蚁!不管这逻辑对不对,蚂蚁们认为它既然是死蚂蚁,死蚂蚁就得进公墓。好玩吗?让蚂蚁自己窝里斗,实在是一个蛮好的消闲方法,不信你也可以试试看灵不灵。
但是等不到几分钟,打架就会平息下来,因为,死蚂蚁的气味很快就会消散,卫兵们也会很快得到“昭雪”,一切都将恢复正常。蚂蚁的生理机制决定了它的愚不可及。
玩了蚂蚁,再仔细想想我们自己,不也常常犯这样的错误吗?
(发表于1996年3月18日《小学语文报》)
九寨沟奇观
有幸我与市教育工会的主席们一起去浏览了国家级著名风景区九寨沟。汽车从1300米爬行到2800米,我隐隐感到有些发烧的感觉,后来才知道这是高原反应。
沿着岷江前行,天是越来越蓝,土地是越来越少,连绵的荒山因为没有泥土而使得方圆几百里无人烟。偶然看见的用鹅卵石垒成的羌人旧居,也早无人居住。
太阳透过云层,射下白色光芒。在这茫茫的高原上,大小海子星罗棋布。听导游说,藏人没见过海又向往大海,把湖泊称为海子——海的儿子。大海子最深处90米,小海子也有70多米,碧色湖水和蓝天白云相应成辉。这就是高原上唯一的美景。这里曾经大搞圈地运动,当地人在光秃秃的山地上角度好的地方平整出一块水泥地,放上几头牦牛头骨,索价5毛一块。我信步踱到旁边,把那头骨翻来弄去,阴森森的有几分恐怖,不敢购买,但在那里买了几颗硕大的佛珠,我不信佛,只是想留个纪念。进入松潘县,这里是西藏最古老的地方,旧称松州,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官员流放的地方。一路可见大大小小的经幡迎风飘扬。经幡和经轮是同样的道理,藏人识字的很少,把经书写在布幡上,风吹动一次就意味着念了一次;或者把经卷放到转经轮的圆筒里,转动一次就是念了一次。这一点我是到了西藏听导游介绍后才知道的。
在雍忠寺下车,雍忠寺是当地最古老的寺院,距今已经一千多年,规模宏大,可惜在“****”中藏经阁等被焚,仅有活佛拼命保护的玉雕两座、经书几卷作为镇寺之宝,所以现在称为保留寺院。下车后一位喇嘛在每人胸前贴一纸片,上有“萨、勒、得、嗡、嘛、智、磨、耶”八个字成一圆形,也不知派什么用。另一穿黑色藏服的人当我们的寺中导游,他是佛学院二年级学生,应当地政府和寺院邀请来做讲解。二人说一句“扎西德勒”(祝愿各位吉祥如意),我也想学一下,回一声“扎西德勒”转送他们,可是嗫嚅了两下仍没说出口。
藏族的佛教属于密宗,这座寺中的方丈是中国的七大活佛之一,严格按照转世灵童方式选取。香炉前一个经幡被风吹得啪啪作响。香炉里插着只有四大寺才用的高香,几天前第九代转世方丈闭关修行13年期满,为广大众生祈福,特准备了103根高香。这次修行是方丈最后一次闭关,13年前他将自己关在对面高山的一个深穴中,穿着褴褛,靠食用植物根块熬的粥度日,下山当日,从修行处到寺院门口跪满求他赐福的信徒,以致交通堵塞了三个多小时。
高原的阳光照入后颈,与炉中香火一样热辣辣的,进入寺中却气温骤减,冷得我颤抖地听着有关历史和现状的介绍,围着寺周转动经轮,自己也觉得无比的虔诚。
坐上旅游团的汽车,透过玻璃,我看着那香烟缭绕的圣地,不远处有几个藏族老妇,循环地绕着寺庙一次一次跪拜,不停地转动着经轮。我相信这转动的经轮一定会给穷苦的藏胞们带来吉祥,带来运气,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汽车开动了,我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九寨沟真奇。”
(发表于1998年59月5日《常熟日报》)
河蚌杂说
河蚌是一道好菜。我特爱吃河蚌,其肉丰腴厚实,吃在嘴里有肉感,痛快。在我的家乡,一年四季都有得卖,尤以深秋寒冬时节为盛。在此时节,河蚌干净,没有细菌及微生物的污染。最好吃的河蚌菜当数河蚌烧青菜。这道菜也只有在深秋时节才能吃到。经过霜打的青菜又鲜又嫩,加上河蚌耐嚼的香味,个中感觉是实在的好。
每年的立秋,阳光没了锐气,风也有些寒气,青菜生长缓慢,却也珍贵了不少。在此时节,家乡的小饭店,有的会推出河蚌烧青菜这道菜。当然这道菜一般是上不了台盘的,但也有爱吃的客人会点这道菜。河蚌唇边的肉,肉质柔软滑爽,颇耐咀嚼,有股特别的海鲜味道,也有阳光与风霜的气息。此时的青菜,却青枝绿叶,无筋无渣,有一番软嫩的情调,甚为爽口。这话好像有点玄,其实不然。这是靠品体会出来的,口舌的敏感度要达到一定的境界。能领略者,肯定是美食家的水平。要吃这道菜,趁早。到了立春,水暖风转,河蚌就开始活跃起来,就不那么干净爽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