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第二日醒来开机,险些被铺天盖地的短信给轰翻了,打开来看,全是敖游发过来的。她还没仔细看呢,电话就响了,敖游在那头使劲儿地吼,“王培培,你是不傻吧你,智商怎么这么低呢?”
这个混蛋居然也敢鄙视她的智商,她……她……可是,更要命的是,她这会儿居然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昨儿晚上怎么就做了这么蠢的事呢?果然是跟敖游在一起久了,所以连智商也被他拉低了么?
她生气地冲着话筒喊,“你本事大了哈,敢朝我吼。你自个儿玩儿去吧,我才不理你呢。”说罢就把电话挂了。才气了半秒钟后又打过去,果然就听到敖游在那头气得直蹦呢,“王培培,你你——”
“别你呀你的了,”王培乐呵呵地冲着话筒道:“你到底什么事儿呀?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我吼你算客气的。今儿太后还问你呢,我奶奶一直夸你长得漂——唔,长得帅。”
敖游果然高兴起来,声音里难掩得意,“那当然,你奶奶眼光才好。唔,等我把这边的事儿弄完了,就回去看彭阿姨。我都想她了。”啧啧,这亲热劲儿,被王教授听到了,还不得找他打架啊。
可他一直都没说到底在忙什么事儿,王培想了想,就没再问。要是能说的,以敖游那张大嘴巴,老早就通通地倒给她听了。看那小子出手大方,气质又出众,十有八九出身豪门。那些豪门的事,报纸上不是老说么,说不定这会儿正是上演着什么豪门争夺战呢。
王培抒情地想着。
她下楼后瞧见太后跟王教授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于是走到旁边瞧着他们俩打完了二十四式,又打四十八式,都等烦了。端着太后的杯子喝了口茶,笑眯眯地道:“太后,敖少爷说他可想你了。”
王教授的动作就停了,慢悠悠地放下身段,斜着眼睛朝王培看过来。王培就嘻嘻地笑,太后遥遥地伸出手指朝她点了点,又翻了个白眼。王培又笑眯眯道:“太后,王教授要出国公干,一去大半年,您可得小心看着呀。那韩国的姑娘们,一个个整得鬼斧神工的……”
太后慢条斯理地踱到王教授身边坐下,端起三才碗喝了一口茶,又慢条斯理地道:“我看着呢,”她朝王教授微微地笑,眼神儿立刻变得温和起来,“我也一起去。”
“啊——”王培刚学着太后端了杯茶准备喝呢,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您也去?”
太后“啪——”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小声地笑骂:“小丫头,还敢糊弄你爸。”
王培抱着太后撒娇,耍赖,“那您也走了,家里头岂不就剩我一个。你们也真狠得下心。我不管,您不准走,我才不要一个人待着。”
“怎么是你一个,你爷爷奶奶都在呢,净瞎说。”王教授拍了拍王培的脑袋瓜子,板着脸,故意装得一脸严肃。可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呢,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王培才想继续跟他斗嘴来着,手机又响了,接通一听,敖游在那边大惊小怪地吼,“王培培,我想了半天,总算想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我了呀!要不怎么——”他话没说完王培又把电话给挂了。
那漂亮男孩子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呢?他要真卷进什么豪门争斗里,以他的智商,能活下来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后面的几天,王教授都帮着周锡君联系本地的画家们了,也就一个礼拜的功夫,周锡君那画展就基本上筹备起来了,不过他也因此离开了J市去了上海。敖游照旧一天俩电话,每次都能说个老半天,有时候他还给太后打电话,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的。这总让王培有一种错觉,仿佛敖游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娃儿。
九月初,王教授和太后一起去了韩国,大房子里就剩下王培和两个老人家住着,忽然就冷清了起来。不过学校很快就开学,她也要上班去了。
其实学校里的工作才清闲呢,她们美术系的课可不比旁的系,说是上课,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画画罢了,早上去教室给学生布置个作业,下午的时候再去收,其余的时候都待在画室或者办公室里头,偶尔给学生说会儿课,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王培上了学校的教务管理系统,下学期的课都排出来了,她的课都排在九月和十月份,每天约莫有六节,周四还有八节课呢。不过过了这两个月,她的工作量就完成了,后边就不必来学校上班,也省得以后天气冷了,还得起个大早。
不过J市离瑶里到底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王培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去市里住两个月,也省得每天奔波劳累,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更重要的是,还不安全。
她才跟王老爷子提了提,老爷子立刻赞同,还倍儿体谅地劝道:“工作重要,是得去市里住,要不每天来来回回的多辛苦。”
王培本来还觉得自己抛下两个老人在家里头有些说不过去,结果她前脚才回学校开会来着,后脚老爷子就出门去黄山了,到了黄山还耀武扬威地给王培打电话,“培培呀,我在黄山呀……什么,你奶奶,她就在我边上……哎呀信号不好,挂了哈。”
王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立刻打电话给系主任请了假,准备连夜赶到黄山去,刚上车,就接到田知咏的电话,“培培,我跟师父在一起。”王培立刻就傻了。
她知道她的小叔叔这几天会回来,还老想着她们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见面,阔别十年后,她又该怎么说话才好,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照面他就先去了黄山。
“你上班了吧?”田知咏在电话那头轻声问,声音又低沉又温柔,王培几乎可以想象他说话时的样子,微微地笑着,眼睛低垂,目光温和,永远都是那样的淡定从容。
“唔,”王培除了应声,都不会说其他的话了。田知咏温柔地叮嘱了她好一阵,王培就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响,他说的话,一个字儿也没听清,嘴里也是“嗯”“是”“好”的回着,可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个儿也说不明白。
田知咏似乎挺了解她的,在电话那头都笑了,罢了又道:“行了,师父这边有我呢,你不必特意赶过来了。过几天我们回去,我再去找你。”
最后一句话她可算听清楚了,赶紧地点头,就好像田知咏就在她眼前看着似的。等挂了电话,王培好一阵子没醒过来,傻愣愣地看着车窗外的女贞树傻笑,然后又开了车,慢悠悠地开到学校去。
开会的时候她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不说话,可总会有同事过来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恭喜啊,听说王教授的新画拍了一百多万。”“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看看你笑得嘴都咧开了……”
王培赶紧就把嘴给闭上了,可心里头还是高兴,系主任说什么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但也有人不怀好意地瞪她的,王培敏感地发现了,一转头,就见系里的辅导员陈刚正冷冷地瞅着她,眼神十分地不友好。王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上课的老师跟系里坐班的工作人员接触得并不多,她能认全系里这些老师就算不错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陈刚。
不过王培也没把他当回事儿,这个世界上,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所以王培并没有多想,她悄悄地跟坐在一旁的王老教授说话,一会儿会开完了,周柏婷的电话也过来了。
“培培!”周柏婷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儿又是卯足了劲儿大声吼,王培立刻就把手机拿开了,等她吼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耳边,小声地问:“出啥事儿了,你?大呼小叫的,要命啊?”
“真出人命了,你赶紧过来!”周柏婷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这电话一挂不要紧,可把王培的心给提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开车冲回春晖园,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十楼,敲开门一看,却瞧见周柏婷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吃苹果。
陈夔不在,偌大的客厅里就坐着周柏婷一个人,扁着嘴坐在沙发里,一边咬牙切齿地吃着苹果,一边狠狠地瞪着茶几发呆。
“怎么了?”王培朝屋里看了一圈,没瞧见屋里有打斗过的痕迹,诧异地问。
周柏婷把手里的苹果核一扔,唉声叹气地扑倒在沙发上,狠狠地捶打沙发上的靠枕,“培培,这可怎么办啊,我怀孕了!”
“怀孕了?好事儿啊!”王培高悬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老陈知道不?男孩儿女孩儿?几个月了?”她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一大堆问题,周柏婷却不答,偃旗息鼓地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神情很是黯然。
“干嘛了你?”王培见她这样都急了,“你这不会就得了什么孕前综合症吧,还是说——”她双眼圆睁,长吸了一口气,讶道:“你不会是不想要吧。”
周柏婷和陈夔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拖着没要孩子,还说什么要做什么丁克家庭。周柏婷……她……不会是来真的吧。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周柏婷恹恹地把两腿收到沙发上盘腿坐好,两手交错不断地搓来搓去,“这……不是意外么……我们结婚的时候,说了不要孩子的。我怕胖子……不喜欢……”
这姑娘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忽然就犯傻了呢?那陈夔当初说不要孩子,还不是因为周柏婷说要丁克,要真有了孩子,最高兴的保管是孩子他爸。说不定私底下不定怎么偷偷地努力造人呢!
“我打电话让老陈马上回来。”
“培培,他真不会——”
王培转过身就拨了陈夔的号,声音特别地严肃,“陈夔啊,你忙呢?这样啊,能不能赶紧回家一趟……嗯,出了点事儿,赶紧回来……是,是柏婷……哎,你瞎说什么呢,要真有事儿我能让你往家赶?那都直接去医院了!别问了,赶紧回来就是!”她把电话一收,又气又好笑,“我说你们夫妻俩还真配啊,这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
王培所料不差,陈夔一回来就被这喜讯给轰傻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末了就一直傻笑,跟保护大熊猫似的把周柏婷给圈起来,嘘寒问暖的,别提多贴心了。周柏婷的调儿立刻就高了,一个劲儿地点他的额头,“你不是说不要孩子的吗?敢情你以前都是在骗人啊你……”
从周柏婷家里出来,王培觉得心情都好了起来,眉梢和眼角怎么也藏不住笑意,一不留神,嘴就咧开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晚上敖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王培就把这消息说给他听,说着说着,就开始想入非非了,“……你说,周柏婷长那么漂亮,孩子肯定也美。要是生个女儿,那还不跟公主似的。”
“她漂亮,她们家胖子可不帅。”敖游在那头哼哼地反驳,“你要想看漂亮的孩子,以后……等我们一起生……保证比他们家娃儿还漂亮。”
王培都快习惯他这张嘴了,所以这回都没骂人,就“啐”了他一口,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你还好吧,忙呢?”
“不忙,”敖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哎,其实也没我什么事儿,就是过来拉个架。”
“什么?”王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哎呀你那重手重脚的,还去拉什么架呀,别伤着了别人才好。有事儿找警察呀。”
“警察不管这事儿。”
“哪有警察不管的,”王培急道:“就算是兄弟有矛盾,也不能动手。多大的事儿啊,还打架。”
“还能有什么,抢地盘呗。”敖游轻描淡写,“我都习惯了,哎,不跟你说了,又来人了,非拉着我喝酒。”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抢……地盘……
敢情还不是一般的豪门争斗,十有八九是黑社会啊。难怪敖游会有那身手,原来都是真刀真枪地训练出来的!
可他脑子怎么就没发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