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的头一天晚上,正是“快男”的夺冠总决赛。
秦树打电话来说:“吃饭去呀,苍宝。”我说:“不去,在宿舍煮方便面吃,今天晚上有快男。”他很镇定地说:“哦,那好吧,原来你要煮方便面给快男吃呀。”
我哈哈大笑,秦树太可爱了,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逗我开心的机会。
与芒果台“快男”同步,番茄台也推出“加油!好男儿!”,这也导致1—2宿舍分裂成两派,一派是“快男”的粉丝,以我为代表,一派是“好男”的粉丝,以许嫣然为代表。我鄙视说:“好男纯粹就是男人选美大赛,个个油头粉面,大多数都是草包。”许嫣然说:“快男能唱能跳,就是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尤其是那个,长得像大叔的,笑起来连牙都没有!只有牙床!”
虽然她番评价太过尖锐,但我也不喜欢那位笑起来貌似没牙的大叔。我最爱楚生,我觉得楚生很帅很好很强大,每当他弹起吉他,我简直就觉得他不是人,而是神!
但我也没有发信息给他投票,到百度贴吧里一看,各地的粉丝后援团,专门组织投票,人家都不是发一块钱一条的短信充数,而是直接到汇款到后援团指定的账户,都是成百上千的汇,低于200你都不好意思专门去银行。以我的理智,我最多发10条短信,10条算什么呢?沧海一粟罢了。我看我还是纯精神地支持更好,楚生!我看好你哟!
最后楚生夺冠,证明我确实慧眼识英才,在海选时他就已经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冠军人选了。
暑假我在家潜心创作,秦树在一个公司打工,他们要设计开发一款网络游戏。他很忙,比我还忙。我一床就给他发信息:“亲爱的,早上好。”
到下午才收到他的回信:“早上好,亲爱的。”有时深夜,他才打来当天的第一个电话,说:“苍宝,我在吃今天的第一餐饭,红烧牛肉方便面。”
往往这时候,我悲喜交加。
喜的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悲的是,他如此辛苦,我还却因为他没早点打电话而暗暗生气;这个夏天,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想他,剽悍的陈苍宝,每天都会对着电话那头说:“亲爱的,我好想你。”说的时候只觉得很平常。有一天,手机开了录音功能,我没发觉,通话时将我自己这一句话录了下来。等心情平静,打开手机,听到这一声“亲爱的,我好想你”,我再一次体会到传说中的那种感觉:虎躯一震。
这一震,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起了密密麻麻的褶皱,着实肉麻!
原来爱情这鬼东西,会让人性情大变啊大变。
真是羞煞本人。
可是秦树忙得根本没心思体会我的肉麻,在我逼着他说想我的时候,他居然说:“我忙得连厕所都不能上,憋尿都快憋成忍者神龟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就算忙,也是忙着写别人的小浪漫小爱情。”
我把电话一扔,嗬!老娘发誓,一个星期之内,不主动打电话给你!也不说想你!憋死也不打!想死也不说!老娘也要成忍者神龟!
居然,我忍住了。
更居然,秦树也忍住了。
8月的天像是着了火,热得都能烤红薯了,我心上的大火更是能把红薯烤糊了。
我咬着牙,想:你忙吧,忙得六亲不认吧,看咱们谁扛得过谁。
这天中午,我准备午睡,无奈太烦躁,迟迟睡不着,我忽然很想来一只娃娃头雪糕。常常有人说,时尚是轮回的,发型,服装,观念,统统都是。连雪糕都不例外。
在我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时,娃娃头雪糕是零食界的时尚先锋。但过了几年,各种雪糕风起云涌,不要说吃娃娃头时尚不时尚,根本就连它的影子都见不着了。谁知道又是几年过去,娃娃头卷土重来,除了价格翻了一倍,连口感都与当年无二,却再次一跃,成了人手一份的时尚雪糕。
冰箱里没有娃娃头了,老爸的单位新马泰7日游去了,单位这次大发慈悲,限带家属一名,娘亲大人便乐呵呵地跟着去了。他们已经去了5天,还有两天才回,冰箱里已经空得连老鼠都不肯光顾了。
如果现在要吃,我就要下7楼,顶着烈日步行数十米,走到小卖店,再顶着烈日步行数十米,上7楼,我想都不愿意去想。
电话响了。
秦树说:“苍宝,你在干吗?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说:“酝酿睡意,想吃娃娃头。”
他说:“是不是XX小区2栋7—1?”
我说:“是啊,你记性真好,我就说过一次。”
十来分钟。
他发来信息:“开门。”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到门口,把门猛地一拉,啊……玩大变活人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秦树抱着一大袋娃娃头,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口,还戴着一个超大的墨镜。
他说:“不请我进来坐坐?”
我还愣着,无意识地让开一条缝,他就钻进来。对门就是冰箱,他拿出2个娃娃头,其他的塞进冰箱,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还招呼我:过来吃娃娃头啊。
我心里美得不行,又羞又喜,说:“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说:“本来就不是外人。”
我说:“你就不怕我爸妈在啊?”
他说:“有次你不是说了吗,10号他们出发新马泰7日游,现在应该正看人妖表演呢。”
我站在他对面,中间隔了一个茶几。我们停下来看对方的时候,空气迅速升温,我的手心都跟着烫了起来。
他丢下娃娃头,绕过茶几走过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他下巴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胡茬,在我的额头来回摩挲。他的气息牢牢将我笼罩。
他说:“苍宝我好想你。”
我推开他,得意地笑:“不是不肯说吗?”
他又搂我过去,把我圈在他的怀里,说:“我正要用行动来表达。”
他吻我。
他的两片唇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吸吮着我的唇。我的舌头调皮探进去,热烈地回应他。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地,像要嵌进他的身体一般,紧紧贴着他。
久久不肯分开。
整个下午,他都像归巢的老鸟一样,照料着小鸟的生活。
衣服堆了一盆,他洗掉;
地板上都是灰,他擦掉;
茶几上都是垃圾,他清理掉;
最后他打开冰箱检阅一番,走进厨房搜寻半天,左手拿着一袋方便面,右手拎着半颗焉掉的白菜,不敢相信地问:晚上你就准备吃这个?
我说:“是啊,假如你不来的话,不过你来了,我们晚上出去吃,楼下有家干锅鸡很好吃。”
他像丢蟑螂似地丢掉白菜:“去买菜,我做!你吃!”超市很近,他推着推车走在前面,我小鸟依人地跟在后面,我只看见他不停往车里扔东西,这样那样。走到方便面架子前,看到一个大概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女孩,脖子里挂着MP4,正在猛捏方便面,“咔嚓咔嚓”捏碎一包,又握起另一包,再“咔嚓咔嚓”,这短短几分钟,已经十来包方便面惨遭蹂躏。
见我疑惑,轻声对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超市捏捏方便面。”说完,还赠送了我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那眼神我解读出来,就是:“大姐,你OUT了吧。”
逛完超市去菜场,菜场入口是必经之地,那里有个菜摊,摊主是我娘亲大人昔日的同事,每次去买菜,都要走路过去打招呼:“阿姨,生意好啊。”这次,是阿姨先招呼我:“小宝,买菜呀?哟,家里来客人了嗦?”我点点头,笑笑。阿姨又小声说:“很帅哟,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
本来我还想撒个谎,说这是我表哥表弟之类的,但是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告诉我,我还是啥都别说了。
秦树倒很大方,在阿姨的菜摊上买了蒜苗,青椒,说要做四川回锅肉给我吃。回到家,秦树系上围裙进厨房,嘭嘭嘭一阵捣鼓,桌上已是热气腾腾一桌饭菜,他不要我参观也不要我帮忙,我乐得跑到一边,看电视。
当他挥着锅铲喊“开饭”事,我惊呆了,没想到,不止有回锅肉,还有麻婆豆腐。肉末酸豇豆。我不敢相信地问:“你居然会做川菜?啥子时候学会的呀?”
他笑笑:“为了你,无师自通。”
我唯有疯狂大吃,才能表达我的滔滔不绝的敬仰。
晚上睡觉前,我心里纠结了一下:“咋睡?从理论上说,他应该睡我的房,我睡家里主人的房……可是这样也显得太……矫情做作了吧?要是我们都睡我的房?那岂不是?”
他像是看透我的纠结,笑着说:“狼已经入室了,怎么睡都是自欺欺人。但是,如果,你害怕……”我把本来不算挺的胸一挺:“没啥子好怕,你睡我的床,我也睡我的床!”我心里再度纠结:“我这是啥意思呢?暗示?勾引?”
我还很那个地,把窗帘拉了个严实,找出一套吊带式的睡衣换上,里面直接真空。秦树从浴室出来,看着这副打扮的我,眼睛一闭,说:“我本来心无杂念,就想着跟你纯聊天的,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抱住我,我温顺地贴紧他,仰头寻找他的唇。
他的唇,那么柔软温暖。
我们倒在床上。他的手探进我的裙摆,往上一寸寸移动,一寸寸抚摸。然后他停在某处,轻笑着说:“果然很小,不过手感很好,刚好够我握住。”
他的手渐渐往下移,触摸到底裤的花边时,他的身体已压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他身体里某个神奇的东西,坚硬滚烫,严阵待命。
我的身体里传来一阵奇异的热流。我暗叫不好,忍耐两秒,纠结三秒,结巴着说:“等下。”我蹦下床,冲到浴室,“呜呜呜,哼哼哼……”我忍不住哀号起来。秦树跟过来:“怎么了苍宝?”
我耷拉着脑袋:“我过节了……呜呜呜……”
秦树不解:“过节?”
我说:“来那个了……”
秦树的表情立时变得悲催:“呜呜呜……”
他扑过来,扎在我怀里,呜呜地说:“苍宝啊,这本来是我人生的首次突破,可这千钧一发之际,你居然,居然那个了,以后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你要对我负责哦……”
想了想,他抬起头,认真而狡黠地说:“不对,应该是你后果自负!”
负你个头啊,我也很惆怅,很忧伤!
于是这一夜,两个人只能盖着毯子纯聊天了。
秦树第二天就要回C市,我心里竟默默地感到不舍,嘟囔着说:“大老远地跑来,来了马上就要走,还不如不来呢。”
他仰头一笑,说:“昨天是忽然很想你,想马上见到你,于是立刻就动身了,本来打算见你一面就回去的,后来见你没饭吃,又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为你做饭,还免费陪你睡觉,难道苍宝还不知足?”
我不高兴,低着头。
他捏捏我的脸:“我这叫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我不由得想起一个故事来,王徽之弃官后住在山阴,一天夜晚下大雪,他睡觉醒来,打开房门,命仆人酌酒,四周望去,白茫茫一片,就起身徘徊吟诗,忽然想起他的朋友戴安道来了,当时戴在剡县,王子猷就在夜晚乘小船到戴那里去。走了一夜才走到,到戴安道门前却不上前敲门就又返回了。有人问他这样做的缘故,王子猷回答说:“我本来就是乘兴而来,现在兴尽就返回家,何必一定要见到戴安道?”
想着想着,我很奇怪的问:“秦树你啥时候学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了,还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