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宝”,他喊得自然优美,悦耳动听。就像他每天都会喊我的名字一样。
星期天上午是我们的集体活动——形体训练。
学校艺术系的开办了艺术培训课,学费便宜,1—2全体都报了名。除了唐王,因为她要去做家教。罗安安还没有回来,她昨天晚上在电视里的光荣事迹成了我们的热点话题。讨论完罗安安,呱呱一边在老师的要求下压腿,一边说:“苍宝,忘了给你汇报了!”
“啥子情况?”我一边问,一边费力地将双手合拢并举过头顶,受遗传影响,我的肢体协调性很差,从小就不喜欢跳舞做操,军训的时候更是吃尽了苦头。但培训老师不停地蛊惑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有一双美腿吗?又直又长,而且匀称结实,别浪费资源嘛,形体训练会使你更有气质的!”
赞美的话谁都爱听。何况,对一个女孩来说,假如她不漂亮又不可爱,那剩下的,恐怕也只有往气质方向去努力了。为了我的气质,我每个星期天都和大家一起,准时来接受折磨。
呱呱接着说:“秦树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他老爸是C市著名的企业家,资产上千万,他还是独生子哦。据他的朋友说,他性格一直很好,温和,腼腆。而且,他还会弹钢琴!想象一下,修长的手指,滑过闪亮的琴键……”
我有点不相信,打断她的话:“照你这么说,他不就是那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吗?早该名猪有圈了。”
她说:“但他很内向,尤其不喜欢和女生打交道,高中时候,还一度传言他性取向有问题呢。也有女生花痴他,但他总是很生硬地拒绝了。”
许嫣然也凑过来:“天啊,陈苍宝,我早就知道秦树了,只是根本没想到,他就是跟踪你的人!你难道不惊喜?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呢!”
我冷静地说道:“古今中外无数的事实证明,在馅饼后面,都藏着一个陷阱。”
小苟若有所思,说道:“不过,说到那枚神秘的宝石戒指呢,也只有他才送得起。”
我仔细端详落地镜中自己的模样,怎么端详,都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惊艳四座,可以让这位传说中的小开一见难忘的人。不过,根据周星星的理论,大概我并不是不漂亮,只是美漂亮不明显。而秦树,他独具慧眼。
想着想着,我自嘲地笑了。
许嫣然用力一拍我的肩膀:“说实话,论综合实力,他可比林冬阳强多了!关键是,他对你,是准确无误地表白了!林冬阳呢?”
林冬阳。我忽然觉得,这3个字,像藏在棉花里的针,一触碰,竟有微微刺痛。
为了我的电脑,也为了给《山水》文学社添一份希望的光彩,这学期我勤奋了,开始有目标有计划地写稿子了。主要投给一个叫“网妖”的女性文学网站,和一些青春报刊。C市有一份广受学生和年轻女性欢迎的杂志,叫《生活都市报》。我也给他们投稿。由于是初级阶段,所以,退稿的多,发表的少。
但是,受遗传影响,我和我的娘亲大人一样,天性乐观,9篇退稿带来的沮丧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篇发表稿带来的快乐多。
《生活都市报》在C市是很火爆的,火爆程度达到每个宿舍都有一份,几乎成了女生的首要课外读物。话又说回来,爱看报纸,是C市人民的优良传统,不管在哪里,公交车上,轻轨上,地铁里,餐厅里,马路边,随处可见手持报纸的读者。
这天,我买了一份报纸,随意一翻,翻到一篇小文章,名为《罗安安,我为你叫好》。文章的基调就是叫好,内容是关于她那天在直播里炮轰一年交过10个女朋友的钻石王老五的,大意是说她有文化有思想,维护了女性尊严什么的。作者署名“小飞侠”。
“小飞侠”是罗安安的网名。毫无疑问这篇文章是她本人亲手炮制。钻石王老五在节目里的出现,其实是一个突发事件,没有预谋,没有准备的。她当场炮轰,也是她性格使然。然后,她居然能弄出这么一个后续,将她的发飚升华到女权主义的高度,给自己戴上了一顶闪闪发亮的帽子,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和才华。
再翻过来,有一个主题策划,标题又黑又大——大学女生,你究竟在干吗?
大致是抨击大学女生的种种堕落表现,图文并茂。
我眼睛一闪,就看到一张图片。确切地说,是一张照片。一个女生,低着头,正从一辆看上去挺气派的私家车里钻出来。
虽然她低着头,但从她的大致轮廓,穿着,我判断,那个人是,唐王!配合照片,文字部分的内容是,女生与富豪共度周末,富豪驱车送其回学校!
我简直觉得天边劈来一阵巨雷,雷得我外焦里嫩,犹如KFC的原味吮指鸡块。
我飞奔回1—2。其他看了报纸,如我一样,享受了从未有过的雷劈。
唐王回来时,看到报纸,恨不得把报纸生吞活剥。
豪车里的人,确实是她,但她并不是与富豪共度周末,而是去做了家教,学生的母亲开车送她回来。那学生是单亲家庭,一个很内向的女生,唐王不仅尽心尽力为她辅导功课,也跟陪她聊天什么的,并且也不多收钱。女生的母亲很是感激她。因此有空都会来接送她。
没想到,却被不知是谁拍了下来,做了反面教材。
策划有2个署名,一个是张林,一个是桃之夭夭。
张林这个名字常在《生活都市报》出现,据推测是报社的记者。而桃之夭夭,也常在此报发表文章。唐王这部分,是谁拍的写的?
打电话到报社,联系到张林,张林说,策划是他做的,但具体内容,是桃之夭夭操作的。显然记者不愿意承担诽谤的罪名,痛快地把桃之夭夭的真实姓名和电话一并奉上。
唐王说:“桃之夭夭叫文雯,文雯这名字挺耳熟的……”
我想了想,说:“文雯,不就是《桃园》现任主编吗?她的笔名的确是叫桃之夭夭!”
唐王拉起我:“苍宝,陪我去找她!”
过程省略500字,最后的结果是,桃之夭夭道歉,唐王不再追究。因为桃之夭夭未在文中题名道姓指出照片里女生的真实身份,照片也只有脸部的大致轮廓,除非是唐王身边很熟悉的她的人,一般人也看不出那是她。再说,唐王又是纯朴善良的人,得理不饶人的事,她做不出来。
本来就该这么结束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可康越站出来对唐王说:“家教你也别做了,一个月多少钱,我付给你吧。”
唐王觉得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不尊重,不但坚决拒绝,还和康越冷战起来。她还说出一句相当有小资味道的话:“自己买花自己戴。”
情况不妙。
我的情况也不妙。
,温也在某一个多时候,只要我稍微留意,就能发现他在不远处。就像古林冬阳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90度的小转变,除了话剧社的必须接触,他对我完全像一个普通同学了,就算在话剧社,也是一副公事公办,坐怀不乱的样子。私下里,他几乎没主动找我说过话。优乐美更经常来,更加趾高气扬,脸上仿佛写着“林冬阳非我莫属”。
我懊恼,烦躁,提不起精神。我为自己的消极找借口,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追求爱情也要讲究战略战术,也要喝水休息睡觉。
秦树不经常找我,但很多时候,只要我稍微留意,就能发现他在不远处。就像宋词里形容的那样: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每每此时,我的喉咙都滋润生津,像吃了美味浆果一样。
真是神奇的感觉。
我既没对林冬阳的冷漠表现出沮丧,也没把见到秦树的神奇感觉传达于他。我一再地在心底自语:我淡定,你们随意。
不妙之中却也有好消息。“网妖”网站付稿费了!虽然不多,一千字才40块钱,但用稿量大,要求没杂志严格,所以,我的小说都能发表。这极大地鼓舞了我的创作热情。一些非专业课,我干脆全都当作了写作课,不管老师说什么,我只管埋头奋笔疾书。写好了再用许嫣然的电脑敲到网上。
用稿费买电脑,已经成了可行的追求。
人一旦有了追求,岁月就如梭了,光阴就似箭了。
初夏就来临了。
气温也在某个早晨突然飚高了。
厚外套,毛衣,保暖衣,这些与温暖相关的衣服立刻变成了累赘。
许嫣然对着她的独立衣柜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少了一件衣服,而我,少了两件。”
唐王更加可耻:“我没有一件春装。”
呱呱问她:“那你去年春天穿的什么?裸奔吗?”
唐王的回答立刻让我感到把她那句话定义为可耻的自己是可耻的。
她说:“去年春天吗?高三的春天。知道我上了高中,最为惊喜和感激的事是什么吗?是有统一的校服。那样我再也不需要因为穿着灰暗而自惭形秽,不用走路时总是埋着头。高中三年,我一年四季都穿校服,白的洗了换蓝的,蓝的洗了换白的,虽然也觉得单调乏味,但至少不必惧怕异样的眼神。”
小苟逐个扫瞄大家一遍,拿包换鞋,说:“走。进城,买衣。”
没有反对,全都一致动作,拿包,换鞋,结伴出门。
罗安安没有去,这学期她更加神出鬼没,连必修课也常常不去上。但上学期英语四级考试,宿舍里就一个人拿优秀,罗安安。这太神奇了。不过神奇只是一般同学的感受,1—2的人,还是亲眼目睹,在很多清晨,罗安安戴着像天线宝宝一样的耳机,捧着价格位居教科书榜首的,价值56元一本的英语书,站在阳台,全神贯注。
想起英语四级,又勾起了我被漏排考号的痛苦回忆。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我得了61分。不知道那瞎蒙的一半听力有没有中,总之下次考六级谁要是再把我漏排了,我一定上他家静坐示威!
小苟和呱呱因为是英语系专业人士,所以不参加公外四级的考试。许嫣然低空飞行,危险过关。唐王没过。
唐王为此郁闷了好多天。估计也是栽到听力手里了。
她说:“你们完全想象不到,我初中的英语老师多有才华,音标不是难记吗?她让我们用汉语拼音标注,初学单词的时候,也用汉字注音。还编了好多顺口溜。我念一句你们听,来是卡门去是狗,不要就是搂搂搂。”
我们爆笑。
她沮丧地说:“所以,我被她毁了……”
所以,她在考虑,要不要报个周末法语班,或者日语班,反正外语学院有的就是这类似的兴趣班。跟形体课一样,价格还都挺实惠的。
对英语的悲痛回忆,也不能影响我们买新装的心情。
唐王和康越的上一轮冷战已经结束,下一轮冷战尚未来临。目前他们又恢复到和谐美好的阶段。于是,唐王把康越带上了。现在的康越,就像唐王手里的拎包一样,与她形影不离。虽然唐王拒绝与他那个,但为了证明她即使现在不愿意与他那个,她还是真心爱他的,她比以前更加关心他,顺从他,并很有智慧地去看他喜欢的书,喜欢的电影,与他一起心灵共鸣,希望把他的注意力从“那个”分散开来。
一分卑微,两分感激,五分聪明,十分投入,这就是爱情中的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