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亮的雪铺满了整个世界,将一切最丑陋的东西掩在下面,赛伊特城堡看起来很圣洁,像天使的脸庞。
那里,有她,很美好,也因为有她,而变得冰冷异常。
初次见面时,她是伯爵的女儿,而他是公爵。
偌大的舞会前厅莺莺燕燕,娇声连连。邪魅又冷峻的他已然成为女眷们的涉猎对象,热情又大胆。骨子里到底透着矜贵,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侧了侧头,,勾唇一笑,准备离去,却不曾想转身一瞬间,竟遇到了她。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透着让人不可抗拒的美,像罂粟一般引人犯罪。
攀谈中得知她叫巴托里,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巴托里,巴托里......
遇见你,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午后的阳光有暖暖的味道,他喜欢闻,可她不喜欢。
能帮我一个忙吗?亚麻色的发丝拂过她的脸,满是少女的娇俏。
嗯。他不假思索。
能否帮我寻得血石?
为何?
有了它,我可以尽快摆脱人类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怎么?你不愿意?她定了定身躯,望着他的紫金眸子。
是的,他没有理由拒绝她,也不忍心拒绝,也许从一开始见到她时,他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做人有什么好?他不仅一次地问过她。
她笑。你想做人,我可不想。这世上的人、神、怪,不都在渴望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吗?就像你渴望人的情感,我渴望怪的长生,人想变成仙,仙想变成神,要想变成人,既定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禁锢着自己的肉体,却束不住他们的贪婪。
也许,他没有资格去指责她,他不是也渴望为人吗?他想。
你帮我找来血石,我便放了那些供我饮血的少女,可好?她同他谈判。
也许是因为她割破少女手腕时并未伤及她们的性命,也许是内心没由来的牵扯,他选择信她。
她会悔悟的吧......
街道上的马车很多,贵妇会在高兴的时候赏几个钱给街上的孩子,香水味混着狗吠、流浪汉的辱骂声,在这里同凛冽的空气跳起了恰恰。
几声沉闷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从二楼的镀金栏杆上跃下。
开门。又关上。
是巫师。
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他并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连。
下一刻,暗黑镀金的乌金雕花门便幻成一个椭圆的洞,流光四溢。
幻术。
一个身形娇小的东方女人穿门而入。身上挂满了瓶瓶罐罐,穿着一身粗布补丁衣服,尤其那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有着东方女人不一样的含蓄与灵动。
“请允许我的不请自来。”东方女人像是自来熟。
”我叫惠然,“东方女人伸出手,”就是那个’终风且霾,惠然肯来‘的惠然。“
他坐在沙发上,双臂摊开,似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犀利的眼神四下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叫做惠然的家伙。
”哦,你是不是怀疑我的身份?“惠然俏皮地伸着脑袋说,”唉,这说来话长了,我本和西方巫术没有任何牵扯才对,可那位叫做菲得里的家伙非要让我学,说什么体质特殊,天降巫神......“
”我对这并不感兴趣。“他轻咳一声。
”那你相信我是巫师了?“
”嗯。“
”不过我最感兴趣的事你找我来干什么。“炉腔内的木材燃得猛烈,映照着他讳莫如深的脸庞。
”我能预测未来。“惠然说。
”我知道。“既是巫神,怎会不能预测未来。
炉腔内发出噼里啪啦的木材爆裂声,在寂静的厅堂内显得尤为刺耳。
”血石不能给她。“
”给谁?“他明知故问。
”巴托里。“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的紫金眸子又深了几分,金发无风自动,尖尖的牙齿露在唇外,似是怒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人这样劝他了。
”你先别急,“惠然的脸板了起来,全然没了来时的俏皮模样”只有我知道给了她血石之后的后果。“
他沉默。等她把话说完。
”你可知血石真正的用途?“
“她说血石可使她青春永驻。”
还真是个愚蠢的男人。惠然诽谤。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可保不齐眼前这个男人将她大卸八块。
惠然莞尔。“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可本质上她确实在公然挑战造物主的法则。你知道,追溯到远古,我们只是一盘散沙,造物主用这盘散沙创造了人、鬼、魔,甚至神。每个物种之间都存在一种巨大的隔膜,它是无形的、却又是真实存在的。造物主给了我们既定的身份,便自有他的安排。这隔膜,牵一发动全身。而那血石,便是打破物种之间隔膜的关键。”
“也难为你的那个她了,这是上世纪的禁术,竟也被她找了出来,”惠然似在开导他,“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若是把血石给了她,跨种异变的可不止她一个。”
他一惊,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紫金眸子也暗淡下来,他颓然地倚靠在那里,摆了摆手: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