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没有坐下,她逃也似的跳出来,她的样子很可笑,好像是在我的屋子里面看到了老鼠。走出院子很久也没有把脸上的惊愕拿下来,我爽朗地笑了笑,老万也尴尬地笑了笑附和着我。老万说今天天气不错,你领着我们出去走走。主要是珠儿她想出去看看。老万趴在我耳边说是我骗她来这里的,我对她说这里风景特别好。老万说完了对我神秘地挤了挤眼睛。我说我可以领你们去看看我的世外桃源。只是可惜你们来的时候是秋天,如果是春天,满山遍野的都是梨花,美丽极了。不过现在树上挂满了果实,也很是好看,而且秋天有秋天看的景,到处是金黄的落叶,红彤彤的野果,肥美的野兔。
从野外回来后,老万心情不错。他又要邀请我和老妻去他家里做客,我略显得有些迟疑,因为我怕去了又失态,试着推辞,但是老万盛情难却,再推脱下去他就要急眼了。我只好和老妻过去,这次是那个妖精般的珠儿亲自下厨,只见她摆出来那些眼花缭乱的家伙,我竟然突然相信这个漂亮的女子是一位厨师,珠儿对我们笑了笑,系了一条白底绣了蓝花的围裙出去,老妻连忙张罗着去帮厨,但是她一看到厨房那些炊具就傻了眼,站在那里仿佛木头人一般,老万对我说:“今天让你品尝正宗的扬州菜,你要知道珠儿可是厨艺高手,这也是我来这里偏偏带她来的原因。”
我不怀好意地说:“可以说是色艺俱佳!”
老万听了哈哈大笑。
老万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从箱子里面取出来一幅字画,他递给我说“这幅字贴送给你,那天我喝多了,没有注意到你喜欢他,后来听珠儿说你对着它哭,就像一个殇夫的寡妇。”
我没有伸手去接,因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幅字帖价值连城,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宝物,我看着老万,好像是一座石像,老万看到我没有接,他把卷轴伸过来,而且用轴捅了捅我的胳膊,我如梦初醒,一把抓在手里,速度之快,我自己都感觉到奇怪。老万脸上出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古怪笑容,我把卷轴拿着,看着焦黄的古字帖,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当然那天正宗的扬州菜我是没有吃出来一点味道,老妻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发傻了,她说整天一晚上我咧着嘴傻笑,瞄着面前的一盘凉菜频频出手,不管老万如何让我吃别的菜,等到我下筷的时候,又把筷子伸向那盘凉菜,为此我招了珠儿好多白眼。我浑然不知。
那是一场丧失听觉和味觉的宴席,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在笑什么。
我夹着卷轴飘着回到了屋子里面,整整一晚上,我对着灯光看这幅字帖,我手脚冰凉。不断打着冷战,简直像是一个毛头小伙的洞房花烛之夜,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我感觉到我的鼻息都停止了,难道是怕把面前的古帖给吹破了?我一直看到半夜,不知是什么时节,看到窗外月色迷人,忽然想出去赏赏月,等脑子清醒了,再回来欣赏,我感觉到今天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披着衣服走出来,只见一弯金月挂在天空,显然是金秋的月亮分外明亮耀眼,清风徐徐,远处树影婆娑,仿佛低声细语。仔细闻来还有莫名的香味,原来这里金秋的月色是这样的美丽,我信步走着,不觉竟然来到老万住的附近,月光下老万的房子很是漂亮,我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有小声的挖掘声音传来,我猛然惊醒,难道是在这个荒郊野外的也有盗贼?我连忙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躲到树影中仔细看清楚。
离得越近,锹声越来越清晰,我用手压住剧烈跳动的胸膛。不住提醒自己不能让贼人发现了,不然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怎么也不经得一抖搂。我悄悄伸出头看这个贼人到底来这个野外挖什么?我在老万家门外面的桂树下看到一个人影。我怎么越看越像是老万呢?我在月光下明明看的就是老万拿着锹在一颗树下挖坑。老万不搂着珠儿睡觉,深更半夜跑出来挖什么?难道是想把这棵树挖倒了?难道他有夜游的毛病?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能惊吓了,据说有夜游症的人半夜起来干活,白天什么都不知道的,即使半夜有人遇到了也不能喊醒了,倘若喊醒了,受了惊吓会发狂的。我只好悄悄藏好了,不要惊动了他,顺便看看他在梦中到底干什么?老万先是在桂树下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放下锹,四处看了看,我都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声音。我连忙趴下在树丛里,他听了听没有人,从树后拖过来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他哼嗤哼嗤喘着气,好像是休息了很多次,还甩了一把汗,好容易把箱子放在了坑里面,就瘫坐在地上,嘴里依稀还骂了一句脏话,我猛然间觉得老万是在埋财宝,我出了一身汗。感觉的风吹在身上凉凉的。我趴在地上一直到老万把箱子埋好了,骂骂冽咧离开了。我看着老万回去了,才慢慢活动了发僵的身子,走了回去。走着竟然有几句诗于心中:“我赏明月,人家埋财。世界之事,实难安排。”不断吟诵几次,竟然觉得自己文采非常,诗中饱含人生的哲理。
第二天老万又早早来请我和老妻过去,我们坚决不肯过去,所以一再推脱,老万最后急了,他脸色通红祈求说:“实在没有办法,珠儿是热闹惯了的人,住了几****实在是寂寞,让你们过去一起打几圈牌消遣消遣。”老妻一会说收拾地里的庄稼,一会儿说又没有钱去赌个什么输赢。老万从怀里抓出一把碎银子塞在老妻的手里,不住说:“赢了只管带走,输了算我的。”老妻顿时哑口无言,手里的银子攥的紧紧的。女人就是这样,把银子抓在手里,嘴里的话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