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蓝只是微笑,说:“我的祖先就会做胭脂呀,这是家传!”
晁信义感慨道:“如果你家在京城开家胭脂坊,京西胭脂铺这块金匾就应该是你家的了!”
花红蓝微微一笑:“你家既然开着胭脂铺,肯定是祖传的手艺了。你的家族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胭脂的呢?”
晁信义眉飞色舞道:“这要从我家的晁姓说起。东周第十二代君王姬贵,也就是周景王,太子早死,周景王喜欢他的小儿子朝,想立朝为太子,但还没有策立,景王就病死了。在王位争夺之中,朝失败,带着周朝的典籍逃到了楚国。朝的子孙后代就以朝为姓,称为朝氏。晁是朝的古字,因此又写成晁,这就是晁姓的来历……”
花红蓝笑道:“我是问你晁家怎么做起胭脂水粉来的呢?”
晁信义继续道:“朝不是带走了周朝的典籍逃到了楚国吗?这些典籍之中,有一本从商纣王宫中得到的古书,这本古书是纣王的宠妃妲己留下的。妲己为了讨纣王的欢心,用秘制的花汁脂打扮自己,这就是最初的胭脂,胭脂的来源地在燕,也称燕脂……朝有两个后人,就以此为生,世代相传,胭脂水粉也不断改进,到了乾隆皇帝的时候,晁家的胭脂达到了最辉煌的时代。”
花红蓝听了,嫣然一笑。
晁信义望着她的如花容颜,怦然心动。
一个月以后。
夜,圆月高挂,月光轻柔,虫子在草丛之中低吟。
小溪之中,一块大青石上,晁信义和花红蓝并肩坐在石头边,两个人的鞋放在大青石上,脚放在水中。溪水在两个人的脚上轻轻流淌。
花红蓝低垂着头,出神地望着水面,嘴角是淡淡的微笑。
晁信义眼睛也望着水面,眼角却悄悄地看着花红蓝的脸,她的脸仿如美丽的梦一般。
晁信义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和她距离更近了,然后说:“红蓝……”
“嗯!”花红蓝柔柔地应了一声。
晁信义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当女郎中,而应该当一个胭脂水粉制作师。”
“哦!”花红蓝依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当女郎中,救的人不多,如果你做一个胭脂水粉制作师,你能让天下的女人变得更加美丽。”晁信义说。
花红蓝的玉足在水中动了动,两手按在胸前,侧过头看了一眼晁信义,眼中柔情如水,低声道:“我喜欢做胭脂水粉。”
“跟我走!”晁信义一激动,情不自禁就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并往怀里一拉,花红蓝的身体就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在她耳朵边动情地说:“我娶你!”
花红蓝的身躯仿佛融化了,两个人倒在大青石上……
又是一个月以后,黄昏,夕阳已经落山,天地之间还有一丝余晖。晁信义在小溪边练拳脚,闪展腾跃,虎虎生风。
花红蓝坐在大青石上看。
晁信义练了一套,跳上大青石,蹲在花红蓝身边,问:“红蓝,我应该没有事情了吧?我出来这么久了,也应该回家了。”
花红蓝点了点头。
晁信义把她轻轻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我想一天就飞回京城,带你见我的父母。你这么美丽善良,又会做胭脂水粉,我们全家都会喜欢你的!”
“如果你爹妈不喜欢我呢?”花红蓝羞涩地问。
“如果我爹妈不喜欢你,我就和你回到这里,我们永不分离,生死都在一起!如果我负了你,不得好死!”晁信义左手搂着花红蓝,右手指着天发誓说。
花红蓝柔柔一笑,仰起头说:“信义,我欺骗过你……”
“什么?”晁信义一怔。
“你中的蛇毒并没有那么严重,早就好了,但我却欺骗你,说蛇毒入骨,要三个月才能愈合!”花红蓝无限娇羞,“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我舍不得让你走。”
“你敢欺骗我,我要你付出代价。”晁信义大笑着把她搂得更紧,疯狂地吻她。
两个人在大青石上疯狂、缠绵,很久,才相拥在一起。
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更不想走,因为我也爱你!”
花红蓝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明天就跟你走!”
晁信义带着花红蓝,先到万州,乘船顺水而下。船上,大家都在谈洋兵打进京城火烧圆明园的事,也在说老佛爷和皇上逃出京城,还传旨说什么西巡。
晁信义大吃一惊。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传闻闹洋兵的事情,但没有人想到洋兵居然能打进京城。家里的父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怎么样了?京西胭脂铺有没有遭受损失?晁信义心神不宁,归心似箭。
花红蓝看出他有心事,悄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晁信义微微叹息一声说:“洋兵打进京城,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了,心里不踏实!”
花红蓝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京西胭脂铺是本分的生意人,别担心太多!”
晁信义点了点头,但心中始终无法彻底平静。
船到宜昌,两个人下船,上码头。晁信义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大喊:“信义兄弟,信义兄弟,我是常风,我在这里……”
晁信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在码头上向他挥手。
常风三十来岁,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凛然一躯。他是河北沧州人,有一身好武功,擅长使一把泼风刀,在京城龙门镖局走镖。京西胭脂铺进原料,或者给供货商结款,一般都是请常风护送。常风和晁信义投缘,说话投机,情同兄弟一般。
晁信义有些意外:“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晁信义到宜昌进原料,并没有告诉常风,原因就是晁子霖要绝对保密。
两个人挤到常风面前,常风一把拽住晁信义的手,拽得晁信义胳膊生疼。
“兄弟……”常风眼圈之中布满了血丝,脸色发黄,头发被汗水濡湿,结成一绺一绺的,一身风尘,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他看到晁信义身后还跟着个娇小的女人,本来想说的话就止住了。
“这是我妻子花红蓝,这是我大哥常风。”晁信义忙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
花红蓝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常大哥……”
“常大哥怎么到宜昌了,是走镖吗?”晁信义有些好奇。
“一言难尽,你跟我来,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说。”常风紧紧地拽着晁信义。
晁信义心中一沉: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常风大哥是特意来找我的吗?他没有问,他清楚常风的脾气,能说的不用自己问,不能说的即使问他也不会讲。
三人进了码头一家小餐馆,要了几碟小菜,几碗面条,一壶酒。常风招呼两个人吃了面条,喝了点酒,才开口说:“信义兄弟,你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有件事情你必须担当起来!”
晁信义微微一笑,说:“究竟什么事情,大哥只管说。”
常风直盯着他的脸说:“你必须有点心理准备,这个事情有些大,但是我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慌。”
晁信义心中忐忑不安,嘴里却道:“就是天塌下来,我也顶得住。”
常风点了点头说:“对,天塌下来,你也得顶住。”
晁信义猜想是父亲出了意外或者身亡,再严重一点就是母亲也一同遭遇意外……
常风脸色铁青,眼神之中满是痛苦,声音哽咽着:“兄弟,天真的塌下来了……”
常风把京西胭脂铺遭受到的灭顶之灾说了一遍,那个时候,常风并不在京城,而是在沧州家中。死里逃生的晁灵珊辗转十几天,才拖着半条命,勉强捱到常家,把噩耗告诉了常风,立即病倒了。
第二天,常风把晁灵珊交给弟弟,自己赶往京城。几天后,到了昌延里,一打听,晁家遭了大难,晁家和替晁家打工的八十多口,全部死于洋兵的枪口之下。劫难发生几天后,邻里才有几个人出面,凑了些钱埋了尸体。
常风到晁家坟前祭拜一番,又立即赶往宜昌城找晁信义。
晁信义在宜昌,是晁灵珊说的。常风找到顺风客栈,掌柜的说,晁信义每年都会到这里进货,进了货之后放在这里,又会出门,一般十天左右就会回来。可这次特别,他出去已经一个多月,还没有回来。
常风问掌柜的:“知道信义去了什么地方吗?”
掌柜的摆头:“他只说去会个朋友,却没说是什么样的朋友,住在哪里。”
无可奈何,常风只得在顺风客栈住着等,白天没有特别的事,就跑到码头上,希望能早点看到晁信义。
晁信义听到家中的噩耗,多问了一句:“你是说,我们晁家就只剩下我姑姑和我两个人了吗?”
常风默默地点了点头。
晁信义坐在板凳上,两眼直直地盯着餐馆的墙壁,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花红蓝眼中的泪水簌簌滚落,她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没有哭出声来。
常风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一个家族的灭顶之灾,换谁都无法承受。
常风坐在晁信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伤感地道:“兄弟,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晁信义忽然站起来,如一杆标枪般挺直,如山一般稳重,他吼了一声:“我不哭!我是晁家的男人,家破了,我要一块砖头一块砖头重新建起来。”
常风怕晁信义听了噩耗之后失常,而现在,他没有失常,常风反倒担心起来:“兄弟……你不要紧吧?你没有事吧?”
晁信义字字如铁:“没事!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