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和风儿起程前往伤寒帮的老营。伤寒帮的老营位于人体王国胃肠州的肠道,他俩要由右心进入肺脏,穿过肺脏州回到左心,再进入主动脉大航道,然后从肠系膜上动脉抵达。这段路说长也长——事实上它非常漫长;说短也短——这段路程不少是高速血流航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能到达的。
他俩来到了肺脏州。在肺脏州的边缘,他们就感觉到了极大的异常。整个肺脏失去了往日的嘈杂、忙碌、新鲜和活力,代之以一种阴森森的气氛,和浓郁的药味。街上行人明显减少,剩下的全都匆匆忙忙走过,大多数人都戴着口罩。这情景使小草想起了梦魇般的那个镇子。
这时已到了午饭时间,但好多饭馆都关着门。他俩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家牛肉面馆。
就是这家馆子也没有客人,老板坐在柜台上发愣,他正在考虑是不是也该关门了。看见两个客人进来,他连忙迎了上来。
风儿给小草要了一壶黄酒,一盘牛肉,三大碗牛肉面,给自己要了一小碗牛肉面。酒肉上来后,她给小草倒了一大碗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陪小草喝。
小草骨嘟嘟一口气喝下了多半碗,然后长长出了口气说:“好酒!”接着他拿起筷子,吃起面来,他吃得呼呼有声,虎啸龙吟一般。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口吃面,不一会他将一壶酒、一盘肉、三碗面吃得干干净净!他头上的汗珠滚滚流下。
风儿见小草吃得如此香甜,十分满意,她掏出手绢要给小草擦汗,老板笑道:“吃牛肉面就要吃得一身汗出,这样才吃透了!到底是年轻人的胃口啊,真叫人羡慕!”他又打量了两人一番,他见小草高大魁梧,风儿美丽脱洒,还背着吉它,以为两人是一对行吟歌手,便说:“你们两人可真胆大呀,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敢来肺脏州!”
小草抬起头说:“肺脏州怎么啦?”
老板朝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恐惧地说:“肺脏州闹感染了!”
小草说:“是什么感染?”他想起了典肺帮势力很大的样子,说:“是典肺帮搞的典型性肺炎吗?”
老板说:“要是典肺帮就好了,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他!”
小草说:“那到底是什么?”
老板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这么可怕!”老板又压低了点声音说:“这次这病源异常诡异,十分凶险!开进来的白细胞战士死伤无数,连咱们的肺泡细胞也被弄死了好多——咱们都知道典肺帮肺炎链球菌搞的典型性肺炎是不伤肺泡细胞的,这次却完全不一样!而且传染性又特别强,所以才人人自危,害怕得了不得!”说到这里,他沉默了半晌,接着说:“我给你说个实话,前面是过不去的,吃完饭你们就回吧。我也准备要关门了。”
听到这里,风儿突然全身一软,倒在地上。
老板和小草都跳了起来,小草抱起了风儿,老板颤声说:“她怎么啦?她发烧和干咳不?”
小草说:“她只是全身瘫软,没有发烧和咳嗽。”
老板放下心来,点头说:“那就不是这个病,这个病主要是发烧和干咳,传染性可强啦!”
小草一边用自己热热的身子暖着风儿,一边给风儿喂了点黄酒,一会儿风儿渐渐醒了过来。
风儿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小草怀里,对小草说:“除非找到那个宝窟,这是救我命的唯一办法。”
小草说:“等你恢复一点后,咱们就出发吧。”
风儿说:“我已经好了,咱们就走吧。”
老板说:“你们要去哪儿?”
小草一边掏钱付账,一边说:“去胃肠州。”他腰包里的钱已不多了,平时都是黑先生给他零花钱,而他离开黑先生已很久了。
老板吓了一跳:“前面过不去呀!”
小草说:“我们必须过去。”
老板摇头说:“年轻人,年轻人……”
风儿突然说:“老板,你见识多,交游广,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
老板得意地笑了笑,说:“哪里,哪里……”
风儿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说:“老板你看我家小草特别爱吃你的牛肉面。等我们回来,连吃你三年的牛肉面。这是定金,你也收下!”说完她把项链递给老板。
老板吓了一跳:“这怎么能行!”他摇着手拒绝着,然后他想了想说:“在咱肺脏州,你如果能认识铁先生,说不定就能过去。”
“铁先生?”小草和风儿同时问道。
“是啊,”老板说:“铁先生是著名的武林高手,形意大师,就是咱肺脏州人。咱肺脏州属金,而形意五拳之首是劈拳,也属金,归肺。铁先生在咱肺脏州开了一家形意拳社。”
小草喊道:“原来就是他!”他心中大喜,这铁先生正是他要找的铁先生!
老板见小草欣喜如此,便更得意了,他说:“铁先生还是个医国圣手——很有名的中医,这位姑娘既然有病,找他瞧瞧最好不过了。”
小草更是大喜过望,对风儿说:“咱们这就走!”然后问老板道:“铁先生在住在哪里?”
老板说:“好像在右下肺下叶内段那儿。”
两人谢过老板,走了出来,风儿还是软弱无力,她抱着小草的胳膊站在路边,准备打车。但现在出租车都很少,有时过来一辆,但司机一看风儿好像病着,连停都不停,一溜烟跑了。最后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一辆车。
两人上车后,小草说:“去右下肺下叶内段,找一个叫铁先生的。”
司机说:“你说的是形意大师铁先生吧?”
小草说:“是啊!你也知道?”
这个司机旁边还坐着一个押车的,他俩像一对兄弟。这押车的说;“在咱肺脏州铁先生谁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找铁先生瞧病的吧?”
小草连忙问:“能瞧好吧?”
押车的说:“没说的!我们拉过多少从外地专门来找他瞧病的病人,好多都瞧好了。”
小草望着风儿,眼睛中充满了欣慰和激动。
但风儿却脸色一变,喊道:“不好,快下车!”
小草吃了一惊,他抱住风儿要跳下去,但他和风儿都动弹不了。原来他俩的屁股和背部被紧紧的粘在座位上。这时车嘎然停下,前面的司机和押车的一对兄弟,突然转过身来,每人手里多了把名晃晃的鬼头刀,朝小草和风儿当头劈来!
小草一急,双臂上举,硬硬地挡住了这两刀。只听“咔嚓”一声,两把刀被震得脱手而出,砸碎了前面的挡风玻璃,飞出车外,而小草双臂鲜血流出。
小草伸手向上一拳击去,又听“咔嚓”一声,车的顶盖被击飞。他一只手抱住风儿,一只手向下拍去,借着这一拍之力,他抱着风儿一跃而出。
他们刚一落地,只见七八把亮闪闪的鬼头刀从四面八方一起劈来。小草抱住风儿,埋头弓身,一咬牙,生生地受了这七八刀。这七八刀全都砍在小草的背上,砍得小草血流纵横。
但这七八个橄榄球也被震得后退了五六步,他们看着自己的发麻的胳膊,看着自己的刀,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听得一声唿哨,又有七八个人,像鼓鼓的皮球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小草扑来。他们从皮球中“哧哧”地放出一股股毒烟和毒胶,直射小草和风儿。
小草大惊,他知道对方喷出来的是链球菌溶素和脂磷壁酸,刚才车上的就是这个东西,这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它们能溶化白细胞,更能溶化红细胞。小草紧紧地抱着风儿,迎着毒风毒雨,一跃而起,半空中撞着了一对链球菌,将这一对皮球撞得向后飞去,直撞到背后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小草却不停留,他抱着风儿也向这堵墙壁撞去,他内力浑厚,加之红细胞的变形能力又极强,所以他一头撞开了这堵墙,穿墙而过。但身后的链球菌们也乘机蜂拥跟来。小草体内气流激荡,他一头撞开了另一堵墙,链球菌们仍然从墙洞跟来。小草前面又是一堵墙,这堵墙更厚更大,后面追兵已近,小草全身是血,两堵墙似已将他的力气用尽。小草点点头,心里说:“我死不足惜,但风儿一定得活下去!”他吸起一口气,调起体内全部的内力,向墙壁撞去。只听轰隆一声,他将这堵沉沉大墙撞开了一条缝!啊,大墙那边,已是通向左心的肺静脉航道!
小草双手将风儿送过这缝隙,让她上了肺静脉航道,然后转过身来,用脊背挡住缝隙,喘着气,等待着肺炎链球菌们的逼近。他背后风儿的“小草!小草!……”的呼声已经远去。
小草仗着惊人的内力和红细胞的变形能力,一口气连续撞开了微动脉、后微动脉、微静脉三堵大墙厚壁!他的这种神勇使典肺帮帮众们惊骇不已,他们眼瞅着小草血流不止,满身毒液,气息淹淹,却再不敢逼近,只是挥舞着鬼头刀,将小草包围起来。
“小子,快投降吧,要不就没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让你活下去的!”“小子别犟啦,我们本来不打算要你的命!”典肺帮链球菌们七嘴八舌地嚷道。
小草血流不止,毒液溶身,他觉得生命一点一滴地在消溶。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神志也越来越迷糊。但他心中始终清楚,他不能被对方生擒,他宁愿战死沙场。他从风儿口里知道对方拿他是为了基督山宝窟,可自己哪知道什么基督山宝窟!所以一旦落入这帮匪帮手里,他们会使出所有的酷刑逼问宝窟秘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浑厚悠长的声音:“练起三体式!”
这声音就像是小草听从惯的学校老师的声音,小草两小臂徐徐抬起,两腿慢慢下蹲。那声音继续讲道:“万法不离三体式!三体者,天地人,头手足。鸡脚、龙身,熊膀、虎抱头。”
这时小草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在全身开始缓缓游动。那声音又悠悠说道:“出手出钢锉,回手如竹竿。”小草左脚向前,左掌向前劈出,右掌拉回脐旁。
典肺帮帮众们看见小草突然又恢复过来,打出了形意拳的三体式,而且姿势沉稳,气度凝重,他们吃惊不小,一个个紧握鬼头刀,守住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