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同伴的起哄声中,张峰把怒火发到了这个懦弱的男生身上,先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朝着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不时踢上一脚,骂上几句。两分钟后,他感觉到疲惫,这才又坐回到花坛边。
“去,给我买烟去!”他恶狠狠地说。
男生慢慢爬了起来,默默地抹着脸上的泪,步履蹒跚地向宿舍区后方的后门走去——校门在上课其间禁止随意开启,逃课的学生,一般都选择跳过宿舍后的铁栅栏门离校。
十分钟后,男生重新出现在三个人面前,在一阵谩骂与拍打后,三人接过烟,放过了男生。那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宇转角处。
“窝囊废!”张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
“像他那样的人,活着都多余。”旁边的伙伴哈哈大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慢慢移到张峰面前,大拇指一按,一股气体从天然气喷嘴中喷出,遇上火石被磨擦生出火星,呼地一下变成了一柱火苗。
那柱火苗没有点燃香烟,却烧到了张峰的鼻子,钻心的剧痛让张峰立刻大叫了起来,一边挣扎着想要躲开,一边骂了起来:“混蛋,你干什么?”
“不……不是我!”伙伴惊恐地叫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尤其是拿打火机那只胳膊,抖得更是厉害,但奇怪的是,拿打火机的手却异常的稳,火苗笔直向上,不断烤着张峰的鼻子。
张峰躲不开。
他感觉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压住他的肩,抓住他的手,按住他的脖子,搂住他的头,令他动不得分毫。他惊慌地大叫着,另一个同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从花坛上掉了下去,颤抖说不出话来。
张峰拼命地叫着,猛地吐出一大口气,吹熄了火苗。
事情没有结束。那股看不见的力量,仍在控制着张峰,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好几个人托架着一样,突然凌空飞了起来,一下将拿打火机的男生扑倒在地,他的双手被什么东西拉着、拽着,他的手指被什么东西按着,掐在同伴的脖子上。而被袭击者,似乎也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控制,身体虽然在剧烈地挣扎,但四肢却牢牢贴在地上,张大的嘴里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向张峰投去求饶的目光。
眼泪在张峰眼睛里涌出,他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哀号,那声音只到一半,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嘴,令喊声只能在口腔中回荡。
他斜着眼睛,向另一个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但那人,只是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瘫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终于,被掐住脖子的男生,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那种剧烈的颤抖,也渐渐消失不见,张峰感到手掌所接触的脖子的热量,正在一点点消失。
控制住他的那种力量,也突然不见了。他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双手来保持着掐紧同伴脖子的姿势。
终于,另一个同伴似乎是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尖叫着向教学区方向逃走。张峰一个激灵,这才撒回了双手,一屁股跌坐在一旁,看着同伴的尸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杀人了……”一个声音在他耳畔不住回荡,他拼命摇头,但那声音挥之不去。他爬了起来,毫无目的的逃,但那声音还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往那边逃啊,往那边逃啊!”另一个似乎很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张峰慌不择路。
在那声音的引导下,他逃进了综合楼,一口气爬到了最顶层。无路可逃了,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窗,再没有逃脱的路。
“你杀人了,杀人犯!”那个声音尖利地响起,张峰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无济于事。
“往前边,往前边跑,你就能摆脱这一切了。”温柔的声音关切地提醒着他。
他的意识陷入混乱,已经没了分辨一切的能力,他茫然地听着那声音的指挥,站在了综合楼顶层,面对操场的窗台上。
操场上,逃走的同伴一边飞跑,一边失声地喊着:“杀人了,张峰杀人了!”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一位体育老师当即上前将他拦住,似乎询问了些什么,那位男生慌张地指着宿舍区方向,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这时,离综合楼最近处,有个女生看到了张峰。
“向前,再向前,噩梦就结束了!”温柔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鼓励着张峰向前踏出关键的一步。
没错,只是噩梦,一切只是噩梦……张峰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一次死了两个,而且还都是你们班上的。”粗线条皱着眉头,向冯琨看了一眼,仿佛是在责备他。冯琨觉得很不舒服:“别那么看着我,好像是我的错似的。初步的调查,有什么结果?”
粗线条摇了摇头:“表面看,没有任何动机。惟一的目击者说,是因为被害人点烟时,不小心烧到了凶手的鼻子,才被心情不佳的对方掐死的。据他说,凶手之所以心情不佳,似乎和你有关。”
“也许吧。”冯琨心虚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才有机会单独和我见面对吧?”
粗线条一咧嘴:“这不是绝好的借口吗?你说你一个大人,和高中生打架算什么?”
“那难道我堂堂一个刑警,难道得受高中生的欺负吗?”冯琨一脸的不悦,“那小子也太过分了,一看就是痞子学生,开口闭口什么老大老二的。我说,安逸中学不是本市的重中之重吗?怎么会让这号人物混进来?”
“钱呗。”粗线条耸了耸肩:“这年头,什么都讲经济效益,学校也不例外,安逸中学为什么有不亚于任何大学的教学设施?就因为肯接收明明没资格到这里念书的学生。就像你这个转学生,为了掩人耳目,队里还为你交了一大笔转学费呢,说出来能吓你一跳。算了,不讨论这个,你对这事怎么看?”
“奇怪,很奇怪。”冯琨若有所思,“张峰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杀人。他不过是个高中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就算是,也没理由因为这样的小事,杀死自己的同伴,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我觉得……”粗线条用力捶了一下主任室的墙:“你刚来就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还发生在你们班内,好像是故意在向我们示威似的!”
“示威?”冯琨愣了,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你是说,那个想象中的暴力集团知道我的身份了?”
“也许吧。不然的话,一切就都太巧了。凶手的杀人动机很成问题,而且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跳楼自杀,我想,这或许是那个可怕的幕后黑手指使或逼迫的结果。”
“你这种猜想,我不敢苟同。”冯琨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
“但愿我是错的。”粗线条若有所思。
与前几次死亡事件不同,这次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案,校园内外都轰动了。警察方面根据上面的指示,将事态尽量压制住。两名死者都是寄宿生,家在外地,警方协同校方一起派人过去,与家长联络,并进行安抚。
冯琨的心情跌落到谷底,垂头丧气地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回到家一头就栽在自己床上,连饭也不想吃。
会是示威吗?不可能,对方又不是恐怖组织,怎么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而且自己的身份极为保密,对方又不可能有特异功能,一眼就看穿自己。
可如果真的是示威呢?冯琨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危险了。对方或许不敢直接对警察下手,所以打算吓退自己。
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在校园中横行霸道?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对方组织起暴力集团,并能如此轻易的控制成员的生死?
一切都是迷。应不应该向队长请求退出呢?
正当冯琨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是粗线条的号码。
“我觉得事情有点可怕。”粗线条喘着粗气说。
“怎么了?”冯琨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第一,尸检报告出来了。第一死者是窒息而死,第二死者颅腔破裂致死,两人共同的特征是……”粗线条顿了顿,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青痕迹,类似被人手用力捏握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凶手’身上的痕迹,简直就像是有一群人抓着他,按着他的手掐死对方似的。”
“什么?”冯琨惊呆了,“可目击者不是说……”
“接下来是更可怕的事。”粗线条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惹上麻烦了。目击者被带回队里后,不知怎么溜出了审讯室,跑到顶层……跳楼了。那个学生不是寄宿生,家长现在找上门来闹,我们……我们不得不接受监察方面的调查,情况被动得要命。”
冯琨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粗线条再次犹豫着说出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我猜,这一切都是被某个可怕的家伙安排好的。凶手和目击者,都是集团内部的人,他们合伙安排这样一出死亡剧,目的就是打击我们……现在我们这边忙于应付家长和上头的调查,你那边……就靠你了,自己保重!”
电话挂断很久后,冯琨才将手机从耳边移走。
对手到底是什么人?强烈的恐惧和好奇,却将他那退出的念头,不知不觉地挤出了脑海。他想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想弄清那个将学生性命和警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到底想干些什么。
他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