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吃惊地回头看去,张起聪见他目光直直地看着笼子里的鹦鹉反应不过来,笑着问道:“你此来是做什么的?”
小厮一惊,忙反应过来,伸手一引:“总旗大人请。”
张起聪当先走出,小厮一路走在侧面引着,很快便来到了西城里的一座府邸跟前,张起聪停在门前,看这府邸宏伟,笑着问道:“你们家老爷生意做的挺红火吧?”
小厮闻言一阵得意,嘴上却谦虚道:“总旗大人过誉了,”又忙一伸手:“快,里面请,我家老爷已经备好了酒菜。”
张起聪笑着点点头,举步走入。
与此同时,王铁柱正坐在一酒馆内,桌上有着小菜,一壶酒,他自斟自饮。便在这时,一个身穿软甲的兵丁带着一个少妇快步走进酒馆,来到王铁柱身边,王铁柱抬头看去,兵丁立刻见礼道:“禀王旗官,夏氏带到。”
王铁柱摆了摆手,示意兵丁退下,继而又打量了一眼少妇,这少妇能有个二十二三岁,衣着朴素,眉清目秀,她低头不敢与王铁柱对视,王铁柱一笑,伸手一引:“坐。”
夏氏小心翼翼坐下。
王铁柱吃了一口菜,又喝一口酒,随意地问道:“你和张大娘认识?”
夏氏轻轻地点点头,王铁柱笑着说道:“你不用害怕,呵呵,我痴长你几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大哥。今儿早上张总旗告诉我说你想改嫁,所以命我来。”
夏氏一听心里一阵欢喜,而这时,一个像模像样的青年男子跟着兵丁走进来,兵丁道:“禀王旗官,李壮师带到。”
王铁柱看了一眼那李状师:“坐吧,”随即又一指:“夏氏,你心中所想告与他知。”
夏氏羞涩,轻轻垂了头,颊上仿佛涂了两抹浓浓的胭脂一般,怯怯地说道:“奴家……奴家想改嫁,可公公、小叔子都不答应,奴家是寡居的妇人,若要改嫁,须得夫家允许,不得已想经官。可奴家没打过官司,也不懂这些……”
经夏氏一一道来,王铁柱才明白事情缘由,不由得也有些同情这个小寡妇,原来这夏氏当初是被逼无奈才嫁到夫家,谁料嫁过去没两年丈夫就病逝了,她那公公和小叔子又都是不务正业的人,这些年里里外外地操持,倒是她来养活两个大男人。
后来夏氏有了中意之人,而她公公得知之后,怒而打骂,至于那位有心与夏氏同心连接的男子,是个四十出头的私塾先生,三脚踹不出一个屁。因此,可怜两个苦命人情投意合,有心结合,可夏氏的公公一直从中阻挠,那男子又是个没主意的老实人,而关键时刻倒是这个夏氏不肯死心,最后听说张大娘的儿子做了大官,而她又与张大娘认识,是以才对张大娘苦苦哀求。
听夏氏把经过讲明,王铁柱感叹,李状师连声道:“这种好事,理应成全,先别忙,我这就写讼纸一张,一定叫你们得偿所愿便是。”
夏氏点点头,捏了捏衣袖,又讪讪地道:“不知……不知这讼钱……”
王铁柱看了李状师一眼,李状师心有所感,立刻道:“这讼钱……就算啦,你们两个都不容易,我还收你们的钱,像话吗?等你们的大喜日子,请我吃一顿酒便成了。”
王铁柱笑了笑,道:“写了状子,就跟我走吧。”
其实打官司只需一个讼师,一纸状子,王铁柱身为军官,没资格插手这种事情,无奈像这种事情,人家知县大老爷懒得管,张起聪若不说一声,叶知县未必会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这年月女人本来就没有地位,妻为夫纲,此为至理,女想改嫁,夫家不允,就得从命,而贞节牌坊这个招牌其实也就是为鼓励寡妇守寡,忠贞不二所立下来的。
到了县衙门前,王铁柱道:“夏氏妹子,你去击鼓。”言吧,一亮腰牌,快步走进衙门,守门的衙役见了王铁柱腰牌,自然也都不敢阻拦王铁柱。
“咚咚咚”鼓声响起,击鼓告状,原告被告统统拘传到场,叶知县升堂,接过状纸一看,顿时火大,正欲发飙,旁边一胥隶忙上前来,耳语道:“适才王旗官来了,说这夏氏是张总旗母亲好友。”
叶知县闻言呆若木鸡,又反应过来,摆了摆手示意胥隶退下,继而看向夏氏,心说:张总旗乃何总兵身边红人,面子不能不给啊。
收回目光,看向状纸,这张状纸加上“状纸”两个字一共才十四个字,简洁的不能在简洁了。
写到:“夫死、无嗣。翁鳏、叔壮。该不该嫁?”
叶知县捧着那张状子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弄得下边跑着的原告被告都有些奇怪,这位大老爷不问案,在那儿看什么?莫非大老爷不识字?
这一张讼状把个七品正堂给难为的,若是换做别人,叶知县一怒一定把这状纸给撕了。
叶知县暗暗骂了一声:“写状纸这厮,好不刁钻!”便无奈地提起笔来,在状子上批了一行大字,字数倒比原本的状子还多了一倍多:“媳当妙龄,翁壮叔大,同室而居,瓜田李下。改嫁事小,伦常事大,嫁就嫁吧,老爷准啦,”
这时候,张起聪坐在丁府大厅也喝了一杯茶,丁西辉模样普通,相貌精瘦,一双眸子里透着精明。自从张起聪进门,这丁西辉就没说过什么正事,只是让品茶,待一杯茶品完,丁西辉才道:“张总旗,咱们立刻就坐吧,酒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丁府里的小厮跑前跑后,不断进门上菜,此时一张圆桌上已然摆满菜肴,张起聪看着桌子上菜肴,皱了皱眉,又转头看向丁西辉道:“丁员外,你叫本官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品茶吃饭吧?”
丁西辉笑道:“却有个事儿,不过咱们何不边吃边聊。”
张起聪皱眉,又一笑,道:“好。”
同时,张起聪心里此时完全可以断定,这个丁西辉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
此人,一定是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