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苍穹,湛蓝澄澈,待到太阳落下,隐身山后,天空就会变得像月见草的花朵般,慢慢褪色直至漆黑一片。
惜有乐带着甘若果,两个人四下闲逛,看见什么吃什么,大吃特吃,吃完了自己的银子连带着风间牧的也没放过。
待到一大一小两个饿鬼终于吃饱喝足了,早已月上中天了。
这才终于想起是时候该去蜀山了。
蜀山乃蜀国驻守仙门,位于葵城郊外蜀山。
几人虽是一路闲散,这会儿赶起路来却是飞快,不多时便来到了蜀山脚下。问题是蜀山屏障万千,机关重重,无法直接御剑冲破结界,只得谴使先行传书蜀山,等候蜀山门人接见。
这不,风间牧正对着一只小白狐交代着什么,只见小白狐点点可爱的小脑袋,小腿一蹬,跳进丛林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
惜有乐看着这一幕颇为感慨:“诶,小狐狸,为何你的谴使就这么温顺呢。”
风间牧当然不会理会他。
倒是蹲在一旁甘若果开口问道:“那惜哥哥的谴使不温驯吗?”
从这昵称可知两人已经混得很熟了。
惜有乐沉重地点头,很是无奈。他惜有乐的谴使是出了名的顽劣。
接下来的时间里,惜有乐和甘若果继续聊天加深感情。一旁的风间牧只是静坐着。
三人没有等候多时,就在月亮蹦出云层的瞬间,小白狐回来了,紧接着暗夜里闪现一抹身影,来人一袭绿袍绣以金色蜀葵纹,正是蜀山门人:“在下正是蜀山二弟子池逸,不知瀛洲公子光临,有失远迎。”言罢,行一礼。
言语得体,礼数周到,无甚挑剔之处。
风间牧亦还施一礼,不语。
倒是惜有乐开口道:“池公子客气。深夜搅扰还望见谅。”
这种场面的客套,惜有乐虽不屑,却是深其道的。不像风间牧,闷瓶子一个。
眼神轻轻扫过惜有乐身旁的红衣小女娃,池逸很轻微地顿了一下,见惜有乐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便识趣地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抬手指着眼前的蜀山通道说:“掌门已恭候多时,几位请吧。”说罢躬身引道。
惜有乐略点头拉起甘若果,行在前,风间牧行在后。
在池逸的指引下,平安地越过重重结界,走尽蜀山险壑深涧。
所谓蜀道难,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迷雾深渡,月骸丛生,加之蜀国守护兽就盘踞山南,坐等不要命地闯进来迫不及待地要成为它的点心。
惜有乐背着甘若果,心下暗叹这蜀道之艰难。
猛然间,又联想到午间看的《地理志》,说来此山本不唤做蜀山的,只是葵城略为巍峨的山川罢了,有幸被现任蜀山掌门匡机上仙选做立派之所,在其非凡经营下,入门弟子上千,俊杰层出不穷,一跃成为蜀国乃至八千大陆都鼎鼎有名的仙门,蜀国国君也将国姓“蜀”赐予这新生的潜力股,由此蜀山之名享誉四海,成为蜀国驻守仙门,就连三帝台结缘结习大会亦为其腾出了一席之地,无数结缘弟子挤破脑袋想要拜入门下。
脑海中过了一遍蜀山的发展壮大历程,自小生在瀛洲长在瀛洲的惜有乐也觉开山立派之不易啊。
一行人行在月色下,辗转终于抵达最后一道屏障。
恢恢然,只见冲天铜门矗立金色蜀葵中央,重门深漆若夜色攫人心魄,飞檐瓦当尽皆葵纹青铜铸就。于金色花海间透出的恢宏浩然直达天际。
池逸行在前,负剑结印,刻于青铜门中央,霎时间万瓣蜀葵摇曳,只片刻偌大的铜门就在大家眼皮下凭空隐去了行迹,取而代之的是凌空的矅石长阶,池逸躬身,特意为身后几人让出道路,惜有乐也不推辞,自行踏阶去,风间牧朝着池逸微微颔首,亦是踏上了石阶。行在矅石长阶上,浮云时时自脚下飘过,偶尔深林中几声兽鸣也仿佛自远方传来一般。
待到最后的池逸也自空中翩然落下的同时,身后的石阶即刻收缩,一阶席卷一阶,若回风退潮的迅烈,登时没了踪迹,又恢复了一片山林的漆黑,仿佛方才那接天云梯不曾出现过一般。
风间牧不语,惜有乐不言。
倒是一直伏在惜背上的甘若果抢先赞叹道:“哇,好厉害,惜哥哥你看到了没。”
惜有乐笑着将甘若果放下地,转而向着池逸道:“世人多感叹蜀门于鬼道之造诣深奥,只怕尚不知蜀门机关之精妙。今日,倒是我等先行领略一番咯。”
池逸闻言,微微一笑道:“惜公子谬赞。”
惜有乐笑而不语,只是轻拍这甘若果圆圆的脑袋。继而转身走向眼前万千灯笼照亮的遽然蜀道,不多时便来到正殿堂前。
只见葵纹灯笼明亮的灯火下,一道挺拔的身影负手立于其间,借着灯火辉映看清了堂上之人绝代的风华。
藏青长袍佐以水色云衫,登云纹素履绣以金色蜀葵,夜风吹拂卷起一地金色葵瓣,也惊起他腰间宫羽飘摇,他静静伫立,淡然不语,一如金色蜀葵之浩然,带着与生自来的清贵。
一旁的池逸自是率先上前,拢首道:“掌门,瀛洲公子已到。”
闻言,堂上之人轻摆衣袖。池逸便退而不语。
承蒙引见,风间牧一如既往地像块木头般不说话。
这样的时刻,只得仰仗惜有乐了。
只见惜有乐拢手垂礼道:“瀛洲惜有乐,见过匡机上仙。”
堂上之人却是笑道:“有乐,别来无恙啊。”
直呼其名。
惜有乐也笑,伸手指着风间牧道:“本来早就想着来拜访上仙,奈何阿牧脚程缓慢,可不,花了好长时间呢。”
风间牧尚未言语,角落里的甘若果却是咯咯笑出声来。
一旁的池逸也细微地扯了下嘴角。
“哈哈。”堂上之人忽地放声一笑接着道:“有乐与风间情谊一如既往,甚好甚好。”
堂下的风间牧只是垂手一礼,并不在意。
“好了,快上前来吧。”堂上人开口,风间牧拉着甘若果大方地迈入正殿。
此时,鹧鸪声清咽,
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