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芯和兰香将自己的推测对天雨说了一说,天雨听了,沉思了片刻。正要开口时,蓠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个人也都回来了,一个个面色有些沉重,但又微微的露着些刻意隐藏的喜色。
天雨最是性急,见到他们露出这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心中更加急于想要知道真相。于是,没等蓠芯发问,天雨自己先对着其中一个人问道:“哎哎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又哭又笑的?受什么刺激啦?还有还有,刚才那么大的一声尖叫,究竟是怎么了?”
那人并不急着答话,抬头看了看蓠芯,见她点头示意,便对着蓠芯的方向说道:“属下刚刚出去打探,叫声来自于拢翠宫,是芷萼小姐发出的,她……她……她现在已经……”说到后面,那人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厌恶和不忍之色。
“她怎么了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探子!哎,你倒是说明白啊!”
“她……拢翠宫的宫女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滩墨绿色的泥浆,而且还散发着阵阵恶臭。那臭味……一踏入拢翠宫便扑鼻而来了。”说着,那人露出险些呕吐的样子,看来,刚刚是被折磨的不轻。
天雨虽没有闻到,但也不自觉的用手指捏住了鼻子,幸灾乐祸的看向蓠芯,见她脸上竟然有些悲悯之色,便说道:“她那个臭妖精,死了活该,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你别难过别难过!不过,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开眼,帮了我们这个大忙。”
蓠芯听说,挥了挥手,让那几个探子退了下去,仍是眉头深锁不说话。天雨见状,便又安慰了一句:“哎,她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你没必要为那种人……不对,那种妖怪感到惋惜!”
蓠芯摇了摇头:“芷萼固然罪该万死,可这种死法,也着实惨了些。”然后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不由得站了起来,大声说了句“糟糕”!
天雨正摸不着头脑,看向兰香,却见兰香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只见她和蓠芯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天雨说道:“快,我们快去看看。”
天雨还来不及问,蓠芯和兰香便想拢翠宫方向跑去了。
未及拢翠宫宫门,便有一股似臭而腥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个人不禁以手掩鼻放慢了脚步。进了宫门,腥臭味更加浓烈了。拢翠宫中中的一众宫婢都用丝帕挡住口鼻,远远的站着,谁也不想上前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但毕竟她们只是最低等的奴仆,虽然心中不情愿,但也不敢擅自离开这布满恶臭的拢翠宫。
蓠芯上前一步,问站在最近处的一个宫婢:“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一众宫婢这才看到公主,不由一起施了礼,她们看到公主尚且泰然处之并没有挡住口鼻,不禁显出犹豫之色,但又不愿将丝帕取下。
蓠芯看出了她们的犹豫,便挥了挥手,视为免礼,又说道:“你们带着吧。”然后转过头来对身旁那个宫婢再次问道:“我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她……”蓠芯指着地上墨绿色的腐水继续说道:“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宫婢这才再一施礼回道:“早上,我们照常来拢翠宫问安执事,芷萼小姐她,她还一切正常。可就在我们将要去御膳房准备早饭时,便听到芷萼小姐的卧房中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我们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就不见了。然后,然后遍体鳞伤的芷萼小姐……她……她……她就倒在了这里。我们看到……看到那种场面,都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刚晃过神来要去扶她,却发现她的手脚渐渐的开始化成这种墨绿色的腐水,然后恶臭扑鼻。我们本能的……本能的向后退了退……芷萼小姐她……她惨叫了一阵,便不再出声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就……”那个小宫婢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腐水,继续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正想……正想去秉明二夫人和公主,朱大人便来了。他让我们呆在这里候命,哪里都不要去。”
这宫婢的声音略微有些呜咽,不知是被这种场景给吓的,还是被这股味道给熏的。
天雨听到朱桥在此,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捏着声音说道:“那个朱桥还在里面?”
那宫婢见她如此无礼,直接越过公主来问话,面上有些不好看,但快速瞥了一眼蓠芯,发现她并无责怪之意,便对着天雨点点头。
“你们先下去吧。”蓠芯见天雨并无话可问,又怕这些宫婢在此影响调查,便遣散了这些宫婢,让她们下去待命。
那些宫婢虽然先得了朱桥的吩咐等候在此,但身心都受着一份煎熬,并不十分愿意。如今公主允许退下,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叩谢之后,便一路小跑着远远离开了这里。
宫婢离开后,蓠芯、兰香和天雨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缓缓向芷萼住着的寝殿走去。门并没有关,所以,还未进入门口,便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了。只见寝殿的地上有一小滩墨绿色的腐水,并且在不断散发着绿色的烟雾,这股浓重的腥臭味就来源于这里。
而朱桥,此时则背对着门口、面朝芷萼的床榻站立着,缓缓抬起了右手,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只见他拿着东西的右手在空中抖了几抖,便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缓缓飘散而下。
兰香明白过来,暗叫了一声“不好”,随后向朱桥冲了过去。
可为时已晚,那白色粉末遇到地上墨绿色的腐水,便瞬间冒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泡泡,泡泡每破裂一次,地上的腐水就减少一分,及至所有的泡泡全部破裂,地上的腐水也消失不见了,而且空中也不再是腥臭的味道,而是有了股自然的花香。
这香气来的太不寻常,所以此时,蓠芯反倒是捂住的口鼻,尽量停止呼吸,以防中了他的什么招数。
兰香见事已至此,又惧怕朱桥身上的魔力,便身形一闪,退回到了蓠芯的身旁。
这边三个人还没有开口说话,朱桥却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似乎在看向兰香,但又仿似什么都没看一般:“哈哈,你就是之前假扮公主的那个小精灵吧,啧啧啧,还真是痴心,上次明明可以顺着湖水平安逃走的,却非要为了那样一个失魂落魄的废人回来送死,哎!”
三人见被拆穿了身份,反而坦然。
天雨将蓠芯和兰香护在身后,对着朱桥捏着嗓子说:“你这个……”感觉不对,便换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个半人半鬼人鬼不如的什么什么东西,看到我们厉害了吧,要是不想变成她那样,就乖乖将王上的魄交出来。”
天雨认为朱桥并不知道杀死芷萼的真凶,便干脆将错就错的将这件事揽在自己头上,也好震慑震慑朱桥。
“哈哈哈!”朱桥听了天雨说完,不禁仰头大笑几声,然后用着十分鄙夷的口气对天雨说:“我还真的很害怕啊!哈哈哈!”
天雨知道他是把这件事也拆穿了,而且看出了自己的斤两,不觉护着蓠芯和兰香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个臭妖怪,笑什么?吓傻了吗?”
朱桥果然不笑了,也并不逼近他们三人,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能将我悉心挑选的得力干将化为一滩腐水?哼,笑话!你这个臭皮囊,除了可以给我吸点阳气之外别无用处,至于她们两个人嘛,那个假的法力虽然不高,修为却是可以,多少可以给我滋补滋补身子;而这个真的,人间极品啊!”说完,不禁闭上眼睛,很享受似的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天雨听他说得这样恬不知耻,心中火起,想要开口反击,却感觉到衣角被身后之人一拉,随即耳畔响起蓠芯的声音:“我们确实不是他对手,不要激怒他。”
天雨一想,自己也确实有些“手无缚鸡之力”,便不再逞强。
“害怕啦?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来呀,来把我变成一滩腐水啊!”说着,朱桥伸手一探,并未接触到天雨,但天雨就好像被一条隐形的线拉扯住一样,不由自主的向朱桥的方向靠过去。等蓠芯和兰香反应过来想去拉住他的时候,他的脖子已经被朱桥扣在了手心里。
朱桥面上仍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不说话,手指却在慢慢收紧,顷刻间,天雨的喉咙便只能发出恩恩呀呀的短促声息,脸也涨成了紫红色。
蓠芯和兰香两人分侧进攻朱桥,可无奈武力和法术都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不但没救下天雨,反而自己也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天雨感觉自己的力量快要全部耗尽了,头脑昏涨,脖子好像已经碎了一般。可随着意识的渐渐模糊,却感觉到身体内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幅又一幅似曾相识却又很是陌生的画面,毕竟没有死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