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捉弄人,徐来这样想着,刚来这个朝代,是一个叫阿万的小厮给自己喂姜汤,现在轮到自己给一个小厮喂水,也不知道张员外和阿万他们怎么样了。
几口清水下去,徐来怀中的小厮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不一会睁开了眼睛,“员外……员外……”小厮先是叫喊了几声,接着是腿上的巨疼使他大声叫了一声。
“小兄弟,你冷静点。”徐来用力摇了摇小厮的肩。那小厮忍着痛扭头看了徐来一眼,“公子!我是阿万啊!”
徐来虽然换了一身行头,但在床边守了几天几夜的阿万对他太熟悉了,“阿万!你是阿万?张员外在哪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阿万歇了一下,徐来赶紧又喂了他几口清水。“公子……”阿万刚说了两句眼中流下泪来,徐来一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自己才离开二天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世事难料。
“公子走后我们追不到就回村了,哪想到当晚一伙山贼就闯进了村子,他们骑着马,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抢,到处放火,整个村子二百多人不知还有几人能活命,我去村口打水时看到他们就往回跑报信,我还没赶回员外家,他们就已杀进村子。
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了张员外一家大小十多口,抢完银子和粮食不算,带走夫人和两个丫头后又放火烧房子,我躲在院墙后面,想等他们走了把员外的尸首埋了。哪想到墙突然倒塌,我只觉得腿上一疼就昏过去了。”
“公子,张员外和乡亲们死的好惨啊!”徐来看着已是废墟的院落和村子,到处一片黑灰,偶尔还有个别人的残肢和衣物,哪里还能分辨出张员外的身首。
这时两个担夫也回来了,对着徐来轻轻摇了摇头,徐来看得一脸黯然。想起前世中离这不远的地方大震中丧命的数万同胞,想起电视和报纸中看到的惊心动魄的场面,想起同样在废墟下压着的数百小学生,徐来陪着阿万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车夫和两个担夫不住劝慰,“你还能动吗?”车夫抢着答道“没大事的,公子,这位小兄弟只是砸伤,骨折了,年轻人,长得快,养息半月就没事了。”
徐来一听大感快慰,“阿万,你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三位大哥,烦劳在这挖个坟吧,把看得见的东西都埋了进去,这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每人五十两算是酬劳。”
三人接了银子欢天喜地地干活去了,徐来返身把大车上的东西卸下,再抱阿万上车,递给他几块肉脯和酒,“先吃着,一回回家吃好的,再请个朗中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车夫来叫徐来,“公子,已埋好了,你再去看看。”徐来要三人把全部的酒和礼物拿上跟了过去。村子正中新座落着一个大大的土包,比寻常坟大了二三倍。
徐来找了一块木板,借车夫的刀削了个平面然后插在坟前。咬破右手食指,徐来唰唰在木板上写下“小南村张员外暨众乡亲之墓”十二个血字,洒了酒,烧了东西。
本来想再念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一下的,但经文却记不全了,徐来只能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在坟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张员外,众乡亲,救命之恩没齿不忘,今日之仇暂且记下,他日定当血债血偿,希望员外和众乡亲保佑我和阿万一切平安。”
安排完一切后,徐来带着阿万回到客栈,取了银票退了房直接到了“百福布庄”后门。徐来一边安顿阿万、请来朗中,一边向林怀生解说了个大概。
听得林怀生也是一阵唏嘘,特别安排内宅一个丫头照顾阿万和徐来,徐来执意换了个男伙计过来。
林怀生问要不要报官,徐来却摇了摇头,“这个我自有计较,掌柜的不须费心。青天白日山贼公然做恶,大火烧了近两天也不见官家有什么动作,报了官只能徒添烦恼、枉费银子罢了。”徐来激动的说道。
徐来不由得想起自己在FY被抢包的经历:早上七点多,正是大批工人上班的时间,但这个时间联防队和派出所却无人值班。
一个飞车党从后面扯断徐来的包扬长而去,徐来打了报警电话;连拨了三次才有人接,对方却说要徐来到派出所录口供,录完口供那帮鸟人早闪到叽角旮旯去了。
晚膳过后徐来把管事李明叫来,问了一下当天的工作进度,基本还算满意,明天再定下来一个事情则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了。徐来要来皇历,又掐指算了算,确认了一下活动的最后举行时间。
“明天的事情……”李明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怀生和徐来。听了李明的汇报和昨天的短暂接触,徐来对李明有了个初步印象:做事踏实,但有时有点迂腐,放不开手脚,按部就班做事绰绰有余,灵活机变则稍显不足,要他去做明天的事九成会失败,看来只有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了。
“也罢,明天我亲自走一趟可好?”徐来习惯性地把亲自两个字咬得重些,“三郎出马,万无一失!哈哈”林掌柜重重拍了一下徐来的肩笑到,徐来则暗暗对着掌柜的背影伸了一下中指。
“先生那是啥意思?”李明眼尖看到了,对于徐来李明越来越搞不懂,年纪不大主意很多,想法稀奇,很多行为言谈更是闻所未闻,这不看到徐来对着老板竖中指,本着学习的态度还是问上了。
“这个么……中指就是人中龙凤的意思,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林掌柜是个做大事的人,用人不疑,用人不疑啊,我办事他放心,呵呵!”希望你能尽快学会,并发扬光大,徐来如是想。
起床吃了早饭后准备出去,走到大门时又返回来特意提醒伙计给阿万熨药。轿子已在门前候着,那是林掌柜的专车,为了工作需要徐来毫不客气的征用了。
小轿在锦江堤上的大道缓缓前行,看着脚下滔滔锦江,徐来思绪万千。锦江,以早年漂洗蜀锦得名,上沿都江堰,是都江堰的重要组成部分,下至黄龙溪,浓缩了天府之国的数千年历史,承载着大成都朝朝暮暮积累起的厚重人文。
历代诗人吟咏入诗者过千,如唐代杜甫的“锦江春色来天地”,宋代陆游的“难觅锦江双鲤鱼”,明代杨升庵的“高枕锦江流”,清代尉方山的“划破锦江三尺锦”等。锦江美名由来久矣,没想到到了他那个时代却改成了么子“府南河”的狗屁名字。
过闹市时遇到卖糖葫芦的,徐来要了两串,右手一支自己吃,左手一串留着看,“都说冰糖葫芦酸……”才吼了一句,便忘了下句歌词,只得继续啃糖葫芦。
于是大街上出现了一个衣帽光鲜、坐在轿上、却双手各执一串鲜红的糖葫芦、边吃边乱吐山楂核、两眼四处打望的大少。
大姑娘小媳妇看了远远一笑,少不得指指点点;走卒小贩看了低咕一声“臭屁娃儿,巴适的不行哈!(舒服的不得了)”有老成的叹着“好端端的一个后生尽做二流子。”
这里又没有熟人,形象不重要,徐来更不会在乎陌生人的评论,“我的人生格言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流口水吧!”
终于到地了,在轿夫的提醒下,徐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后走下轿子,习惯性的整理一下领带,可一摸却是光溜溜的脖子,干笑两声忽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搞错啊?怎么这么多人?”“没错,就是这,天府西苑啊,小的们三天至少要经过这里两次,绝对不会错。”
徐来借正了正帽子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取过座位上准备好的礼物往前走,徐来边走边打量,边打量边吸凉气。
从前面传来一个长长的队伍。最未几位看样子是个酸儒,还有个衣服上补了手掌大小的补丁,一个个手里或拿两三页书稿,或拿一柄薄扇,摇头晃脑却两眼盯着前面,有两个在交换了书稿后同时喝道“老兄文采精进,可喜可贺,想必今日有望矣……”徐来差点吐出来,紧往前走了两步。
酸儒前是一位富家公子模样人,身侧站着一个小童,手里抱着一个画轴,也许是名家作品,也许是自己得意之作,神态安详中露出一丝得意。
富家公子前面不是人,是一辆马车。这也成?徐来庆幸自己带了轿子。大车前面坐着一个村夫装束模样的小老儿,车厢里倒是有个五六岁的孩童,也是形象一般,别无异处。
就在徐来纳闷之时,小孩子却叫着“爷爷,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咱们啊,昨天等了四个时辰也没见着。”“观儿不急,今天我们三更就到了,最多两个时辰便能轮到我们,到时候你便去客栈通知李大官人过来,五两银子便到稳稳到手,你想吃么子爷爷就给你买好不好!”
小孩一听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又坐回车厢。徐来一琢磨,原来是替人占位啊,正主儿在客栈享受,却让这一老一小在受苦!
马车前空了一好大一节,再前面却是四个兵丁各执兵器分四面围在一匹枣红马站定,马上一人身材高大,三络长须,方面阔口,内着软甲,外罩绯袍,腰悬佩剑,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之气。应该是个戌边才回不久的将军吧,徐来边绕着走边猜测,难怪没人敢靠近。
再往前又看到并排立着两人,一人剑鞘从左面伸出,一人剑鞘从右面伸出,一色的青衫箭袖皂靴,更奇怪的是两个人的面貌也是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左面的壮士右手捧着一个锦拿,右面的壮士左手捧着一个用红绸包着的事物。两人目光锐利,其中一人瞄了一眼徐来手里拿的包包后又仰面朝天。靠,看不起人。
徐来越往前走心里越没底。要是排队的话不知驴年马月才能轮到自己,即使轮到自己凭着手里的这件小东西能不能见着人还是个问题,也无个熟人引见,连个拜帖都没准备,可是就这么无功而返又不是徐来的风格,于是眉头一皱,徐来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