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刚回到帐中,军需官就闯了进来,一把拉住徐来的手就往外拖。徐来心一凉,不会这么背吧,这唐朝的侦探手段也太恐怖了吧。也许是别的事,徐来心里还存在一点侥幸,管他,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
“不用拉着我,我自己会走。”“你知道何事找你?”“不就是那点破事嘛?”徐来一挺胸倒把老头子搞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又欢喜起来,呵呵,这宝押对了,我就知道这事难不到这小子,也不枉我平日对他照顾一场,如果能立个军功,博个再大点的官,我那闺女这辈子可就有着落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徐来如果知道老头子的心思肯定会骂他个狗血喷头。当下一前一后,一笑眯眯一个如赴刑场走向中军大帐。
刚到帐前,值勤小校立刻高声唱到“参军范艺、陪戎副尉徐来到。”原来老头子叫范艺,平时也没见他的饭菜做得如何啊,虚有其名。徐来一踏进帐里,发现黑压压的不下三十人,正中坐了两排,左排未首还有个空位,两排座位后各站了一排军官。正中当然是哥舒翰哥大将军了。
只是与上次见面时不同的时,今天的哥舒翰身着镶银明光铠,护心镜贼亮,外罩银花锦袍,再配上一张驴脸,也像那么回事。哥舒翰身后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精壮少年,也是黑得像炭堆里滚过,估计就是哥将军的家奴左车吧。
两排坐着的军官有着明光铠、有着光要铠、有着锁子甲、有着山文铠、有着鸟锤铠、有着细鳞甲,只是外面罩的袍子好象料子不好,最多是个棉的。站着的军官清一色的明光铠,只是外面没有罩袍子,徐来想可能薪水太低买不起那块破布吧。
见众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徐来屁股一扭,准备送到最后那个座位上,哪知“咕咚”一声却仰面摔倒在地上,原来有人趁徐来下坐时从后面抽掉了凳子,众人哈哈大笑。
“谁干的缺德事?站出来。”“新来的吧,这个位子历来是范参军的,你嘛,站到后边去。”坐在哥舒翰右首边第一位军官说话了,徐来朝哥舒翰望去,哪知哥舒翰看都不看徐来一眼,继续在一幅军用地图上边讲边划。真没面子,徐来悻悻往后面一站。
耐心听了一会,徐来才明白,原来又有五千吐蕃骑兵要来抢收小麦,明日上午就要到达积石军,两军探马今天已经碰了面。而我军虽然有二万人马,但是骑兵只有二千,除去一千后勤部队,步军能参战的有一万七千人。在平原上骑步是步军的克星,所以都在讨论明天这一仗怎么打。
高秀岩——刚才说话的那个主张用阵法,先用步军布阵,然后用弓箭远射推进,靠近后用投枪,最后出骑兵收尾。他一说完立刻被其他的反驳,理由是敌军也有弓箭,只怕我军步布方阵还没靠进就全部被敌军射杀。
有人主张用在投石机放炸药抛向敌军,但问题是敌军是骑兵,机动能力非常强,不会固定那里让你炸的。一时争论不休,已到了戌时仍没有定下具体方案。
徐来听得明白之后,突然怪啸了两声,然后又不作声站在原地。众人正争得面红耳赤,突然听得两声怪啸遂齐齐把砖头仍了过来。
“新来的小子何故如此?”“毛都没扎齐就来这里捣乱,左右,将他轰出去先打八十军棍!”这时哥舒翰摆了摆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徐副尉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这有何难,可先将敌骑引到一个不利骑步做战之处,然后围而歼之。”“此法我也想过,只是附近并无有利地形啊。”
机会来了,先敲两杠子再说,“下官来军营已一月有余,这试用是否合格?”“这不是问题!”哥舒翰是谁,一听徐来话音,知道还有下文,先把空头支票开着,“如你能破这五千骑吐蕃军,我保你做个镇将如何?”
“镇将是个多大的官?”吃一堑长一智,先问清楚了,别再像上一次了。“上镇副、下镇将正七品下,中镇将正七品上,上镇将从六品,不低了。”
又是个不低了,徐来一听就冒火,“先搞个游击将军当当如何?”此话一出,在帐中大半人脸都变了颜色,徐来一看形势也有点心虚,不是玩过火了吧,须知众怒难平啊,不出手不行了。
“下官无意间得知此去东南十五里处有一谷,状如葫芦,可以伏击敌军。”“东南十五里,这,这里,你所说的可是东南谷,具体情形怎样?”
“此谷南北方向,东西长约五十步,南北长约三百步,除了南北各有一个仅两人能过的出口外,东西两面都是高十来丈的山崖,如若将其围之再用火攻,不怕他不全军皆没。”“果然如此?”
哥舒翰兴奋的一拍案头站了起,“速带我去察看,你等同去,备马。”还要不要人活了,晚膳还没用呢,真是用膳时节又纵兵。
当下徐来引着一众将官在东南谷四周转了一圈立刻回营。在去的路上徐来不由得意起来,幸好今天战场打扫的干净,不然真得露馅;早上发现的地方晚上就用得上,这个人品好没办法啊!
回营之后哥舒翰连夜升帐。三通彭响之后大大小小将官全部进帐,这下子左右各站了三排将官,约八十来人,原先的凳子早已撤去。徐来这次位次仍然是最后,不过这已不重要了。
接着哥舒翰开始安排工作了:“王难得、杨景晖听令”,“在!”“命你二人各带三千步军于明日寅起在东南谷东西两侧埋伏,多备火箭、柴草、硫磺等物,等敌军进入谷后立刻从两侧放火!速去准备,”“得令”
“高秀岩、张守瑜听令!”“在!”“命你二人各带三千军于明日寅时起伏于东南谷南北入口处,等敌军入谷后分别堵住出入口,多备巨石、巨木、柴草,如有一骑走脱,你们提头来见我!”“得令!”
最后哥舒翰又抽出一支令符,但迟迟不语,只是用眼不住地在众官面上扫来扫去!“明日还需一将领兵去诱敌!”
众人一听是个苦差使,诱敌只能输不能赢,再说吐蕃狗又不是吃素的,马快弓长,搞不好就光荣了,哪里有打埋伏爽啊!千万别要我去。“这也是计划的关键所在,有哪位将军愿往?”哥舒翰见众人个个低眉不语,又大喝一声“有哪位将军愿往?”
停了半响,才有一位将官小心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前,哥舒翰心中一喜,“你可愿往?”“下官保举一个定能胜任!”“说!”
“我保徐副尉!徐副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英俊潇洒,也只有徐副尉能想出如此美妙之计,我想徐副尉也一定是武功盖世、武艺超群,去逗逗吐蕃狗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徐副尉你说呢?”
众人一听也立刻抢着猛侃,生怕落后了没话说。但这边徐来听得脸都绿了,怎么做市场调研的是我,出方案是我,现在执行也要我啊。是我是我还是我!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地道啊?早知道不说了。
哥舒翰把眼光瞄向徐来,徐来知道再不光棍一点就不识抬举了,“下官愿往!”“好,徐来听令!”“只是,下官现在还只是个副尉,如果让吐蕃狗知道了会认为我大唐军中无人,您看是不是……”
“徐来,暂领上镇将军衔,你准备带多少人去?”还上道!“兵在精不在多,小将只需五百骑兵足矣!”
“五百骑?”众人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徐来,你可真够勇敢的,到时连死字都不知怎么写。
“徐来听令,命你明日巳时初领五百骑去吐蕃营前诱敌。等敌军进入东南谷即为首功!”“得令,只是小将平日骑惯了那汗血马,一般马匹不适用啊。”骑马就骑汗血马,跑得快啊,逃跑得快啊,小命要紧,你以为我真得想拼命啊。
“本将军就借你汗血马一用!”“多谢将军,只是小将现在尚无合身铠甲、兵器和旗号?不如借将军的先一用,这样那些吐蕃狗一看是哥将军亲来,只带五百兵,那人人都想捉住你请赏,所以我想把他们带到哪他们就一定跟到哪!将军意下如何?”
“罢了,全依了你!”“谢将军。小将现在立刻去准备了。”“你怎么还不走啊?”“那个,嘿嘿,那个……你能不能先脱下来啊?”倒!“一会叫人给你送过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已是亥时中了,“阿万,去找老范头拿点酒来,就说我们今天打了一头小鹿,请他尝尝鹿肉,记得,酒多搞点啊。”一会范艺和阿万带了两坛酒过来了,三人围坐在地上开始吃起马肉。
“这是鹿肉?”范艺嚼了一口马上问着,“如假包换?只是在做的时候手艺差了点,如果你老爷子出手肯定不会是这样了,将就着用些。”看着范艺将一大块马肉吃尽徐来二人才开始正式吃喝起来。
这时几名小校将哥舒翰的铠甲和兵器送了过来。徐来在范艺的帮助下穿好了铠甲,范老头子看到穿了铠甲后的徐来更是满心欢喜,怎么看都像我未来的女婿!哈哈。
“绿沉枪!”名字不坏,徐来伸出右腿往地上的枪杆上一钩,没动静!再来一下,还是没动静!老脸一红,右手抓着枪杆一提,靠,这么沉,真是名符其实的沉枪。两手一用力提了起来,提是提了起来,但是想舞个枪花却是异常艰难,索性放下。
“我说范头,你不想看着兄弟明天去送死吧?”“这话从何说起啊?”“这枪不凑手啊,有没有别的兵器?”“我那还有一柄大枪,是木柄的,只是好久没用了,枪头已生锈了!”“拿来磨磨不就成了。”“行,我马上去取来。”
“急什么,吃完喝好,明天上午再取不迟。来来来,接着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说范头,你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嘿嘿,你小子是自投落网,我正愁没机会和你说呢。当下范艺眉头一皱,故作痛苦状地说道“别提了,我是河南道山桑县人!”
“那离淮南道濠州有多远啊?”“你小子没喝多吧,只隔了条淮河,过了淮河就是啦!”“这么说我们还是老乡啊,正宗老乡啊,老乡见老乡啊,来,喝一个!”
“我命苦啊,膝下只有一女,这小孩古怪得很!”范艺一边说一边瞄着徐来,“不但学女红,还抱着书读!”“那是才艺双全,你可有福了!”“没事还跟我练练剑!”“那是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你老有福啊,相貌如何?”
“等打完这仗自己看去,不过呢我在家的时候那小伙子是经常排个三里五里的来约她出去玩。”“有那么夸张吗?”
阿万刚想把薛涛的事情说出去,却被徐来一眼给瞪得缩回去了,只好继续埋头苦干;只是这小子边吃喝还边嘿嘿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