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广深高速,一辆雅阁在夜幕下飞速前进。
徐来一边小心地驾驶,一边从副驾驶位上的ZIP打火机,时不时的擦出一
串火苗。直接把火机装到西装上衣口袋里,好象怕它飞了。
徐来不抽烟,却喜爱收藏一些他认为值得收藏、有意义的东西。
今天是在GZ花园酒店为他所负责的别墅项目做推介酒会,凡来参会的客户除了送一份精美的别墅资料外,还有一份小小礼物——ZIP火机。预约八十组客户,实到七十六组。
推介会先是播放五分钟的项目专题片。接着是美国设计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兼亚太区总裁詹姆斯●大卫,他用半调子汉语做建筑设计理念和设计风格的说明,台下人能听懂多少倒是次要,关键是要的这个味。
中大房地产研究所所长李小明教授也客串了一次推介嘉宾的角色,他演讲的主题是“北美风格别墅在中国流行的原因分析”。最后是项目总监徐来同学给大家做项目优势阐述。
推介会结束前还特意安排了十分钟现场答客问,以及新闻发布会。这种小场面闭上眼睛徐来都能应付过来。推介会结束后是答谢晚宴,二十二点四十徐来才踏上回SZ的路上。
上车前顺便拿了一份多出来的ZIP火机,“我不拿,那几个烟鬼也不会放过它们,倒不如留着作个纪念。”
回想起推介会上客户们聚精会神、如痴如醉的表情和晚宴上频频举杯致意,当然还有六十五份意向协议,六百五十万的定金到帐。
在目前整个楼市低迷的行情下还能有这样的成绩,徐来不禁用他那五音不全、一吼吓倒一群牛的嗓门哼起了《老鼠爱大米》。
前面就是FY段的虎背山隧道,过了隧道再行五分钟就到了寓所。这个寓所从零六年一直租住到现在,送两个老乡到新单位、与女朋友决别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坚守着。
他是个执着的人。这里有他的梦想和回忆,虽然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和惨痛的回忆。
那阵子徐来整个人算是废了,工作也不要了,一天只吃一餐,有时连一餐也没有形式,朋友约会的短信也不回,胡子老长,昏昏沉沉,两个月内居然连一个电话也不给家里打,老妈急得差点要来SZ寻人。
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一趟弘法寺,并与当家老和尚聊了半日,不知聊些什么东西,反正回来后就不一样了。胡子剃了,还在湖南大碗菜认真地补了几顿,再给老板打了电话要求上班。
年后他泡了两坛药酒,一坛用桑椹为主药主治白发的,一坛是枸杞酒。每天两小杯,没想到连续喝了一个月后还真的有了起色,白发渐渐少了。
加上按规律作息,隔三差五的出去锻炼,公休就在家练练狂草书,整个人一洗颓废,容光焕发。再添了两身新衣服,仿佛回到零二年的状态。
想起昨晚写的一幅习作还没鉴章,徐来稍稍加了油门。渐渐地徐来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平时三十二秒就可以通过的隧道现在已有两分多钟了,平时熟的不能再熟的虎背山隧道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漫长了呢。难道……
一股寒意窜上徐来的脑门,周边一片清灵冰凉,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渐渐有了知觉,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人中。接着乱七八糟的几个声音传入耳内。“醒了,醒了!”“阿万,快把那碗姜汤拿来给这位公子服下……”
“公子?”这是叫谁啊,反正不是叫我,什么年代啦,这个人真有情趣,我是不是要叫声娘子啊,算了,得赶紧回去才是正事,明天还要安排早会。
不对啊,我不是开着车吗,这些人怎么会在我车里?徐来一边睁开眼睛,一边双手乱抓,方向盘在哪?
咦,我怎么是躺着的?他猛地坐起身,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和“叭”的一声脆响。原来是阿万端着姜汤正准备给徐来服下,被徐来猛的起身吓着了,失手掉了汤碗。
满满一海碗热汤全倒在了徐来的头上,汤碗却咕嚕滚下床沿,摔在地上。
徐来跳在地上一边狂抓头,一边嚎叫“你是哪?你们是谁?”“拍片子也不用这么认真啊,这么烫,毁容可是要犯罪的!”“我还没结婚呢……”
徐来发现一大群人像看怪物一样围在一起盯着自己。
一位头带旧灰色幞头的长者看不过眼,上前想拉住徐来安慰一下,可是刚一伸手就被徐来一抓一带带到身前,反手一扣,右臂卡住了老者脖子,由于一下勒得太紧,那老者憋得满脸通红。
原来徐来在清醒的刹那就开始默默感受身边的事物,这要感谢他那当过警卫员的老爸自小训练。
没想到刚要腾身却被阿万手里的姜汤浇了个正着。当下也顾不得烫,假戏真做,一边跳下床与那群人保持一段有限的距离,一边借抓头眯着眼观察一下形势。
没想到一看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是这群人的打份实在比《唐明皇》里的人还地倒,不知从哪弄到这么多正宗唐人服装,有些衣料根本没见过,与电视里的绸缎完全两个概念;二是他们人数众多,十一个。又是一比十一的局,怎么这么背。
徐来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职业劫匪,手机还在副驾驭位上的包里,报警都没条件,还是找机会先离开的好。
可那群人全是堵在门口啊,窗子只有IBM笔记本大小,还有几根儿臂粗的木窗棂。
这时徐来瞄到那灰幞老者近前,看他脚步虚浮,手如枯枝,料也厉害不到哪去,先抓个护身符再做打算。
当徐来把灰幞老者扣住时,屋里那群人一下炸开了,“公子且慢动手!”“壮士这是何意?……”更有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和那个被唤做阿万的少年挤身上前。
徐来扣着灰幞老者倒退两步,背后抵着土墙,“全部后退,要多少钱开个价,车我不要了。再走一步,我要这老头的脖子扭断了”。
人群中有人叫道:“快放开张员外,我们不要你的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里还要公子的钱。”
徐来一听有点蒙,扣着老者的手臂有点松。他们把我捉来不是为钱,那就是劫色了?一想到一大群男人,徐来汗毛倒立。
这时老者因为徐来松了手臂接上了一口气,能说话了。“公子误会了,小老汉几人吃酒回来,遇到公子倒在村外山道上,呼唤多时公子只是沉睡不应,眼看天色将晚,恐山中野兽坏了公子性命,故我等合力将公子抬回寒舍。”
老者顿了顿,似歇了口气,接着又继续说道“不想公子一睡就是五日,请了数十个郎中均言无症无妨,只是不能醒来,我等甚觉怪异,所以请了李屠户来掐公子人中,只想弄醒公子,别无他意啊!”
老者说的很委屈。徐来一听更晕了,我已睡了五日,比猪还厉害。这么说他们不但不是劫匪还救了自己,先把卡在老者身上的手松开了。旧幞老者整了整衣服,微微叹了口气,站在徐来身前不再说话了。
想想刚才的举动,徐来觉得有点心虚,你早不说,那也愿不得我。
“那我的车呢?”“我等并未见公子的马车啊?”倒!我的雅阁什么时候变成马车了?
“我的包呢?”徐来心想,管你是什么人,先找到手机打个电话叫几个人来再说,到时候不怕你们不认帐。
“我等亦未见公子带有包裹啊?对了,这件……这件黑罩衣是公子的,我等扶公子回来时先脱了公子罩衣后再扶到床上的。”
什么罩衣,那是西装上衣。徐来一把抢过西装,上下仔细搜索一下,可是除了那个ZIP打火机外一无所有。
“这是哪里?”“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鄙村是剑南道成都府外小南村!”剑南道不知道在哪里,但成都这两个字还是印象深刻的,去年国庆还在成都看西藏回来的朋友,并一起拜了武侯祠。
“现在是什么年代?”“敢问公子何为年代?”年代都不知道,真是没有共同语言啊。
刚开始徐来还有点希望,希望他们是劫匪,车不要了,大不了再花点钱,凭自己的收入,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听到这一句话,徐来只能无比沮丧的接受自己回到古代的现实。
不知前世修来什么好运,竞然轮回到异时代。不知自己现在身处哪个朝代!能否回到自己的那个时空已没有任何希望了,更别提回家了。唯一不算太坏的就是自己还活着,各部位零件还算正常,走一步算一步吧。
“年号!”“现在正是我朝天宝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