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会落网的。”爱米丽笑着说。“况且,程海峰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的目的都已达到了。”
陈恪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他的目的达到了,可他心里却并不高兴。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突然间,他不知明天自己应再干些什么,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从旁边的道上呼啸而出,从后方向陈恪撞了过来。爱米丽率先发现,她惊叫了一声,猛地将陈恪向旁边一推,心不在焉的陈恪没加防备,一下被推了个跟头。等他飞快地爬起来后,只看到一辆飞驰而去的白色宝马,和倒在地上的爱米丽。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猛地扑向了爱米丽。他将她抱在怀中,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拿出手机,几乎是大吼着呼叫了急救120;他搂紧了爱米丽,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醒来,你快醒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陪你回法国,回巴黎,我们还到枫丹白露去,还到巴比松小镇去,我陪着你,你要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爱米丽没有醒来。她没有像电视剧中常见到的那样,强睁开眼睛,对陈恪笑着说出自己的遗言。她没有醒来,她的双眼紧闭,口鼻里都开始向外溢出鲜血。她的脸很快肿了起来,肿得陈恪都认不出怀里的人是谁了。
救护车来了,医生们在简单的检查后,纷纷摇了摇头。警车了来了,王勇亲自带队来勘查现场,他们能做的,只能是为爱米丽报仇,却不能挽回爱米丽的生命。市领导也来了,一大群一大群的,有的愣着神,有的对警察们破口大骂,把治安的不稳定归结于警察的不争气,还有的浑身颤抖着,脑子里想的全是这次事故,或者说这次蓄意谋杀,将引起怎样的动荡,为他们的仕途带来多么可怕的灾难。
陈恪双眼含泪,把爱米丽交给了警察。王勇一边安慰他,一边冷静地问:“看清车牌号了吗?”
陈恪轻轻点了点头:“我对那辆白宝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程海玉的车。”
很快,刑警们就赶到了程家,他们在程家的院子里找到了程海玉。当王勇沉着脸向她说明情况,要带她回去协助调查时,程海玉从容不迫地说:“我的车在昨天就丢了,不信你们可以到派出所去查记录,昨天我发现车子被盗后,就立刻报警了。”
王勇没将程海玉带走。一是经调查,她确实报过案,二是程海玉的父亲病重,她必须在家照看,三是程海玉是个孕妇,出于人道主义,不应让她受这样的惊吓。他立刻派人寻找那辆白宝马,这样的车,在哪里都是显眼的角色,并不难找。结果他们很快在一条小巷里发现了那车,经检验,确实是这车撞的爱米丽。然而车里空无一人,驾驶者早已消失于茫茫人海。
王勇硬着头皮向陈恪解释,陈恪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说:“如果不是程海玉,那就是程海龙。只有他们,才对我有着如此深的仇恨。”
王勇也认为程海龙并没有逃出云都,于是一场大搜捕浩浩荡荡地展开了。这场搜捕始于激烈,渐渐平淡,最终一无所获。王勇知道,程海龙是不会轻易放过陈恪的,所以他派了两名干练的刑警,全天候保护陈恪。
数天后,陈恪接到了一个电话。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后,他的瞳孔一下扩大起来。他迅速地接通,满含怒气地说了一声:“喂?”
“陈恪,挺厉害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察保护。”电话里传来了程海龙阴沉的声音,“上次没有撞到你,算你命大。”
“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让你死,让你痛苦,让你尝尝我现在尝的滋味!陈恪,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你听好了,怀特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想救他,就到郊外的废砖厂来吧。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那就是我大嫂遇害的地方!你如果想报警就报吧,我不在乎!”
话说到这儿,程海龙就将电话挂断了。陈恪看了看手机,果断地拨通了王勇的电话。听到怀特遭到绑架的消息,王勇的头大了三圈,他和陈恪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主要是由陈恪出面,警方暗中跟踪。他在陈恪衣服上安装了小型的侦听装置,到时一旦确定程海龙确实在废砖厂中,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将其抓获。
他反复叮嘱陈恪一定要小心,陈恪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话,一言不发。
警车绕了个大弯子,从郊外的田地边开到离废砖厂不到一里地的小树林里。王勇嘱咐了陈恪几句,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只要发现程海龙确实在砖厂内,或者说是在外面听到了他的声音,就立刻找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与他周旋,等着警察赶到。他猜测程海龙手里一定有枪,不然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陈恪静静地听着,转身打开了车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车而去时,他突然一个返身,右手两指冲着王勇的双眼刺去,王勇吓了一跳,凭着多年训练的本能,伸手挡在眼前。然而这只是个虚招,当王勇的中盘空虚时,陈恪的右手已经制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左手快速地伸进王勇的胸口,把他的枪抢了下来。
这个变化让车里的警察们惊慌失措,纷纷把手伸向了衣服里的手枪。陈恪先一步用枪指住他们,平静地说:“程海龙可能有枪,我必须有保护自己的武器。”他一步步退后,枪口始终指着王勇,其他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恪退到小树林尽头时,把枪收了起来,大步向废砖厂跑去。没多久,那座破旧的废厂就已经在他面前了,他慢慢走到厂房门口,冲着黑洞洞的里面喊:“程海龙,我来了!”
“请进。”里面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陈恪先闭了会儿眼,才一步迈了进去。
在厂房正中的一张椅子上,怀特双眼喷火,不住挣扎,却挣不开牢牢绑住他的粗绳子。一见陈恪进来,怀特眼中的怒火一下变成了歉疚——他为自己的大意而为陈恪带来的危险而歉疚。
陈恪冲他微微笑了笑,一抬头,就看到了正用枪指着自己的程海龙,还有站在他身边,身子不住颤抖着的程海玉。
“你他妈的真敢来,不愧是我曾经看中的人!”程海龙咬着牙说,“曾几何时,我把你当成了上天派给我们程家的人才,当成了我妹妹终生有望的依靠,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陈恪,你太狠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啊!”
陈恪微微一笑:“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远在你们开始进行那些罪恶的计划之时,你们就应当对这个结局有所预见了。”
“恪,这是为什么?”程海玉终于哭出了声,她颤抖着追问:“你为什么要害大哥和二哥?难道真的是为了程家的产业吗?”
“不。”陈恪摇了摇头,他始终没看程海玉。他不敢正视这位被他深深伤害了的女人,不敢看这位怀有他骨肉的女人。他的两眼直盯着程海龙,里面射出的,是令程海龙既害怕又又有些不解的怒火。
“我应该让你们知道,你们是在为什么罪恶而付出代价。”他冷冷地说,“程海龙,你还记得林思思吗?”
“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上大学时认识思思的。”陈恪说。提起林思思,他的脸上不由洋溢起了淡淡的笑:“我还记得那时的她,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长发,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我们彼此相爱,曾发誓要天荒地老,长相厮守。”
他的表情一变:“然而这一切都被你们程家破坏了。是程海峰污辱了她,是程海波杀害了他,而你们,则在旁边充当帮凶,出谋划策!你们这个罪恶的家庭,就这么毁灭了一个善良而美丽的女孩!程海龙,作为林思思最爱的人,作为最爱林思思的人,你说,我除了为她报仇,除了毁灭你们这个可恨的家庭,还有什么选择吗?”
陈恪在话令程海龙恍然大悟,他咬着牙狠狠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煞费苦心进入我们程家,原来就是为这个!”
程海玉完全崩溃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不属于这个身体所有,感觉自己轻轻地飘了起来,直向着蓝天之上冲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向她一个人砸了过来,砸得她摇摇欲坠,砸得她支离破碎!
她的意识是被枪声拉回来了。
第一枪是程海龙开的,他在暴叫声中冲着陈恪开了枪,然而在枪响之前,陈恪已经向旁边跳开了,随后,陈恪从衣袋里取出手枪,开枪还击。在几声枪响过后,程海龙倒在了地上。他不甘心地挣扎了着,眼睛里冒着火,狠狠瞪着陈恪:“你这混蛋,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枪声再响起,程海龙终于完全不动了。陈恪松手任枪掉落在地,冷冷地说:“这是为爱米丽!”
他不理程海玉,转身来到怀特身边,开始去解绳子。他费了好大劲也解不开,他停下了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已经中了一枪,鲜血已经慢慢浸透了衣服。
“陈恪!”
这时,程海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陈恪缓缓回过头,看到的是面目扭曲的程海玉。程海龙的枪已经到了她的手里,此时正直指着陈恪的头。
陈恪笑了。他本没打算活着走出这个废砖厂。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未来,他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程海玉和她肚里的孩子。所以在刚才他离开警车的刹那,他才抢了王勇的枪。
他要亲手为爱米丽报仇,至于自己之后是生是死,不重要了。
“恪!”程海玉痛哭着,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你告诉我,我三哥是怎么死的?”
“是被我杀死的。”陈恪平静地说。
程海玉痛苦地叫了几声,手里的枪仍指着陈恪:“恪,我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忘记。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爱过我?”
陈恪无语。他微笑了起来,仰起头,轻轻说:“在我的生命里,只曾爱过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很遗憾,那个女人,不是你!”
当陈恪踏入废砖厂时,王勇就通过侦听装置,得知程海龙确实在砖厂内。他立刻率领着干警们出发,顺着田野小路冲向砖厂。在中途,他听到了一阵枪声,这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焦急地加快了脚步,疯了般向厂房冲去。
就在他快要到达厂房大门时,他听到了一声枪响,当他冲进厂房时,他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他看到随着这声枪响,程海玉的太阳穴上暴发出一团血光,然后,程海玉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把目光移向了程海玉的对面,随后,他用力地一跺脚,发出了一声长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