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到家的时候,程海玉正在屋子里生着闷气,见陈恪开门进来,她有些惊讶,惊慌地站了起来。她以为是秃子当着陈恪的面动了手,而陈恪是回来找自己算帐的,吓得面色苍白,真打哆嗦。
陈恪没说什么,看着她这副样子,陈恪笑了:“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程海玉支吾着说。她松了一口气,看得出,陈恪不是回来打架的。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急忙问。
“回来陪陪我们家程小姐。”陈恪笑着说。他坐到床上,将程海玉拉到自己身边,程海玉像个小乖乖一样,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了大祸。”陈恪突然说。程海玉吓了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我……我闯什么祸了?”
“你找秃子要教训爱米丽,对不对?”陈恪微笑着说,程海玉的脸又白了。不过她看出陈恪并没生气,所以心里也没太害怕。
“你在说什么啊?”
“别和我装糊涂了。”陈恪说,“秃子他们都告诉我了。他们都是混社会的老手,不会连这点事都搞不清。小玉,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程海玉摇了摇头:“可是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肩并着肩那么高兴,她还挎你的胳膊呢!”
“小玉,如果我喜欢的是她,我就不会回国了。”陈恪非常严肃地说,“她喜欢我是她的事,而我,从来都是忠于爱情的。”
“那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又为什么天天陪着她?为什么和她那么亲热?”见陈恪没发火,程海玉的脾气就渐渐升上来了。
陈恪把脸一沉,将程海玉的性子又压了下去。他沉着嗓子说:“小玉,这你怪不得我。是二哥非逼我陪她的,是二哥要我对她曲意逢迎的。”
“什么?”程海玉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怎么可能,二哥疯了吗?他图什么?”
“她是带着投资合作的目的来的,她一开始找的就是你二哥,而不是我。”陈恪认真地说,“我一见她,就已经示意她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也对二哥说过,她来此的目的不纯,完全可能是为了我。几亿人民币的投资,努瓦蒂集团可能会在乎,可她不会在乎,为了我,她完全有可能将她名下的巨款投进红山集团。二哥看中的就是这笔钱,所以他才会要我整天陪着爱米丽,让她为红山投资。”
“二哥他怎么能这样?”程海玉急了,“他要把自己妹妹的爱人送人吗?”
“老实说,我对二哥的意见也挺大的。”陈恪说,“集团再缺钱,也不能牺牲自己家人的幸福啊!况且说穿了,集团营利后收益最大的是谁?还不是二哥他自己?大哥已经不可能从集团的利益中得到什么了,海波死了,你和我又没有什么实权,爸爸又……可以想象,将来如果有一天程家要分家,收益最大的一定是就二哥。”
程海龙曾经是程海玉心中的偶像,然而像每一个遇上白马王子的女孩一样,在程海玉爱上陈恪的那一刻,程海龙在她心中就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当这个地位已经动摇的哥哥与王子发生冲突时,程海玉心中的天平明显地倾斜了。一瞬间里,她又想起了过去程海龙逼着自己和孙劲约会的事,她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二哥这人,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亲人的家伙!从前是,现在也是,而且最可恶的是,这被牺牲的人,一直都是她这个本来应该得到全家关爱呵护的小妹!从前是直接的,现在是间接的,然而这间接的牺牲,却是变本加厉,比从前的直接牺牲更可怕!
陈恪的这番话,令陈恪在程海玉心中的地位又得到了提升,陈恪变得更加伟大完美了。程海玉暗自庆幸自己爱上了这样忠贞的男人,又气恼于那位无情的二哥。但她也只是在心中生气,并没有打算与二哥打上一架的意思。
晚上,程海龙回来了。他一到家,就沉着脸来到陈恪和程海玉的房间,敲响了门。开门的是陈恪,一见程海龙这副样子,陈恪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他礼貌地一点头:“二哥回来啦?”
程海龙点了点头,看着床上的程海玉低声说:“小玉,你跟我来一下。”
程海玉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跟着程海龙一直来到二楼程海龙家的客厅中。程海龙一直沉着脸,他一指沙发,示意程海玉坐下,自己却站在客厅中央,来回地走了好几圈,最后停了下来,指着程海玉的鼻子问:“你自己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程海玉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问:“我干什么了?”
“你还和我装糊涂!”程海龙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找小流氓去袭击爱米丽?你知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别说是咱们程家,就是市长、省长,乃至中央干部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看你是盼着咱们程家早点败掉是不是?”
程海玉本来不打算和二哥吵架,但被程海龙这么一说,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她呼地一声站起身,毫无惧色地与程海龙对视着:“我没怪你,你倒先怪起我来了?好,咱们就好好说说!你凭什么叫陈恪整天陪着那个女人?就因为她能给你投资吗?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吗?就为了那些钱,你竟然任凭别的女人去勾引自己的妹夫,你还推波助澜!你是想把我的家给拆散是不是?你太自私了!从前是用我去巴结孙劲,现在是用我丈夫去巴结什么爱米丽,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哪天就要让我去陪哪个要员睡觉了?”
程海龙被程海玉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他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妹竟然敢这样顶撞自己,而且偏偏说得他无言以对。他涨红着脸,狠狠地甩给程海玉一个耳光,将她打得跌坐在沙发上。
“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咱们程家?”他大声地吼着。
程海玉捂着脸,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几圈,硬是没流下来。她飞身而起,扑向程海龙,嘴里叫着:“你打我?好,打吧,你打死我吧!”手朝程海龙脸上挥舞,霎时在他脸上抓出了好几道血痕。于欣闻声而来,急忙将两人拉开,连声问:“这是怎么了?”
程海玉打红了眼,跳着高冲程海龙叫道:“程海龙,你给我听着,陈恪是我的男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利用他!你要是再让他去陪那个女人,我就和你拼命!”程海龙捂着被抓伤的脸,气得直打哆嗦,于欣惊慌地连拉带推着,将程海玉送上了三楼。陈恪这时也从楼上跑了下来,换下于欣,将程海玉拉回了楼上。程海玉仍大呼小叫个不停,把程海龙骂了个狗血淋头。
于欣急忙跑下来看程海龙的伤势,程海龙用力地一甩手,险些将于欣推倒,他恶狠狠地说着:“疯了,真他妈的疯了!”
回到房里,陈恪将程海玉按在床上,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程海玉一愣,暂时忘了发火,问:“你笑什么?”
“没想到我的小玉也能发这么大的脾气。”陈恪笑着说。
“谁叫他惹我?”程海玉气哼哼地说,“得寸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为我这小妹就是天生让他欺负的!他最好小心些,要是哪天犯在姑奶奶手里,看我不治死他!”
陈恪看着程海玉的眼睛,他发现那里发出的是野兽一般凶悍的光。他从没发现程海玉还有如此悍勇可怕的一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程海玉的认识还很不够。
第二天,陈恪没去公司,程海龙也没找他。当爱米丽来到公司后,程海龙亲自接见了她,撒谎说陈恪要处理一些紧急事务,问她今天的考查是否可以由他陪同。爱米丽笑着说那样就更好了,只是怕耽误了程总的工作,程海龙连忙摆手说不会。爱米丽看着他脸上那一道道伤痕,心里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暗笑着,装模作样地提出了参观制药厂的要求,程海龙立刻点头答应,驾车带着她直奔总公司直属制药厂。
制药厂位于郊外,占地面积极大,厂房一座连着一座,颇有些城外小城的感觉。爱米丽随着程海龙信步而行,听着他不断介绍着厂房子的生产线、进口的大型机器、库房、科研所等等,心里却想着毒品的事。她非常仔细地要程海龙陪着,将所有的生产车间都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隔天,陈恪来到了公司。他直奔程海龙的办公室,敲门而入后第一句话就是:“二哥,小玉有些任性,你别介意。”
“没什么,我的妹妹我知道。”程海龙笑着请陈恪坐下,“怎么,昨天一整天都陪她在家来着?”
陈恪点了点头:“我劝了她一整天,效果不是很好。不过我自己却想通了,集团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好,如果能吸引来这笔投资,集团就能起死回生。我这是在为整个集团,而不是为了个人。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配合你,陪好爱米丽。”
“这就对了!”程海龙两眼放光,显得很兴奋。他拍着陈恪的肩膀说:“有你在,程家和集团就不会败!陈恪,男人就是这样,为了家庭和事业,有时必须得做出一些牺牲。何况现在你要做的事,并不会牺牲你什么。昨天我陪了爱米丽一天,我看得出,她对考查什么的根本心不在焉,她要的,只是你的陪伴。今天可就还要辛苦你了。”
陈恪又点了点头,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名正言顺地驾车直奔国际宾馆。
在路上,发生了一件让陈恪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这个隐藏的毒品组织的事。
当他的车子驶过一家酒吧时,一个男人正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当时他的车正在转弯,因此速度不快,所以他清楚地看到,那正是谢小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车停了下来。
当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子时,谢小军刚才一交摔倒。他急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小军,你怎么喝成这样了?”陈恪皱着眉问。
“谁?谁他妈来管我?”谢小军显然醉得非常厉害,他挥舞着拳头向陈恪招呼,却被陈恪轻易制住。
“小军,是我!你怎么了?”
谢小军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端详了陈恪一阵,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老陈啊,我当是谁呢……”
“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没怎么。”谢小军突然又哭了起来,随后一把抱住陈恪,如同孩子一样哭叫着:“我的儿子没啦!我的儿子没啦!那个混蛋女人,什么东西不好碰,非要去碰毒!孩子没啦,没啦!那个混蛋女人,我一定要和她离婚!”
陈恪没再说什么。他将谢小军送回了家。谢小军的家里一片狼籍,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谢小军的老婆正在屋子里哭,见陈恪将醉倒的谢小军带回来,她一个劲儿地道谢。
“你吸毒了?”陈恪问。
谢小军的妻子低着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只是为了好玩,可谁知道孩子会流掉……”
陈恪没说什么。他默默地离开了。从他离开谢小军家的那一刻起,他发誓一定要铲除这个毒品组织。
来到国际宾馆,爱米丽将昨天在制药厂的经历讲了一遍,并且认为,制造毒品的地方一定是被巧妙地隐藏起来了,想要查清恐怕非常难。她提出,伪装成交易者,套取程海龙的信任,然后由警方在交易时将程海龙抓获,这似乎是惟一可行的方案。
陈恪对爱米丽的想法表示了认可,他立刻联络上了王勇。听了陈恪的想法后,王勇尴尬地说,如果陈恪真打算这么干,恐怕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当前最主要的,是得到确凿的程海龙参与制、贩毒的证据,因为只有得到了这样的证据,他才能直报省厅,省厅才会直接派人下来组织破案。而如果当前直接按陈恪的想法干,那么到时能出面实施抓捕的,就只有王勇一个人。他虽然可以调动刑警队,但这样一来罗永必然会先一步知道,先一步通知程海龙,到时就是完全的功亏一篑了。
放下电话,陈恪陷入了沉思之中。爱米丽在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良久之后,陈恪终于理清了思绪,对爱米丽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爱米丽笑了:“尽管说吧。我早就说了,这是属于我们两个共有的复仇。”
“我需要一大笔钱,还有一个可靠的朋友。”陈恪说,“这笔钱的数额将非常大,而且,一经付出,就不可能收得回。”
“就算你想要我的生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爱米丽注视着陈恪,“何况是钱?”
几天后,一位中年英国人乘飞机降落在云都市机场,与他一同来到云都的,是一笔巨款。他一下飞机,就立刻乘车直奔云都市国际宾馆,在九楼开了房间。当服务员礼貌地离开后,他立刻来到六楼,确定附近没人后,敲开了爱米丽的门。
陈恪此时正在爱米丽房里。几天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位英国人到达云都的时间了,所以这天一早,他就利用“陪同考查”之便来到了国际宾馆,和爱米丽一起等待这位“黑帮老大”。
“你好,怀特先生。”英国人一进门,陈恪就热情地上前打起了招呼:“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似乎有些发福了。”
“我喜欢这个中国词。”英国人笑着和陈恪拥抱了一下,一口汉语说得虽然不流利,发音也不准,但看得出,他还是比较懂中文的。“把肥胖说成了福气,这种恭维让人欣喜。”
陈恪笑了笑,双方落座后,怀特先看了看爱米丽,又看了看陈恪,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怀特先生,”陈恪郑重地说,“我必须再次声明一下,这件事可能会给您带来极大的危险,所以……”
没等他说完,怀特就摆了摆手,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笑容:“陈,别忘了我从前可是位军人,危险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安逸了这么多年,我的骨头都快要锈死了,能帮你干这种事,对我来说既刺激又能让我想起当年年轻时候的美好回忆。”
陈恪和爱米丽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当天下午,陈恪只身来到武馆,把三子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三子恭敬地跟着陈恪走进了这间大屋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陈恪的办公桌前。
“坐吧。”陈恪一指沙发,三子这才一边笑着,一边点头坐了下去。
“三子,你平时都喜欢到什么地方玩?”陈恪问。
三子没多想什么,随口答道:“也就是那些个歌厅的厅酒吧什么的呗,找三五个小姐,和几个哥们儿聚聚乐乐,也没别的。”
陈恪点了点头:“我听说不少的厅里都会卖摇头丸什么的,是这么回事吗?”
“没错。”三子点了头,“不过那东西也就只有小孩子们喜欢,大人吃的少。”
“你呢?你有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三子这回想了想,他搞不清陈恪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着说:“我……我没吃过,我这人惜命。”
“是吗?”陈恪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答案不大满意。三子急忙改口:“不过我倒是试过几次,那……那应该不算是吃吧,只是试试玩玩儿。”
陈恪笑了:“你以后在我面前,还是诚实些的好。”三子急忙慌张地点头表示服从。
“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能向第三者透露,你明白吗?”陈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向三子说。三子急忙点头,他知道陈恪一定又要派给他什么任务了。能为陈恪办事,他觉得兴奋。
“我有位外国朋友,想要买一批这种东西,但我并不了解这东西,也不清楚在云都,从哪儿可以搞到它。你帮我找找吧,看看那些的厅酒吧都是从哪上的货。”
三子吓了一跳,他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陈总,这……您可想好了,要是自己吃没问题,可要是……”
“别那么多顾虑。”陈恪看着他笑了笑,“没办法,那位朋友救过我的命,他第一次开口求我,我必须帮他这个忙。而且,我感觉这也没什么吧,我只是帮他找卖家,又不从中得什么好处,就算他们事发,我看我也不会受什么大牵连。你立刻去办吧,我这位朋友挺急的。”
于是三子又忙了起来,他立刻出发,到各个他所熟悉的酒吧娱乐城去寻找那些他半生不熟的朋友们,这些朋友见他开始对“药”感上了兴趣,都积极地向他介绍起来,但一听他追问进货的渠道,就都立刻满脸堆笑地顾左右而言它。
三子忙了半天,几乎算是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告诉他,如果他想要货,尽管可以对他们说,他们随时可以提供,但大批量地购买则免谈,因为他们手头的也不多。三子苦苦追问这些东西的来源,得到的却只是神情暧昧的笑脸和委婉的拒绝。
正当三子坐下来,在某个酒吧里垂头丧气地喝闷酒时,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一拍他肩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三哥,一个人喝,也不叫几个妹妹陪陪?”
三子看了他一眼,认出是常在这家酒吧混的一个混混,叫小杨。从前三子不得势那阵子,这小子对他还不错,所以三子对他多少有些真感情。他拿了个杯子放在小杨面前,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小杨立刻双手接了过去,连声道谢。
“别问了。”三子皱着眉头说,“我心烦着呢。”
“什么事吧三哥烦成这样?”
三子把头凑过去,低声说:“为了‘冰’的事!”
对方愣了下神:“三哥,难不成你吸上那东西了?”
三子一摇头:“不是。有个朋友打算大批进货,托我给问问门路,可我忙了半天,孙子们都跟我装糊涂。”
小杨盯着三子看了半天,突然问:“你那个朋友,可靠吗?”
三子一愣:“你问这什么意思?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