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电话里传来了清晰的骂声,“多亏老子多了个心眼,不然……小胜,撤吧。钱肯定要不着了,咱们马上到媛媛那儿去,得想别的辙了!”
当焦丽春向市内赶的时候,程海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林媛媛。他慌张的接通了电话,问:“你有什么事?我正忙着……”
“不管多忙,你都得马上来!”林媛媛的声音有些发抖。“别让别人知道,你一个人来,要快!我有魏兰的消息了,你就赶快来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没等程海峰追问,电话就被挂断了。程海峰愣愣地拿着电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林媛媛怎么会知道魏兰的事?难道她和魏兰被绑架的事也扯上关系了?他的脑袋嗡地一响,急忙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车已经被焦丽春开走了,他只能在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来到了城西林媛媛处。敲了半天门,林媛媛才在里面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谁?”
“我!”程海峰也有几分惊慌。
门缓缓打开,他一步跨进屋里,将门带上。
“到底怎么回事?”他刚来得及问上这么一句,旁边卫生间的门就已经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左臂勒住程海峰的脖子,右手上的尖刀直抵在程海峰胸口,吓得程海峰大叫了起来。
“闭嘴!”男人吼了一声,程海峰立刻闭紧了嘴,一双眼睛惊恐地睁得老大。
“你他妈挺行啊,敢跟老子耍鬼?”男人怒气冲冲地说。
程海峰慌了:“你……你是谁?”
“别他妈问我是谁,告诉你,魏兰已经被老子杀了!杀一个是死一次,杀两个也是死一次,你他妈最好老实点,不然老子立刻要了你的命!”
魏兰确实死了,在被绑架不久,就死了。
那天得知程海峰另有女人后,林媛媛气得几乎发疯。她想到对方所住的房子和拥有的车子,就更觉得日月无光。她忿忿地离开家,再不空等着程海峰的到来,而是来到了她曾经混过的一家酒吧。她自己没有了主意,她需要找一个有主意的来帮她。那家酒吧不大,老板和服务生都认识她,也知道她成了程海峰的女人,见大驾光临,都急着忙着的过来和她说话,这让她有了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她知道,这种优越完全是由程海峰带来的,离开了程海峰,她林媛媛什么都不是,还将成为当年那个倚门卖笑,讨好老板应付客人的货。想到这,她就更觉得烦躁不安。
她问服务生,看没看见山子,服务生都冲她摇头。这让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她点了杯血腥玛丽,一口气喝干,又要了一杯。
当她喝下第四杯酒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哟,这不是媛媛吗?怎么有空到这种地方来了?”
林媛媛侧头看了他一眼,惊喜得跳了起来:“山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一直找你,他们都说没看见。最近混得怎么样?”
王山是林媛媛早年混迹在小姐群中时认识的。在林媛媛眼里,王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他胆子大,脾气暴,颇有些男性的狂野,让不少小姐都迷得不行。林媛媛在众多姐妹中抢到了王山,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同居在一起。那时生活费主要来源于林媛媛,但她却从没什么怨言,她曾经把王山当成自己的未来,幻想着有一天王山发了财,她就可以结束这种生活,和王山组成个家。但最后她发现,王山对她远没有她对王山那样好,她终于感觉到王山似乎只是在意她的钱和身体,而远没有与她成家过日子的意思。最后,王山没发财,她又认识了程海峰,两人就这么分开了。
自从林媛媛认识了程海峰后,就开始刻意疏远过去的朋友,尤其是王山。她被程海峰包养后,王山找过她要钱,她没给,王山也没说什么,用手指指了指她就走了。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王山。
“那么回事呗。”王山一耸肩膀。“你找我干什么?不是躲我还躲不及吗?我的日子过得清苦啊,和你可比不了。”
“得了吧。”林媛媛不屑地撇嘴,随后有些自嘲地说:“谁能有我惨啊……”
“怎么了这是?你要是过得惨,我就别活了。”王山说。
林媛媛摇了摇头,给王山叫了杯酒,拉着王山坐到角落的一个小包间里。
“山子,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先给你赔个不是。”她和王山碰了下杯,一口将自己的酒喝了个精光。王山奇怪地看着她,不知这位过去的同居密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山子,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女人。女人活着图什么?不就是找个好老公养自己一辈子吗?你得承认,你当初可没想养我来着。我得活啊,我不能等到老得像大姨妈一样然后出去要饭吧?程海峰看上了我,这就是我的机会,我能不抓住吗?你那时找我要钱,我没给,没错,是我不对,我不是人,你原谅我吧。”
“算了。”王山上下打量着已经有些醉了的林媛媛,“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你找我肯定有事,直说吧。”
“山子,”林媛媛脸上的表情痛苦无比,“我没活路了。程海峰那个色狼,除了我,他还养了个女人!就算我收拾了他老婆,他也不会娶我,你说我还有什么奔头?”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王山笑了,“妈的,算上他老婆,他都有仨女人了。将来我发了财,我也这么干。”
“去你妈的!”林媛媛随口骂了句脏话,这种话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说过了,今天随口一句,竟然让她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她忍不住又骂了几句,听得王山一愣一愣的,不知她发的哪门子疯。
“骂一骂舒服多了。”林媛媛长出了口气,“说真的,山子,你说我该怎么办?那个骚货比我漂亮,还是个大学生,程海峰又给她买别墅又给她买车,可我呢?我算完了。山子,你一定得帮我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亏待不了你!”
王山看着林媛媛,表情暧昧地笑了笑:“媛媛,你打算跟程海峰多长时间?”
“你什么意思?”林媛媛一愣。
“你以为他能养你一辈子吗?”王山冷笑着说,“等将来你这小身段走了形,小脸蛋长了纹,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养着你?别说到那会儿,就是现在,人家不是还另养了一个大学生吗?”
“所以我才找你想辙啊!”
“我倒有个主意。”王山把头凑近了林媛媛的耳朵,尽量压低了声音:“咱们把那妞弄出来,诈程海峰一笔钱,然后……”
“什么!”林媛媛吓了一跳,酒也全醒了。“你疯啦?这可是要坐大牢的!”
“那你想怎么样?”王山哼了一声,“醒醒吧,程海峰是什么人?是红山集团的老总,他天天见的是什么人?是市里有头有脸的老总和大官!就算他踹了现在的老婆,也绝不可能娶你! 别忘了你从前是干什么的!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娶个婊子当老婆吗?”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林媛媛的巴掌已经打了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王山把头一摆,揉了揉被打疼的脸,嬉皮笑脸地说:“我嘴臭,我嘴臭。可你得承认,我说得没错。”
林媛媛哑了。经王山这么一提醒,她才突然看清了自己的未来。是的,跟着程海峰,自己是没有未来的,程海峰绝不会娶一个当过妓女的女人,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见到林媛媛这副表情,王山笑了。他声明,他绝没有看不起林媛媛的意思,况且自己和林媛媛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当初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他声称,自己到现在也还没能忘了林媛媛,他对她是有感情的。接着,他又鼓动林媛媛和他一起干,他说,这是林媛媛惟一一次为后半生攒足老本儿的机会,只要这事儿成了,他们两个后半辈子就再不用愁钱花了。到时候她如果还愿意跟着他,两人就结婚,如果不愿,就分道扬镳,今后谁也不烦谁。
据王山分析,对像魏兰这样一个人独住的女人下手,成功率极高,风险极小。他说得手后程海峰一定不敢报警,因为事情一闹大,全云都人就都知道他在外面养小老婆,到时候他的正宫大房一定饶不了他。前阵子程海波死亡和程红山病危,已经对红山集团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股票到现在还没爬上来,这次程家再闹危机的话,红山集团的股票肯定还得跌。
林媛媛越听越觉得王山说的不错。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和王山研究起具体的细节和到时索要的钱数来。
林媛媛和王山很快就实施了他们的绑架计划。一切如王山所说,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某个夜里,由林媛媛出面冒充程海峰的部下为魏兰送来了礼物,魏兰见外面是个女人,而且从言语中又可以肯定,这女人确实是熟悉程海峰的人,所以毫无防范地打开了门。在林媛媛进屋的刹那,王山从门旁边直冲了进来,没等魏兰发出惊呼,一块浸了药水的沙布就捂在她的口鼻之上,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昏迷了过去。
到此时,林媛媛早先的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变成了紧张,她慌张地关上了门,连声问王山接下来怎么办。王山说:“我看外面停着辆威驰,应该就是她的车吧?你找找车钥匙,咱们开车带她走。”他一边说,一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和胶带,将魏兰绑了个结实后,又将她的嘴牢牢粘住。
林媛媛胆战心惊地到处翻了半天,最后还是王山出马,才找到了放在一只挎包里的车钥匙。林媛媛先到外面仔细地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后,王山背着林媛媛迅速离开别墅,钻进了车里。随着发动机的点火、轰鸣,车子驶离了小区。
王山绑架了魏兰后,就将魏兰带到了一直跟着自己混的周小胜那里。周小胜无父无母,打小就和王山在一起混社会,是他的铁哥们儿,也是他的小跟班,对王山惟命是从。周小胜在郊区的农村有座房子,而且离村里比较远,是早年他父母健在时,为了在山腰养蜂盖的。王山也是看上了这个不易被人发现的窝藏地点,才主动找上了周小胜。然而当天夜里他就后悔了,周小胜趁他到林媛媛那里的时候,对魏兰动手动脚,没想到遭到了魏兰的激烈反抗,恼羞成怒的周小胜一个失手,竟然打死了魏兰。事情一下变了性质,由绑架变成了杀人。王山把周小胜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咬着牙给程海峰打了电话。
王山考虑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怎么责怪周小胜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就是把钱弄到手,只要钱一到手,就立刻离开云都。有了两百万,天下哪里都是天堂。
王山将地点定在城北废砖厂,是因为他觉得那地方在郊区,天一黑,四周的野草丛就成了天然的掩护,可以让他从容逃走。而且附近路况不好,车也开不快,就算有人想追他,也难如登天。天还没黑,王山就到废砖厂等程海峰。他多了个心眼,吩咐周小胜到几里地外监视,以防程海峰带其他人来。
当他接到周小胜的电话,说发现有两辆车相距甚远地开了过来后,心里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妙。他不相信程海峰敢报警,但怕程海峰带手下人过来,给他来个“黄雀在后”。所以,他立刻给程海峰打了刚才那个电话,以试探虚实。
接电话的是程海峰的老婆,这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程海峰的老婆竟然知道了这事,而且还敢代替程海峰来,在他看来,这太怪异了。他脑筋一转,立刻要焦丽春到商贸大厦去。果然,后面那辆车竟然也跟着走了。
他气疯了。程海峰的老婆既然是带人来的,就一定不会带着钱。事情明摆着,他老婆不可能有救魏兰的心,一定是带人来收拾他王山的。魏兰已经死了,钱却拿不到手。他必须想别的办法,他必须得有钱逃走。突然间,他想到了林媛媛,想到了程海峰。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人不是他杀的,他只是想吓唬住程海峰。他以为这样一说,程海峰就会怕得全身发抖,失去抵抗意志。然而事实却正相反,程海峰对魏兰的感情,让他在刹那间义愤填膺,猛地一下挣脱了王山,把他扑倒在地。
这让王山措手不及,被程海峰一下压在身上。程海峰的胖大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占据了优势,眼看就要将王山的刀夺下来。而就在这时,周小胜从里屋冲了出来,一棍子打在程海峰头上,程海峰眼前一黑,一下倒在王山身上。
焦丽春在商贸大厦前等了两个多小时,却始终没见到有人和她接头,也再没接到绑匪的电话。她大着胆子回拨了过去,发现对方竟然关机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罗永的亲信先不耐烦了,他从远处的车上下来,径直走到焦丽春面前问:“怎么回事?对方还没来电话?”
“没有。”焦丽春说,“我腿都站酸了,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对方不会来了。”罗永的亲信自信地说,“回去吧,等绑匪再有消息时,立刻给我们打电话。”
焦丽春没别的选择,只好乖乖回家。当她的车刚一驶进程家大院,程海峰的手机就疯响了起来。那个号码正是绑匪的。焦丽春慌张的停下车,接通了电话:“喂,是你们吗?你们怎么没……”
没等她说完,对方那粗暴的声音已经打断了她:“妈的,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竟然敢给老子下套?我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子的监视之中,明白吗?”
“你……你什么意思?”焦丽春被激怒了,她刚要狠狠地骂对方几句,却被对方的一句话吓呆了。
“告诉你,程海峰现在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想让他完蛋,就老老实实地准备五百万!如果你还敢像今天这样耍花样,就等着为你老公收尸吧!”
电话在对方的怒吼声中被挂断,焦丽春圆睁着双眼,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久久不变。她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身边的空气变得异常闷热。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想狠狠地咬自己一口,以证实这到底是不是梦。
许久之后,她突然打开车门,拼命地朝程家楼里跑。她一口气冲上三楼,一间间屋子地搜索着,把家里的保姆吓了一大跳。她找遍了三楼所有的房间,却没见到程海峰的影子。
“老程呢?老程呢?”她抓住保姆,一遍遍地追问,吓得保姆说话都结巴了:“他……他走了老半天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焦丽春愣了半天,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保姆急忙将她拉了起来,扶着她回到卧室,又将她放在床上。焦丽春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程海峰竟然被绑架了,这可怎么办?
保姆刚退出卧室,程海龙和于欣就走了进来。随后,陈恪和程海玉也跟了进来。程海龙夫妇也刚回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听到焦丽春的喊声,就立刻冲了上来。见焦丽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都感到纳闷。
“大嫂,怎么了?”于欣问。
焦丽春两眼闪着泪光,抬头看了看程海龙和陈恪一家,突然哭出了声。她一下扑到于欣怀里,连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到底怎么了?”程海龙皱着眉问。
“你大哥,被人绑架了!”
这句话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几人心里轰然炸开,引发了巨大的情感波动。程海龙焦急地追问着,于欣和程海玉则一边安慰,一边询问事情的经过。陈恪见焦丽春哭得不成样子,就主动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程海龙双眉深锁,“你应该早告诉我才对。”
“对不起……”陈恪没多说什么。
“不怪他。”焦丽春急忙替陈恪解释,“是我不让他告诉任何人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海峰……海龙,陈恪,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程海龙颓然跌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他弄不懂,为什么程家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好像上天将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一起,捆绑销售给了程家一样。
陈恪则有种惊喜的感觉。他没想到各种机缘巧合,竟然将事情推向了这一步,让自己在不经间间,就导演了这样一幕波澜起伏的大戏。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干掉程海峰的一个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