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千暖轻轻地帮疏桐抹着软玉膏,边吹气边问道。
“疼。”疏桐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却仍是止不住地流泪,“但奴婢不是为自己疼,而是为娘娘疼。娘娘,奴婢受这些委屈不算什么,可是您怎么能甘心受她们的冷嘲热讽?德妃娘娘最后那句话,分明是——”
千暖捂住了她的嘴,浅浅一笑:“有些事啊,心里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她何尝不知道李德妃的话明着在说教疏桐,实际上在嘲讽她呢。可是后宫就是这样,你有权势,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看啊,德妃是要本性毕露了。”郑贵人走进门来,开口便道,“娘娘有何打算?”
“打算?”千暖低声笑了笑,收起了软玉膏,“她在后宫藏了这么久,藏得这么深,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我们怎么能不让她多快活几天呢?先不管她,且不说她心计多深,如今的德妃,还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撼动的。如今,我只想问沈雪怡讨一笔债而已。”
郑贵人知道她说的是在南越的事情,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千暖示意疏桐和厢月出去,然后执起了郑贵人的手:“郑儿,如今我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很重要。”她顿了顿,轻声道:“你是时候努力怀个龙胎了。”
“娘娘!”郑贵人一惊,脸色顿时又白又红。
“郑儿,别急,听我说。”千暖按住她,冷静地有些过分地说道,“我没有太多的意思,只是你如今是一个贵人,我也不过是一个贵嫔,我们的实力远远不够和她们斗。皇上是一个好人,他对子嗣的重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郑儿,有一个孩子,于你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是么?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我也需要一个更好的帮手。”
郑贵人摇着头,难以置信:“可是千暖,皇上是你的——”
“皇上不是我的,皇上永远不会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千暖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直白地过分,直白地自己的心都在狠狠地抽搐。可是她明白,自己没有说错。有时候,她也恨自己看得该死的透彻。
从当初刚接受自己重生,爱上祁昱,只希望他属于自己开始,到现在的无奈接受,千暖长大了。
她深知,如果祁昱不是帝王,他一定是自己一个人的。可是如今他是皇上,所以他不可能只属于她。
“千暖……”
“郑儿,我还记得当初绯绯和椒姐姐还在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与世无争,活得本该是开开心心。可是呢?我们不争,绯绯却惨遭毒手,椒姐姐也被人陷害,我又差点葬身南越。”千暖捏紧了拳头,“所以,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蒹葭的传话,说是太后让她过永昌宫去。千暖想了想,把锦瑟也带上了,一路疾行,来到了永昌宫。同以往一样,千暖进去的时候,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锦瑟也来了。”太后冲千暖点点头,便让人将锦瑟抱了过去,放在怀里逗弄着。锦瑟是越长大越讨人喜欢,连以前一直不怎么待见她的太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折服。
千暖原以为太后找她有什么事情要问,谁知只是闲话家常而已。她安静地坐在纯贵嫔身边,偶尔应和几句,把脸色摆得很难看。
“哟,苏嫔妹妹气色不好啊,是不是病了?”悦贵嫔在另一边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千暖摇了摇头,目光略带些怯意地看了眼德妃,又道,“不过是宫里的丫头惹了点麻烦而已,多谢悦嫔姐姐关心。”
太后笑了笑:“后宫本是个大家庭,姐妹之间应当相互关照。好了,今天你们陪哀家解闷,哀家很高兴。都散了吧,苏嫔啊,你上次带来的那本书哀家有几个地方看不懂,再留会儿吧。”
千暖会意,行了个礼:“臣妾遵命。”
……
木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左丞相府里走出来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只有管家的一句话。
“右相大人,我们大人今早已经辞去了官位,离开京城了。”
木易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叶轩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总是告诫自己,他先是右相,其次才是木易。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以国为先。叶轩触动了北秦的根本利益,他必须除掉这个人。可是现在,叶轩连一句告别都不给他,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他觉得胸口空空的。
“右相,右相。”身后,管家匆匆追了上来,递上一个信封,“奴才忘了,大人临走前,让奴才把这封信交给你。”
木易抢过信,也不避讳,直接就拆了开来。
下一刻,管家就看到这个个子瘦瘦小小的男人突然拔腿狂奔起来。他眼睛一眯,低下头轻笑道:“看来爷没有猜错,真是把右相看得死死的啊。厉害,厉害。”
木易一直跑到了城郊的城隍庙里,推开了大殿的门,寂静的大殿中站着一个月白长衫的男人。男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大殿内庄严肃穆的塑像,长发束得干干净净的,垂在脑后。听到声音,叶轩转过身,温柔地笑道:“你还是来了。”
“混蛋。”木易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你竟然给小爷下药!”
叶轩轻轻按了按脸颊,无奈地上前一步,将他揽入怀中:“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他何尝不知道,为了那些被烧毁的证据,怀里的男人几宿没合眼了。
木易是个地道的读书人,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如今他却不争气地眼眶红了。“你真的叛国了吗?”他带着鼻音问道。
“呵,木易,证据都是你搜集的,你觉得呢?”叶轩不答反问。
“小爷不管!”木易一咬牙,突然用力将他推到了旁边的佛龛边,狠狠地抵住他的腰身,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小爷就在这里上了你!以后夫唱妇随,你就要跟着小爷了。”
叶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宛如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狗一样:“木易,要说夫唱妇随,该是你跟着我走。”
“……”木易的耳尖一红,懊恼地退后几步,狠狠地一拳砸在门上,“为什么你要叛国!”
“我没有叛国。”叶轩却只是平静地说,“因为我本就不是北秦人。从一开始,我就是海国派来的奸细而已。如今任务完成了,我得回去了。”
木易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结果,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叶轩走上前来,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叹了一声:“我走了,政坛黑暗,以后北秦就靠你了。你会是一个好丞相的,我相信你。而且,再也没有人跟你作对了呢。”
“叶轩……”木易想揪住他的衣袖,可是叶轩已经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