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色里,城门缓缓打开,一匹快马冲出了城门。叶轩负手站在府门口,望着萧寂的长夜,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寒冷。缓缓运起内功,他无声无息地掠过悄寂的街道,闪进了一片黑暗中,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躺在他床上的木易双目紧闭,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
早上千暖醒的很晚,睁开眼第一感觉便是难受,又酸又疼,还黏糊糊的,浑身虚软。她动了动手指,勉强抬起了手臂,却看见上面青紫交错的痕迹。认命地叹了口气,千暖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才开口唤道:“疏桐,枝香——”
“娘娘,您醒啦。”进门的是枝香,她上前撩起了床幔,用床边的铜勾勾好,站在床边道,“娘娘可要沐浴?奴婢已经让人烧好了热水了。”
千暖点了点头:“疏桐呢?”
“疏桐姐姐去御花园了,听郑贵人说最近海棠花开得好看,她和厢月一起去的。”枝香一边帮千暖准备香汤,一边解释道。
泡在舒适的热水中,千暖叹了口气,身上的这些痕迹,又不知道要几日才能消退了。不过……想起昨晚男人紧紧抱着她的双臂和火热的唇,千暖还是红着脸笑了。
“娘娘!”枝香突然惊慌地闯了进来,喊道,“娘娘,疏通出事了!”
匆匆赶到御花园的千暖,老远便看见疏桐和厢月跪在地上,身边是几个拿着柳条的宫婢,而前方则坐着六位后妃。她皱了皱眉,冲朱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枝香走了上去。近了,便听见琳小媛在那儿笑着:“嫔妾可听说没教养的丫头都是被没教养的主子惯出来的。”
“琳小媛此言何意?”千暖冷冷一笑,走上前。
没想到被听了个正着,琳小媛不由尴尬地起身,冲千暖行礼:“嫔妾给苏嫔娘娘请安,嫔妾方才——”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嫔,还敢在背后嚼人舌根,究竟是谁比较没有教养?”千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然后看也不看她,对着面前两人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
“妹妹起来吧。”沈雪怡微微一笑,染了丹蔻的指甲格外艳丽,却让千暖不由皱起了眉头,“妹妹来得正好,那两个宫女,可是你的?”
千暖回头看了看,道:“左边那个是臣妾的,右边那个是郑贵人的。”
“哦?怪不得……”也没有说怪不得什么,沈雪怡转口道,“哎呀妹妹,实在不是本宫不给你面子,你的宫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金玉海棠可是南越送来的稀有品种,今日本宫特地邀请了德妃来赏的,谁知一进御花园便看见了这两个偷花贼。你说,这该不该罚?”
“竟是这样?”千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看疏桐手中空无一物的花篮,然后大步走到了她面前,扬手便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贱婢,御花园的东西是你能随便摘的吗?扰了贵妃和德妃的雅兴,你该当何罪!”
疏桐压根没想到千暖会打她,一时蒙了:“娘娘,奴婢没有——”话未说完,迎面而来又是一巴掌,打得她左脸颊当即红肿了起来。只听千暖厉喝:“还敢狡辩?!立刻给两位娘娘道歉!”
沈雪怡冷眼看着这一幕,唇畔微微扬起。李德妃却只是平静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没有任何的表示。然而她看向千暖的目光,却暗藏了些许深意。倒是另外四位嫔妃,相互看了看,掩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奴婢知错了,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烧了奴婢吧!”疏桐含着泪,和厢月一同磕起了头。
李德妃放下茶杯,掖了掖嘴角:“好了,贵妃,本宫看这事儿啊,就这么算了吧,以免你我姐妹的兴致都没了。苏嫔,回去好好教教你的丫鬟,不是她的东西,就算霸占一日两日也非长久之计呢。”
千暖当即福身行礼:“谨遵德妃娘娘教诲。”说罢,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还不快谢过娘娘的饶恕之恩?跟本宫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望着主仆几人离开的身影,李德妃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依旧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苏嫔,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沈雪怡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双手紧扣,面上却笑意盈盈:“德妃,那边还有几盆绛珠海棠,咱们再去赏赏吧。”
……
祁昱早朝时竟然没看见木易,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他心里隐隐觉得,似乎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了。
下了早朝后,回到御书房,不多时却听林安在外道:“皇上,左丞相求见。”
宣了人进来,叶轩行了礼,方才徐徐道:“皇上,微臣来求一道旨意。”
“哦?叶卿要什么旨?”祁昱打量着这个木易口中“通敌叛国”的大贼人,温润如玉,端的是好一个翩翩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奸臣。
叶轩垂眸:“臣愿以丞相位,换皇上一次免死的机会。”
“免死?”祁昱眯了眯眼。
“免木易之死。”叶轩补充。
祁昱不说话,盯着他看了很久,方才笑道:“叶卿莫不是断袖?朕看你似乎特别包容木易,即便他随时随地想置你于死地?”
“确实是随时随地想置臣于死地呢……”叶轩低语了一句,旋即抬起头,解下了腰间的印鉴递上,“臣深思熟虑,觉得臣与右相如此争执,实乃一大祸事。当初臣入仕,也是因着满怀抱负。如今北秦国力强盛,臣正好想一叶扁舟,游五湖四海,望皇上恩准。”
祁昱把玩着他交上来的印鉴,道:“你让朕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一个左丞相来?”
“劳皇上忧心了。”叶轩低头。
挥退了一身官服的男子,祁昱轻悄悄地搁下了手中的印鉴,说道:“林安,传朕暗喻给慕容寒易,让他亲自监视叶轩,一有消息立刻传回来。”
“是,皇上。”林安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