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盛十九年暮春,庆帝携苏嫔归朝。
“太后驾到——贵妃娘娘到——”储秀宫外传来了太监的一声唱喏。还来不及互诉重逢之情的主仆几人皆是一愣,站起了身。
祁昱低声道:“朕前脚才进宫,母后怎么就来了?”
千暖俏皮一笑,故意苦着脸道:“怕是来者不善。”
“苏嫔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人未到声先至,门外的朱奉忙挑起了帘子,千暖赶着迎了上去。还不等她行礼,太后竟然二话不说,扬手便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千暖措手不及,连退两步。
“母后!”祁昱始料未及,上前扶住了千暖,皱了皱眉,“母后这是做什么!”
“哀家是在替皇上,替天下苍生除去这个祸害!”太后铁青着脸说道,“你为了这个女人,不顾北秦千万百姓,孤身涉险,倘若你有个万一,她就是千古罪人!这等祸国殃民的妖孽,应当处以极刑!”
祁昱还要说话,千暖却先他一步跪了下来,抢先道:“回太后,臣妾有罪,太后要惩罚臣妾,臣妾毫无怨言。但是太后倘若是以如此罪名来惩罚臣妾,臣妾不服。”
太后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说辞?”沈雪怡在一侧亦是冷眼看着,不信千暖还能巧舌如簧到什么地步。
“臣妾鄙贱之身,令皇上涉险,是臣妾之福,是天下之幸。这岂不是正说明了皇上拥有一颗仁爱之心么?难道太后不该为此高兴吗?”千暖以额触地,字字铿锵,“何况祸兮福之所倚,臣妾被掳,乃是国礼监大人与惜贵人共谋,经过此事,不也能提醒皇上和太后,该小心身边之人吗?”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掠过了沈雪怡,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
“再者,臣妾在被掳期间,也听到了一些秘辛。”
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了沈雪怡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千暖缓缓地笑了,今日太后这样气冲冲地来兴师问罪,定然少不了这些天来沈雪怡在她耳边乱嚼舌根。可惜沈雪怡,你一定想不到,一个落到了晋先生手里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吧?
“好一张利嘴,你觉得哀家会听信你?”太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臣妾不敢妄自揣测太后的心意。”千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心中却微松了口气。她知道,太后心里已经对沈雪怡起疑了,只要在她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直到祁昱都忍不住要开口了,她方才说道:“皇上你舟车劳顿,该去歇着了。海国之事,有的你操心了。”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沈雪怡眉梢微沉,朝祁昱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祁昱张望了一下,舒了口气,上前要去把千暖拉起来。千暖却摇了摇头,说道:“臣妾恭送皇上。”要是这种情况下,祁昱还留在储秀宫,那恐怕太后才是真的要把她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女了。
“你啊……”祁昱叹了口气,退后一步,“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说罢,也走了出去。
千暖这才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疏桐和枝香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搀了起来。
“真没想到,娘娘刚回来就碰上这种事。”疏桐有些心疼地看着千暖脸上的巴掌印,“枝香,快去厨房煮个白煮蛋来。”
千暖按住她的手,看着屋内三个亲信,笑了笑:“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既然沈雪怡已经这么按捺不住要对她动手了,那么她也就不客气了。
居德宫,还在学走路的衍歌走得十分艰难,却也非常可爱。一群围观的宫女太监在一边拿着有趣的小玩意儿鼓励着,明显丰腴了一些的纯贵嫔坐在一边,恬静地笑着。
“苏嫔娘娘到——”
宫女太监赶忙对着进来的少女行礼:“参见苏嫔娘娘。”
千暖微笑着叫起了众人,抱着锦瑟走了过去。“纯姐姐,许久不见,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她笑道。
纯贵嫔伸手碰了碰脸颊,垂首笑道:“最近身子骨确实见好了些。苏嫔刚回来,怎的不好好休息休息?”
“这些日子还要多谢纯姐姐对锦瑟的照拂,不然我储秀宫里可就不安全了。”千暖拍了拍锦瑟的背,轻声道。
纯贵嫔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储秀宫的另外一位上官美人,那可是位不消停的主儿。
锦瑟很喜欢纯贵嫔,看见纯贵嫔就伸手要她抱。千暖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连自己的母妃都不要了么?真是个没良心的。”
未料锦瑟不哭反笑,抱住了千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叫道:“母……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