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科举在即
大中祥符五年即一零一二年五月,江淮两浙大旱。为此,朝廷特专门举行朝议。真宗忧心忡忡地向群臣问计道:“国家根本,仰给东南。今江淮两浙大旱,国计民生将奈何?”
便有大臣出班进奏:“陛下,微臣以为对付水旱,方法很多,最为便捷者,当时推广占城稻种!”说话者乃屯田员外郎。
真宗问:“占城稻种有何优点?”
屯田员外郎道:“占城稻种穗长无芒,虽颗粒稍小,然不限高地旱田,普遍皆可栽种。故而臣以为,官府当给占城稻种,教民种之。则水旱之灾,不足忧矣!”
真宗又问其他大臣,皆极力赞成。于是不几日,真宗乃下圣旨,由太监在上朝时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为解决南北品种交流参植,以防水旱,特令江南、两浙、荆州、岭南、福建诸州长吏,劝民益种诸谷。江北诸州,亦令就水广种粳稻!”
麦豆南移,粳稻北种,充分利用地力,进行套种,提高了单位面积产量。特别是江北种植水稻,不仅使水稻种植面积扩大,而且使江淮等地向以小米等杂粮为主要作物的种植情况有所改变。水稻的产量有了很大的增加,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食用作物。加之生产工具的改进,水田的开垦,经济作物的种植,极大地推进了农业生产力的发展,百姓的生活也一日日地好起来。百废俱兴,人民乐业的太平盛世,科举进身便成了热门话题。新的一轮科考即将来临,全国出现了空前的赶考热。
2、畅想东京
柳三变与孙何漫步在武夷山鹅仔峰脚下一处广阔的池塘边的枯柳枝下。时节已届初冬,满塘的败荷经北风一吹,呼啦啦作响。野鹤展翅从塘中扑楞楞飞起,鸣声凄厉,掠过衰荷,飞过枯柳,象一团雪白的云霞向灰蒙蒙的天空飞去。
留得残荷听雨声。
柳三变面对此情此景,不觉心中感慨万端,思潮起伏,如同大海一样翻滚,便诗兴大发,随口吟道:“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知,最是鲜红梅花时。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唉!时光过得好快啊!”
孙何也叹道:“是啊!‘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咱们已不再是懵懂顽童了。原本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轻时光,却蜇居这穷乡僻壤,不能上报国家,下报父母,实在惭愧!”
三变问道:“孙兄这就要赶往东京,以应明年进士科考吗?”
孙何点头道:“是的,但不知景庄贤弟准备几时动身?”
三变复叹口气道:“唉,母命难违,父孝又才脱,恐怕必得与芜菁完婚之后,小弟方能赶往京城了。”
孙何感到很遗憾,道:“你我不能共赴京城,山高水远,一路上实在孤单!”
三变却轻松地道:“好在咱们必能在考场相会,到时再共叙别后情景,岂不也好!”
于是孙何由柳三变伴着去学堂向先生杨仁光拜别。杨仁光很是高兴,他对孙何及柳三变说:“十年寒窗无人晓,一举成名天下知。十年寒窗之苦,为的就是金榜题名这一天啊。你们就考场见分晓吧。”顿了顿又说:“自崇安去京城,山迢水长,沿途须跋山涉水,历经风雨。虽多风光美景,然其艰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得出的。故你们一路上得好自为之,多多保重!”
孙何与柳三变都向先生致谢:“承蒙老恩师关爱,弟子们当谨记在心,没齿不忘!”
杨仁光点一点头,说:“正因为赶去东京一趟,千里迢迢,如此不易,故而更应珍惜这应考机会,凡事三思而后行,深思而慎取;不可掉以轻心,草率为之,以免节外生枝,造成终生遗恨。为师的这一辈子也就去过东京一次,未能及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孙何听先生这样说,为了让他宽心,便道:“弟子当遵师所教,谨慎处之,务必一举成功,不再费往返之周折。”
三变也道:“弟子若不能一举夺魁,誓不回来,必居留京城,以待下一届科考能蟾宫折桂!”
杨仁光点一点头,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你们有如此之决心,为师的也就放心了。但有一事,为师还得向你们唠叨一番,不论你们烦不烦了。”
孙何、三变俱拱手拜道:“弟子们虽拙,然亦知恩师语重心长。敢不洗耳恭听,铭记在心!”
杨仁光便道:“你们若到了那东京汴梁,别的倒可以便宜处之,只是千万不要为那花花世界之声色犬马所惑。天子脚下是非多,不同于咱们这偏僻荒远之所在;那是个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惹是生非之所。你们毕竟还年轻,难免不能抵制诱惑,以至使学业荒疏,名节败坏。韩退之云:行成于思毁于随,业精于勤荒于嬉。自古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平原跑马,易放难收。故每日当三省乎己,乃因才德之事,不见其加,日有所增;不见其减,日有所损。这是为师的唯一放心不下之处。”
孙何不解道:“天子脚下,除了达官贵人多些,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弟子们虽并未行万里路,然亦已稍读百卷之书,自古云:‘秀才不出门,全晓天下事。’我等虽未躬身临其境,然亦可想见而知其大略。虽为井底之蛙,孤陋寡闻,然终非不化之人,怎会为京城声色犬马所惑?”
杨仁光微微笑道:“未亲临其境,是不能体验京城特别之处的。天子脚下,除了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多些,更有其别致之处,常人是难以凭空想见的。”
柳三变听先生说汴梁如此别致,便来了兴致,对汴梁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好奇与向往之心油然而生。但又不好表露,便笑着问:“敢请恩师为弟子指点迷津,好使弟子们早有所备,以防临时乱了分寸。不知东京有何别致、不同凡响之处?”
杨仁光捋了捋花白的长髯,徐徐说道:“东京汴梁不愧为我大宋当今最繁华的城市,总户数在二十六万以上。它是五代时梁、晋、汉、周四个王朝的都城,又是南北大运河的中心,漕运一直畅通无阻,到我朝时自然更加繁荣昌盛。城内作坊甚多,街道两边,店铺、酒楼、各色货行林立,商品来自各地。绸缎、绢、帛、酒、茶、纸、书籍、水产品、牛、羊、药材、金银器、铜铁器、珠宝等,还有大量的香料、高丽(朝鲜)的墨料、扶桑(东瀛、日本)的折扇等外国商品,也在市面上到处可见。金银彩帛等交易做得很大,有的动即千万。东京汴梁沿岸街道繁华无比,店铺林立,各种商贩喧嚷叫卖,车马行人往来不绝。马行街、州桥一带,是主要的繁华区,车马阗拥,不可驻足。除了各种各样的行业,还有大量的娱乐场所,叫作瓦肆。著名的游艺场‘瓦肆’有六、七处,集聚了许多杂技艺人,表演着各种技艺,有演戏的、耍杂耍的、踢毬的。瓦肆中还有表演武艺的,讲小说的,这些说话人最爱说‘三分’,也就是说三国故事,或者说‘五代史’。诸棚看人颇多,日日如是,非常热闹。规模最大的桑家瓦子有勾栏即戏剧场所五十余座,经常演出皮影戏、鼓子词、杂剧、诸宫调等项节目,热闹非凡。在这人口达百万的城市里,真是添十数万众不加多,减之不觉少。你们想想看,人上一百,五颜六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汇聚了五湖四海、中原内外人口达百万之众的花花世界,人人各怀己利,能不是鱼龙混杂之地、惹是生非之所吗?虽有军巡馆护卫,维持秩序,仍不能杜绝频繁之纠纷、临时之变故。你们一定要谨慎从事,好自为之。”
孙何听完道:“听恩师所言,看来东京确实乃非同寻常之所。弟子定谨记恩师教诲,独善其身,谨慎处事,以学业为重,定不辜负恩师厚望!”
三变则暗自喜道:“象东京这样的好地方,才算天下不二之去处。人间盛事,也只有在那里才能汇演。可惜我生错了地方,若生在东京汴梁城,此生也不枉活!”
3、新婚燕尔
柳母选了个黄道吉日,为柳三变与芜菁完婚。这一天,柳家里外焕然一新,张灯结彩,门庭若市;鼓乐齐鸣,鞭炮震天,热闹欢快。柳家又请来百戏帮子、说书艺人,为众宾客娱乐。婚宴上推杯晃盏、猜拳划掌、觥筹交错、吆五喝六。主持婚礼的仍是杨仁光。三变戴着大红花,显得容光焕发、秀色夺人。芜菁遍身珠光宝气,穿红挂绿,批着大红盖头,为一群女眷簇拥而来,更是恍若神妃仙子、世外仙姝。杨仁光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待众宾客散去,三变将房门关上,来到床前,在芜菁旁边坐下,轻轻地掀去大红盖头。但见芜菁粉面娇羞,愈发光彩照人。三变将芜菁扶起,说:“来,咱们饮一杯交杯酒!”
芜菁低眉垂眼,红着脸羞怯地说道:“这个就免了吧,你是知道我是不会喝酒的!”
三变却不容分说地将一杯酒硬塞道芜菁的手上,贴着她的耳根,轻声说:“这怎么可以免呢!只有喝了交杯酒,咱们才算心心相印、共结连理,以成百年之好。诗经云:‘执子之手,白头偕老。’这才是你我最为美好的愿望!”
芜菁推辞不掉,只好与他交臂而饮。正欲放杯,却见三变又说:“凡事必逢三,这是定例,菁妹须共我再饮两杯!”
芜菁只得依言又饮两杯,当真是“三杯清酒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来”。芜菁顿觉心中起火、脸上发烧,脚下生云,天旋地转,便柔声道:“七哥,我醉了!”便如棉花一样软软地倒在了三变怀中,将脸伏在他的胸前,娇喘不已。三变一手搂着她,一手抚摸着她滚烫的脸蛋儿,微微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菁妹,今天是咱们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俱全,怎能不醉呢!”说着便一把将芜菁抱起,吹灭灯烛,来到床前,将芜菁轻轻地放到床上,替她解去衣裳,放入被褥,自己也宽衣解带钻入被窝。两人第一次以成巫山云雨,二五妙合,鱼水欢洽,自然美不胜收。
4、慈母手中线
转眼科举考试日期已近,三变便准备动身上京。他已拜别了兄嫂等亲朋好友,这天拜别恩师杨仁光之后,他很兴奋地回到家里。最后他来到母亲房中向母亲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