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童柳七
就在柳七入学后的第三年,即公元九九三年二月,北宋国内出现一件大事,王小波以“均贫富”号召起义,占青城、彭山,引发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农民革命。
单说就在王小波领导起义那一年年底的一天早上,柳家人打开大门时,发现在大院内放着一个篮子,走近一看,见篮子里面装着一个两周岁的女婴,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睡着了。柳家人觉得喜从天降,柳父拈须笑道:“柳家七个男儿,今喜得千金,我等岂可不皆视如掌上明珠!”
柳母见篮中有血书一封,取出视之,见上面写明女婴身世:母产死,父从征,随军镇压农民起义,生死未卜。收养者可将姜芜菁改姓,作童养媳也可。
柳家人便将女童留下,并不改姓,仍唤姜芜菁,准备给柳三变将来做妻子。
“童养媳”的名称在宋代才开始出现,但它的起源当早于宋代。有人指出,后来宋仁宗的周贵妃四岁跟姑母入宫,长大后被仁宗纳为贵妃,近似童养媳。其实,它是先秦媵制的遗产。童养媳大多出于下层社会的贫困家庭。其家长或因家贫难以度日,或因债务所逼,只得将幼女送给有子嗣的人家做童养媳,到了适龄期与主人的儿子结婚。这种婚姻形式自然具有浓重的强迫性与剥削性,她们不仅是男家的廉价劳动力,而且生活待遇菲薄。有些地区的小女婿婚,也属于这种婚俗。收童养媳,一是为了增加劳动帮手;二是可以减轻一笔娶媳妇的财礼。女子在童养期间,与夫家只是定婚关系;成年结婚后才算正式的家属关系。童养媳结婚称“圆房”,或称“开怀”。童养媳婚多是大妇小夫的配偶,象芜菁与柳七这样则无疑算很幸运的了。且柳家原积德行善之家,待芜菁有如亲生女儿一般,故芜菁有童养之名,无童养之实。柳母只是教其女红刺绣、诗书琴画,并无苦力与她做,而衣食待遇皆同主人无二。
柳三变自幼聪敏过人,悟性极高,但凡书文,过目不忘,因而深为先生杨仁光所爱,常向柳父称赞他,道:“令郎天赋过人,他日必能科场得意,光宗耀祖。”
柳父笑道:“果如先生所言,则家门振兴有望矣。但犬子非常厌学,顽劣成性,还望先生严加管束!”
柳三变很爱庄子《南华经》、屈原“楚辞”,尤其《离骚》,倒背如流,《诗经?国风》首首成诵,先生异之。他写的词很受先生及同学激赏,渐渐流传开来,广为乡人传诵,特别是市井之人更是喜爱。三变因此赢得了“鹅仔峰下一枝笔”的称号,与比他小三岁的晏殊一样被人称为神童。与他年龄相仿的张先、张升也在各自家乡赢得词名。晏殊生于九九一年,(卒于一零零五年),字同叔,抚州临川即今江西抚州市人。晏殊七岁能文章。十四岁时,本路长官将晏殊作为“神童”推荐给朝廷。次年即景德二年(1005),真宗召晏殊与进士千余人一道参加殿试,晏殊神气不慑,下笔甚快,为真宗所嘉赏,赐同进士出身。历仕真宗、仁宗两朝,累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兼枢密使(最高军事长官)。此外,还先后在宋(今河南商丘一带)、亳(今属安徽)、陈(今河南淮阳一带)、颍(今安徽阜阳一带)、许(今河南许昌一带)等州,京兆(今陕西西安一带)、河南(今河南洛阳一带)等府担任过知州、知府。病卒于东京。谥元献。晏殊诗文皆赡丽闲雅,诗属“西昆体”,词名尤高,与欧阳修并称。晏殊经历、官职与南唐冯延巳略同,故喜爱冯词,词风也与冯相近,闲雅而富于情思,以温润秀洁见长。词集名《珠玉词》,有明毛晋汲古阁刊本。
张先生卒年是九九零至一零七八年,字子野,湖州乌程即今浙江省吴兴县(一说湖州)人;张升生卒年是九九二至一零七八年,字杲卿,韩城即今陕西省韩城县人,谥号康节。张升与范仲淹后来同中真宗大中祥符八年即一零一五年进士,是同辈人,这是后话,此处不必细提。
柳七十岁那年,即九九七年三月,宋朝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宋太宗卒,太子恒即位,是为真宗,九九八至一零二二年在位。这一年,契丹封李继迁为西平王,进一步对大宋构成威胁。
2、顽劣成性
孙何为布衣,与柳七同在杨仁光黎明私塾就读。二人心性相投,结为至交,常在一起论词论世,有时一起游武夷山。由于孙何是贫家子弟,住在市井之中,三变常与他来往,久而久之,三变与下层人民特别是市民们接触就多了起来。这深深影响了柳三变的性格与思想,他热爱市井生活,不喜读书,常逃学,为此常遭先生杨仁光及家人的训斥责骂,但他就是屡教不改。
“市井之中,最有乐趣,岂象学堂与书房那么单调。但得常在市井中呼吸,便不要功名利禄又当如何?”柳三变常这样向孙何发牢骚。
孙何却常劝他:“你柳公子你只知市井之乐,又岂知他们生活之艰辛,哪如你在家中,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却想:但得生在豪门大家,便是成天只是读书,也心甘情愿!”
柳三变道:“可见咱们人类就是贱,偏不珍惜已有,还幻想虚无,故而人生总免不了缺憾!”
那天,柳七又因带着书童伴鹤随孙何一道在放学后去街上玩耍,故而回来晚了。柳父气之下,罚他与书童在院子当中跪一晚上,并不给饭吃。芜菁则求柳母:“娘亲,七哥与伴鹤读书这么辛苦,为什么连玩耍一次也要受这么重的惩罚呢?孩儿去送点东西给七哥他们吃吧,不然饿坏了身子,以后就不能上学了。”柳母抚摸着芜菁苹果似的小脸蛋,乐呵呵地点点头,道:“菁儿真是个好娃儿,去吧,将这盒点心给你七哥他们送去。记住,千万别让你爹知道了!”“知道了,娘,女儿去了!”
芜菁高兴地端着那盒点心,偷偷地来到院落中柳三变与伴鹤罚跪的地方,轻声喊道:“七哥、伴鹤,饿坏了吧!瞧这是什么?”
三变与伴鹤一见点心,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抓过来就大口地嚼进来。这时,三变等人便听见屋内父母在争执。柳母说:“他们毕竟都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也在情理之中。老爷你就饶他们一次吧,叫他们下不为例就行了。”
柳父说:“他们要是能长这个记性就好了。我打骂过他们多少次,叫他不要去与那帮野孩子们搅在一起,以免学得不三不四,将来不学无术、不务正业,可他几时听进去过老夫的话?跟坏学坏、跟好学好,跟着叫花子学讨……。”
柳母道:“七郎与他们打交道的孩子只是顽皮些,又哪里称得上坏孩子?老爷你也太言重了吧!”
柳父便抬高了嗓门儿,道:“他们之所以这样一个个都不成器,与你这个当娘的娇惯纵容他们也有关。想想我柳家也有七个男儿,人家杨家也是七个男儿。人家那才叫将门生虎子,个个顶天立地,个个能保家卫国。我们柳家难道果真是一个都不成器了?”
柳母说:“儿子不肖,我做娘的又有什么法子?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是一家之主,我不过一妇道人家,若是菁儿,因是女儿家,将来守不守妇道,倒可责怪我。”
柳父不耐烦进来,说:“好了,好了,我不与你争了,你是常有理,可你就忘了孟母三迁的典故了。多咱我先你而去了,恐怕儿子们个个倒长进、出息了。”
柳母忽然黯然失色,道:“老爷怎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以后对他们多严厉些就是了。可教育子女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如今天已不早了,老爷还是饶了他们吧!”
柳三变也在外面高声喊道:“是呀,爹,您就饶了孩儿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今后要好好读书,将来定要考上进士,当个大官,决不辜负爹爹的厚望!”
柳母、柳父便都笑了起来。柳父走出院子,摸了摸柳七的小脑袋瓜子,微笑着说:“起来吧。伴鹤,伺候公子吃饭洗脸洗脚,让他回书房去用功读书。”伴鹤一跃而起,应道:“是,老爷!”就一溜烟领着柳七跑了。芜菁满意地乐了起来,回房去陪母亲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