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刚来,爸爸就走了,他跟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人去了国外,只留下妈妈和我。那时的我还太小,并不能体会离别的悲伤,更或者说被人抛弃的痛苦绝望。
我总是不停地问妈妈爸爸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妈妈总是沉默不语,总是回避,总是叹着气抹着泪。
我长大了,妈妈也落了心病,整天愁眉不展,我开始知道以前发生的事。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我以后绝不会随随便便爱上一个男人,绝对不会像妈妈一样傻傻的被抛弃。
异国他乡的爸爸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寄一大笔钱,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成了孤独而富有的活着。
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我的性格就很独立,给外人的感觉总是很温柔,有礼貌,有修养,但没人知道我内心的倔强和孤独。
高中的时候好朋友隔三差五就在我面前谈起自己的表哥,她嘴里的表哥永远都是那么优秀,每次讲到这些她都满脸幸福。我从未问起过她表哥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学美术的,那个时候我一度怀疑她患有严重的恋兄情节。
终于在她不断的摧残下,我有些火了,“你表哥前世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奇葩妹妹……你表哥知道你这么崇拜他么?”
“我表哥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和我们不一样,不过我觉得你们俩倒是挺配的,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
一段时间的持续灌输,我也开始有些好奇了,“这么神乎?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秦铭……”
这两个字就在那时不经意间闯入了我的脑海,继而印在了心底。
毕业了,她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而我和她表哥却奇迹般的上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我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人相遇,在一次画展上。
如果说大学之前只是无数次的听起过这个人,那么当张池说出“秦铭”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不敢多想,哪会那么巧,同名同姓那么多。
“你好,我是秦铭。”帅气的,棱角分明的脸,尽管这个招呼听起来很客套,但眉宇间的自信和孤冷还是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想骗自己,他一定就是那个秦铭。
我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真的信。
或许喜欢一个人从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开始了,看着眼前的他我忽然觉得好幸福,茫茫人海中和他这么近距离站着,时光都静止了。
这些,他不知道,我也不太明白。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他之间也算是有点渊源,我和其他人一样寒暄招呼。喜欢一个人这么好,怦然心动的那种兴奋。
我处心积虑的从张池那套到了一些秦铭的秘密,比如:他平时喜欢去哪?喜欢那些大师的作品?没课的时候他一般会做什么?他有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
我开始了对他深深的爱恋,不能自拔。自己先前暗暗发过的誓,一下子被甩到了九霄云外。
操场上,林荫路上,图书馆,画室,甚至校医院,我都一路尾随。我满心欢愉的进行着自己的小把戏,却被眼前的一幕幕刺伤,他和宋一总是站的比我更近。原来我一直是个站在角落里的配角,我不甘心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恨憋回来。
其实我的身边不凡追求者,他们对我百依百顺,死命追求,可我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的眼里,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都只有他。
我一次次拒绝了那些人的穷追猛打,也一次次被在乎的人刺激伤害,终于我的耳边清净了,我也落下了冰山美人的称号,这些我都不是很在意,我只在意他是否留意过我。
我的骄傲,我的自尊始终抵不过心里越来越浓的爱,我和他约在学校的奶茶店里。
“秦铭……我喜欢你……”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又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一样,压抑紧张让我局促不安。
他明显的愣在那了,半天也没有说话,气氛很尴尬。我不知道当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紧张的要死。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呆坐在他对面,低下头颤巍巍的拿起那杯还留有余温的香草奶茶,却再也喝不出从前的甜和香,满嘴的苦涩味道,趁他不注意,我迅速擦了擦眼睛。
心特别疼,我终于明白而且体会到被拒绝后的难堪和心碎。
他喜欢的人,这句话一遍遍在我脑海冲涮,那一刻我只想到了赶紧逃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面对自己。双脚已不听使唤,越着急,越沉重。
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但我错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高于我,大概是因为我向他表白的。
走出奶茶店的时候,星辰满天,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才努力挤出一丝虚假的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能告诉我她是谁吗?”说这话时,我的心里很害怕,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宋一……”
不敢过多停留,刚转身就听见他在身后喊道:“徐璐,我们还是朋友……”
我泪流满面。
朋友,朋友,为什么不能在这两个普通的字眼前加个男字呢,我在心里默默想着,眼泪依旧流个不停。
我开始紧闭心门,宋一和秦铭的关系也终于浮出水面,周围的好多人都不看好他们,秦铭同宿舍的一个男孩还这样说过:“徐璐,我还是想不通,你是你们系的系花,你和秦铭在一起才登对嘛,为什么会是那个宋一?”我笑而不语,心却更疼。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我比宋一漂亮,比她聪慧,比她家世好,为什么不是我,连一个外人都觉得秦铭身边人应该是我,但现在确实不是我。
我天真的以为也许他只是图一时新鲜,等到时间久了,他会发现我的好,说不定会后悔。
我错了……
一天所有人都不在宿舍,秦铭舍友突然来电:“徐璐,秦铭住院了,我联系不上他女朋友,你赶紧帮帮忙……”挂了电话,我并没有打给宋一,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秦铭正躺在病床上,他晕倒了。
那一刻,我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开心,我感谢老天把这个独处的机会让给我,看着秦铭安静的躺着,我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吻在了他的侧脸。那天晚上我一直陪着他,第二天他醒来,满脸疲惫和歉意。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借口给宋一回电要走了他的手机。手机上有好几条宋一的短信,站在弥漫着药水味的走廊里,每一条短信我都看了好几遍,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我是抱着怎样的心去翻看别人的秘密,但我确实这么做了。把手机还给秦铭的时候,我告诉他没有联系上宋一,却没告诉他我在手机上动了手脚,我把宋一屏蔽了。
我又一次错了……
宋一回到学校后,秦铭已经出院了。
宿舍里,宋一不停的感谢我,我也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欣然接受了。
几天之后,好友给我来电:“喂,你在学校见过我哥没?我奶奶住院了,我哥现在在医院里,人家好想你……”放下电话,我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医院病房里我又一次看见了秦铭,我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门上那一小块玻璃,秦铭还是那么英俊,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过要放弃。
“璐璐,你怎么来了,走跟我一块进去……”
“奶奶病了,我很担心,来看看她。”
“我看你是来看我哥的吧……”死丫头心眼特别多,走进病房秦铭吃惊的看着我,“你们……”“哥,我们是好姐妹,徐璐她刚好回家听说了奶奶住院了,就赶紧赶了过来。”秦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坐下不再看我。
午饭时间到了,秦铭被拉出去买饭,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奶奶,奶奶看上去精神很好,她拉着我的手说:“丫头,谢谢你这么有心回来看我,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小铭,是不?”
有这么明显吗,奶奶一个老人都能看出来,我下意识的把双手攥紧,低下头极不好意思道:“没有了奶奶,我和他只是好朋友。”我再一次撒了谎,我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奶奶也年轻过,我都知道,喜欢一个人要勇敢追求,不能轻易放弃。”他们两个还没回来,我看看手机本想打电话说一声,却没有照做,握了握奶奶的手,再三叮嘱后我一个人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一个人在车站,“徐璐……”我回过头就看见了秦铭,原来他也准备今天回学校。“你也今天回学校啊?”我不知道独自一个人再次面对他,应该说些什么,他朝我微笑着点了下头,坐上车后我们便没有再说任何话。
到了学校大门口,我抢先一步下车,“等等我……谢谢你去看望外婆。”“没什么,应该的。”那天的天气好的出奇,夕阳西下,天边被渲染的粉红粉红的,我和他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上好多羡慕的眼光投过来,我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想着若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我不知道远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就像从前我盯着他们一样。
那天天气很糟糕,下课回来就已经刮起大风了,傍晚时分又下起了大雨,宿舍里大家都沉默不语,我有些心虚地坐在书桌前,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可能真的跟天气有关吧。
宋一拿起雨伞准备出门,“你干嘛去?”杨春华问道。
“出去买点东西……”
“天气这么差你还要出去,我陪你吧!”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来。”
宋一走后,我的心里乱极了,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我忽然想起奶奶说的那些话,爱一个人就要勇敢追求,不能轻易放弃,我抓起雨伞也出门了,没有一个人问我。
雨地里,我看见宋一和秦铭,“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了……”当我听到这句话从宋一嘴里出来的时候,我傻眼了,风还是那么狂,雨还是那么大,豆大的雨滴落在伞上,激起的水花发出一连串霹雳巴拉的响声,很配当时冰冷的气氛。
宋一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雨地里秦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打伞,他浑身上下已被浇透。忽然他栽倒在地上,而宋一还是没有回头,我冲过去,经过她身边时,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铭,秦铭,你醒醒啊……”我嘶声力竭的哭喊,秦铭依旧没有睁开眼。
第二天秦铭醒来,看着他满脸的憔悴悲伤,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冷峻孤傲,我心疼极了,背过身赶紧擦掉一直汹涌的眼泪。为什么她这么绝情,为什么她得到了却不懂得珍惜,为什么明知道他晕倒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掉,我恨她,我不能原谅她。
一个月过去了,秋天又来了,这件事一直印在心上,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讨厌秋天,因为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爸爸就是这个时候离开我们的,舍友张池也悄悄走了,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学校里我偶然还是会碰到秦铭,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神采,整个人感觉那么颓废,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终于在宿舍里,我和宋一吵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就搬走了。
时间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两边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飘飘,孤零零的感觉。我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秦铭和宋一手牵手从路的那头走来,我想逃却难过的动不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过我的身边,向我微笑着点了下头,那一刻我的骄傲,我的自尊已被现实踩的粉碎,我想逃。
几天之后,我决定出国,逃离这一段伤痕累累的没有结果的爱情。舍友们为我送行,KTV里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酒过几巡后,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并不想离开,我的荒唐的青春都留在了这里,荒废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发了短信后,我一个人站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能来看我最后一眼,期待他能挽留我,只不过是异想天开,我与他也只是普通朋友。他还是来了,我吻了他的脸,他并没有推开我,“到了国外照顾好自己,忘了曾经经历过的不愉快,保重!”他走了,我泪流满面。
英国的冬天很冷,几场大雪过后,天气又冷又湿,我总是在孤独的夜里被冻醒,从小我就害怕寒冷。学校的课很少,大多数时候我都一个人呆在自己在郊区的出租屋里,看着总是灰蒙蒙的天,听着耳机里娓娓道来的忧伤的情歌,我哭泣,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缠在别人的爱情里。
我想忘记,却总是记得更加清晰。
毕业联欢晚会上,我看到一个韩国的男孩子,他很干净,笑容很灿烂,举手投足间跟我的秦铭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相像。他拿着酒杯向我走来,那一夜我们聊的很投机,他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来拯救我凋零的爱情和支离破碎的心。
那段时间,我跟他一起走过伦敦的每一条街道,我们坐船划过美丽的泰晤士河,一起仰望庄严的大本钟,一起漫步在塔桥上,一起徜徉在海德公园的秀美景色中,一起置身于这个世界规模最大最著名的大英博物馆里,终于还是在秋天,他回国了,我再一次一个人,可我并没有那么伤心,或许当初答应他,只是因为他像他。
酒吧里我喝的烂醉如泥,走在夜里,我开始痛哭流涕,我以为经历的点点滴滴,让我可以忘记过去,忘记秦铭。我倒在地上,过路的行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满眼冷漠,就这样躺着也好,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刚要挣扎着坐起来,掉在一旁的包就被一个男的拿走了,我奋力追上去,并不是因为包里的东西多么重要,只因里面有关于秦铭的东西。我和他扭打成一团,他甚至拿出刀子威胁我,我依然没有撒手,最后在街警的帮助下,那个人被抓走了,包也回到了我手里。
我换了住处,也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我在公司里的拼命让同事们很疑惑,他们经常问我,你们中国人做什么都这么卖力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我一个女孩只身在外,异国他乡,我也不想这么拼命,我也想有一个可以温暖我的臂弯,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但我没有。
一天我和梅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的广告里秦铭神采奕奕,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已经成了明星,而且他们分手了,突然有了回国的念头。
我依旧一个人漫步在伦敦的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从我身边走过,不远处一个男孩微笑着招手,我转过头看见身后的女孩幸福的笑着。那一幕勾起了我的回忆,关于秦铭的。表姐忽然来电,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给我电话了,她央求我回国,我终于答应了。
再见了,我要回去了。
四年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了宋一。站在杂志社表姐的办公室里,我一再叮嘱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成了杂志社策划部的总监,我知道我一定会再次和他相遇。
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梦醒之后的天明。
秦铭,宋一,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