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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站在宋离的墓碑前,宋一几次差点晕倒,杨春华站在旁边,不停地抹着泪。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宋一脸上,“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你怎么……”刚说完,宋一妈就晕倒了,她被众人扶走了。

天空下起了雨,打在冰冷的墓碑上,打在宋一粉身碎骨的心上。

一个礼拜前接到陌生来电,才知宋离出事了。

看着宋离微笑着的黑白照片,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在说:“姐,不要难过,我只是去到另一个地方完成自己的任务,现在我终于能完整的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你不是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么……”小时候的宋离总喜欢跟着她,走哪都跟着,从前一起牵手走过同一条大街,现在却转身回到了两个世界。

几步之遥,一生距离。

顾诚俊站在不远处,看着倒在地上的宋一,几次想上前抱住她,却心疼的挪不动步子,宋一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上,雨水混合着泪水让她感到窒息。

一把大伞遮在了宋一头顶,秦铭身穿黑衣冷峻的脸上遍布憔悴,他把伞递给杨春华,陪着宋一蹲下来,任凭雨水浇打,伸过去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背,把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他要和她一起挨着,一起受着。

从墓地下山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下着雨的小路变得有些湿滑,宋一几次差点跌倒都被秦铭紧紧拉了回来。“放开她!”顾诚俊满眼愤怒,他明白这一刻宋一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可秦铭并没有照做。

顾诚俊怒不可止的上前一把拉过宋一,宋一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没事吧,快起来……”杨春华赶紧过去搀扶。秦铭挥起拳头打在顾诚俊脸上,“够了,你们这是要宋一死吗?”杨春华扔掉雨伞拉起宋一就走了。

一段时间的调整让秦铭明白了很多,对人对事都不再那么强求。进组拍戏的第二天,秦铭有一场吊威亚的戏,刚从威亚上下来,秦铭突然两眼一黑就直直栽倒在地上。

“徐璐,秦哥住院了……”徐璐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摊倒在椅子上,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高级别胶质瘤”这几个字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从S市回来徐璐整个人失魂落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秦铭住院的事宋一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

这天宋一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刚坐下,徐璐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宋一我一直觉得自己不要脸,原来你比我更不要脸。你总是装无辜,装可怜,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你是不是特别享受?”徐璐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宋一心上。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教我。”宋一刚说完,徐璐就轮了个巴掌上去,火辣辣的。

“滚……”

办公室的争吵,引来了围观的人群,他们看热闹似的趴在门口,“你说宋主管和伊总监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她们是老朋友,而且……”几个人小声嘀嘀咕咕着,“你们都没事做吗?赶紧散了……”小沐上前哄散了人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宋一和徐璐之间的事了,整个杂志社都处在一团紧张不安的气氛中。

三天过后,主编回来了,宋一拿着辞职信走进主编办公室,“你这是做什么?你先坐下来好好想想,别那么冲动。”主编最终没有批准宋一的辞职,只答应给她放两个礼拜的假,“宋一,很多事我们都要学着面对,而不是一味逃避,你逃避得了现在,能逃避一生吗?”

那段时间顾诚俊一直陪在宋一身边,晚上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到十五楼的时候,突然哐的几声电梯开始坠落,宋一尖叫一声被顾诚俊紧紧搂在了怀里,电梯终于停在了六楼,却怎么也打不开。黑暗中恐惧急速蔓延,宋一躲在角落,此时她已被吓到瘫软,顾诚俊的体温让她渐渐平静下来,“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放心有我在。”

顾诚俊的话让宋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黑暗中的恐惧加上连日来的疲惫心碎让她再也撑不住了,终于哭累了,宋一倒在了顾诚俊怀里。

“宋一,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确实有些浑,但是我必须说,嫁给我,让我来和你一起承担,你愿意吗?”顾诚俊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的这些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宋一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推开顾诚俊,顾诚俊的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俯身低头吻向宋一的唇,宋一闪躲开,顾诚俊温热的吻终于落在了宋一冰冷的额头上。

宋一心里答应了顾诚俊,却不愿他碰自己的唇,或许这个位置一直是留给秦铭的。顾诚俊苦笑几声,终于撤下自己的手,坐到了一旁,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谁也不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

“我愿意……”

杨春华知道这个消息后兴奋极了,“可是我做不了你的伴娘,人家好不开心。过几天去逛商场,我得好好买件衣服,婚礼当天我一定要当最美的娘家人。”宋一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声,就挂掉了电话。

秦铭还躺在病床上,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后他决定放手,他的爱或许一直都是冰冷的带给对方负担的,伴随着误会,伴随着生离。

杨春华的肚子越发大了,她拉着宋一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商场前面的LED屏上秦铭之前的广告已被替换,宋一怔怔地凝望着,泪水就这样开始肆意流淌,怎么擦也擦不完,阳光下,一个女人默默流着泪,是那么悲凉,再见了,秦铭,我要结婚了!

宋一结婚的消息不知不觉间已传遍整个公司,一进办公室全是同事的祝福,主编走过来说道:“恭喜你宋一,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开心,一定要幸福啊!”送走主编和其他人,宋一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心却更加难受,这几年她的等待终究成了无疾而终,她和秦铭就这样错过了。

“宋一,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徐璐的电话。

“谢谢……”

“你有时间吗?来XX一趟,我想见你。”徐璐的话让宋一隐隐感到不安,感觉这话像是离别前的赠言。

宋一如约前来,徐璐正一个人坐在一堆石头上,“徐璐,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

听见宋一的声音,徐璐站起来拍拍裙子,“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你过来,这边的风景真的很美!”

徐璐的眼神里没有了一贯的凌厉,反而多了一份真诚和平静。宋一走过去站在了她旁边,还没到正午,阳光很柔和,微风徐徐吹来,放眼望去,周遭满眼青翠,真的很美。

“还记得大学时候,我们一起来这里吗?那会你和春华老是嚷嚷着嫌累,怎么也爬不上来,还是我拉着你们,那会我还嘲笑她,白长了一身肉……”

“是啊,这里还是老样子,而我们都变了,如今站在这里一起欣赏风景的只剩下我们孤零零的两个人。”一想到这些年两人一直误会至今,一想到张池如今不知身处何方,那种孤楚心酸又蔓延开来,“开心点,总会相遇的……”徐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宋一,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徐璐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宋一有些迷茫。

“宋一,今天约你来其实是想告诉你,秦铭他……住院了,医生诊断是……脑胶质瘤。”徐璐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哭泣,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给了宋一当头一棒,“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答应秦铭不告诉你的,可是我……”宋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怅然若失的看着同样伤心欲绝的徐璐,心痛头痛瞬间夹杂让她站立不定,差点再次晕倒。

徐璐开着车子一路上心神恍惚,一个急转弯为了躲开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她们的车撞在了盘山路边的围栏上,宋一头部受伤,昏迷了。

医院里,宋一已经昏迷好几天,“徐璐,你就这么见不得宋一好,到现在你还不肯放过她,你到底想怎么样?宋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坐牢吧!”

徐璐垂着头坐在床前,她已经哭到没眼泪了。顾诚俊是个明白人,索性宋一并没有生命危险,看着徐璐此时的样子,他把杨春华拉了出去。

“宋一,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可看到秦铭躺在病床上依旧喊着你的名字,我的心都快碎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横在你们中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噩梦里,我自私,我霸道,我只想把自己喜欢的人强留在身边,我甚至根本不懂爱一个人原来不是占有,不是束缚,而是付出和祝福。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现在只祈求你快点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我们一起去看秦铭,你睁开眼睛啊……”徐璐握着宋一的手,冰冷的泪水滑落在宋一手心。

病床上的宋一几滴泪从眼角溢出,缓缓落下。

S市人民医院里,宋一和徐璐赶来却只看见冰冷的病床,宋一害怕极了,再一次差点晕倒,徐璐扶着她坐下,“陈风,秦铭呢?”“他出院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并不想我们找到他……”徐璐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她转身搂过宋一轻声啜泣起来。

秦铭就这样离开了,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

一片青翠宽广的草坪上,宾客尽坐,连周围的空气里也弥散着新婚的甜蜜。宋一坐在化妆镜前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徐璐作为伴娘一直陪在她身边,握着宋一紧张到微微颤抖的双手,“新娘子好美啊!你终于还是抢在了我前面,一定要幸福啊!”

优美的婚礼进行曲已经响起,徐璐牵着宋一的手走出化妆间,“手机你拿着!”徐璐把手机塞回宋一手里,心里竟紧张的要死,两天前她给秦铭发了消息,告诉他今天宋一结婚。

宋一踏上红毯挽着爸爸的手臂,望着台上一脸幸福等待自己的顾诚俊,手心里密密麻麻全是汗。突然手机响起,宋一低头看到了秦铭的消息,“宋一,祝福你!我走了,我原本以为这场婚礼的主角会是我和你,多少次我都憧憬着这一天的到来,我穿着礼服站在台上望着红毯那头的你,你的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快乐,而现在我的憧憬和愿望已经被另一个更能带给你幸福的男人取代了。我真的祝你一生幸福,我爱你!”宋一的泪再一次划出眼眶。

除了徐璐,没有人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身旁的宋爸慈爱的看着女儿,以为这是激动幸福的泪水,伸出手给她擦了擦。伴着优美的曲子宋一踩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礼台,脸上竭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红毯两边的宾客投来各种羡慕祝福的目光。

还差几步就走到红毯的尽头,台上的顾诚俊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新娘,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宋爸把女儿挽着的手拿下来,准备交给未来的女婿,台下一片寂静,大家都平气凝神的注视着这美妙神圣的一刻,突然宋一挣开爸爸的手,转身跑了,所有的宾客都被吓到了,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画面。

秦铭,我爱你,你一定要等我,我是你的新娘,一辈子都是,你等我……

顾诚俊直愣愣站在台上,望着如此奋不顾身的宋一,刚才心里的奇怪念头一下子全明白了。

机场里,宋一穿着婚纱的样子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她拨开人群疯了一样的乱走着,见人就问:“你看见秦铭了吗……你看见秦铭了吗……”所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她,这女人一定是想结婚想疯了。

“秦铭,秦铭你在哪?你在哪?你出来看看我,我是宋一,我是你的新娘,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宋一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个机场大厅,秦铭却再没有出现。

宋一跌跌撞撞走出来,站在大厅门口,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看着整片蓝天还是那么空荡,周围却布满黑暗,想着思念的人就这样消失,望着人来人往的忙碌身影,泪再一次崩溃,无能为力的坠落,除了任由它落下,再也不能做什么。

在秦铭的世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他虽为爱放下了天长地久,嘴角一抹轻轻浅浅的悲凉却依旧存在,站台上回眸身后人影淡淡寥寥,眼角有泪黯然滑落,心底的痛在身后的寂寞中沾染了生离的无奈和死别的遗憾。

这一生,路太长,想陪你一起走,却不被时间允许。终点,另一个人等着给你最好的幸福,你永远不会孤单。

秦铭攥紧火车票,又一次回头看了看,就义无反顾的上了车。

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定睛回望不过弹指之间,徜徉其中却无比漫长。一年的时间,离别的伤口好似愈合。

天气好的有些出奇,湛蓝湛蓝的没有一片云朵的打扰。

“你好,你是宋一吗?楼下有你快递。”宋一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并没有网购,怎么会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快递。从快递师傅手中接过这个红色的纸盒子,在手中掂了掂并没有多少分量。

捧着盒子走向办公室,一路上众人都吃惊的盯着这个红色的盒子,它的颜色实在太绚烂夺目,红的那样好看。

关上门,仍是满心疑惑的打开,几张很有质感的纸整整齐齐躺在里面,一张张拿出来,画纸上同样相貌的女子神态却大不相同。第一张笑起来眉眼灿若星辰,第二张在一个黄叶飘落的树林,女子安静的坐在长椅上,抬头望向远方的脸上挂有一丝淡淡的忧愁,最后一张狭长的红色地毯上,女子身穿洁白的婚纱,满脸幸福……

宋一再一次泪流满面。

盒子最底层放着一个信封,宋一颤抖着双手打开,一张秦铭的照片轻轻滑落出来,灿烂的笑容还是遮掩不住眉头的疲惫憔悴,身后“XX镇美术馆”几个大字模模糊糊,宋一却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才刚刚升起,宋一已经背着包踏上了火车。

这里的街道人影稀疏,不怎么长的大街一眼就能望穿,美术馆的大门紧锁着,看着那个冷冰冰的黑色大锁,门外是她,门里却空无一人。

宋一静静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直觉支配着她转过身来,秦铭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也静静地望着,两人谁也没有向前多走一步,就这样隔着穿梭的人群看着彼此,他们相视而笑,期待和幸福蔓延开来。

熟悉的地方,记忆的角落,青春匆匆流逝,像是梦一场。宋一和秦铭走在曾经踏过无数遍的小路上,看着陌生的人群,或结伴而行,或形单影只,这里曾留下两人一起走过的身影,一起仰望过的天空,一起携手过的往昔……

花开花谢,秋风再起,叶子从绿变黄洋洋洒洒,好想闭上眼抚摸心中的天空,再睁开眼看看脚下的路。

人生若只如初见,谁会陪谁看尽繁华落魄,细水长流……

此时,夜上浓妆,月色正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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