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晚上7点上车之后,我发现钱包被偷了。我的钱和票都在里面。我赶紧把包放好,而后开始找票。票自然是找不到的,这时候我听到候车室的广播,说有人捡到票。我立刻以百米赛跑速度,跑到候车室去拿票。结果,那张票不是我的。
这时候,列车提示还有1分钟就开了。
我又再次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回列车。老远就看见列车员准备关门,我赶忙大喊:“我要上车!”这时候车开始缓缓开动,电影里的画面出现了,我追着列车,最终是追上了,列车员还拉了一把手,把我拽上去。
没有了车票,我凭着记忆,找到那个卧铺,怀着短时间经历两次百米赛跑的、疲惫的心情,沉沉睡去。
晚上十一点,被列车员叫醒查票。我作为逃票者,被押送到列车长室。
那时候我满肚子的委屈和疲累全部爆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大概列车长也觉得我怎么都不像逃票的人,于是对我说:“票我就不管你了。但是那卧铺的位置,你是不能坐了。你在车上找个地方待吧,我不会查你。但怎么出站,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于是我提着大包小包,穿梭在春运的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连过道都挤满了来来往往的旅客,根本没有我可以立足的地方。
走了一节又一节车厢,终于,我在餐车厨房倒潲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位置。
这地方味道不好闻,再加上没空调,很阴冷,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他的女儿。我问他能不能给我匀个地方挤挤?他爽快地挪了出来。
于是,我人生里最难熬的五十个小时开始了。
七年后再回想那五十个小时,我现在还记得的就是那潲水的味道。贵州人爱吃一种学名鱼腥草的食物,我们叫折耳根。这玩意的味道外地人根本吃不惯,做菜后变成厨余垃圾,味道就更差。而我身边就有几大捆折耳根,睡梦里是这味道,醒来还是这味道。因此在那以后有好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吃这玩意儿。
在路上只能和那中年男人聊天。他是河南新乡的民工,在贵州打工,这次是回家探亲。过年的时候打工挣钱,所以没回去,只好等年后才回家。女儿五岁,很听话。
我是完完全全的身无分文,因此连吃饭都成问题。民工很节俭,餐车第一次推出来卖盒饭是二十元一份,他不会吃,等来回几次,饭菜都冷了,五元一份的时候,他才会买。
第一天中午,碍于面子,我看着他和女儿吃饭,虽然很饿,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到了晚饭,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忐忑地问他:“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民工很爽快,直接给我买了一盒。我分了一半给他,说我胃口小,吃这一点就够了。
其实怎么可能够呢,但我想,他赚钱比我不容易得多,这五元钱,对我来说可能无所谓,对他,也许是好几个小时的汗水才换来的。
于是在路上和他聊了很多。聊他打工的不容易,聊如何讨工钱,聊河南人和贵州人的区别,聊女儿的上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