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最终没有找到陈耿清。
年轻而骄傲的部下不肯认输般的一次又一次的出发,然后带着愤恨和不甘的表情归来。
真是闲的没事干。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斗破天一针见血地评论道。陈炎日听到后只是笑笑,不予置评。
陈耿清大人究竟去哪里了?
这已经成为了遗清火宫众人皆关心的一个问题。谁都想知道答案,谁都不知道答案。
陈耿清就像清晨被太阳所照射的朝露一般的蒸发掉了。“深红”想,要是真的话该多好。可惜陈耿清的生命力比那什么还要更强悍几分。
就在遗清火堂上下因为陈耿清而一片浮躁波动的时候,陈炎日却仿佛没事人一般。
“啊啊,杜敏。”上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敏不情愿的回过头。
“陈炎日大人。”无精打采的招呼。
“怎么,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陈炎日貌似关心的问。
明知故问。杜敏恨恨的想,却又不敢在陈炎日面前表现的太锋芒毕露,只得摇摇头。
“没什么。”
陈炎日也不揭穿他,笑着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啊。”无意义的感叹着。
杜敏对下不下雪一点兴趣也没有,陈炎日的感叹他只装作没有听到。他现在一心只想找到陈耿清,然后想办法除掉他。
是的,除掉陈耿清。
如果说,斗破天要虽然很碍眼却尚可以忍受的话,陈耿清对于杜敏来说就是完全不希望其存在的对象。
其实陈耿清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大多时候都在陈炎日的宫殿里,不会随意的出来和其他的部下见面,他甚至连一些重要的会议都不会参加。但杜敏就是讨厌他,莫名其妙的。讨厌他那头银色的头发,讨厌他那双总是眯起来的眼睛,讨厌他脸上不清不楚地暧昧笑容,更讨厌他那狐狸一般的性格。
他是小学生吧。后来陈耿清知道了杜敏对他的想法后笑着对陈炎日这么说道。
本能,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的本能。更后来,某天陈耿清不在的时候,陈炎日这样对“深红”戏谑道,你见过有狐狸和黄鼠狼亲密躺一窝的么?
黄鼠狼是什么?“深红”偏着头想了想,还是没敢问出口。
这些都是后话。然而杜敏无论什么时候,都的的确确地讨厌陈耿清。
“你今天还要出宫么?”陈炎日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杜敏回过神,点了点头。
“是的。属下一定会找到陈耿清大人的。”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上了一句,“请陈炎日大人放心吧。”
我有什么好放心的。陈炎日挑了挑眉毛,笑着回应他:“那就拜托你了。”
就在杜敏越锉越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时候,陈炎日的寝宫里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来人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积雪,笑着对半靠在椅子上的陈炎日说:“雪下的真大呀。”
“是呢。”
“初雪倾盆落,竹林月色薄。”说罢还微叹一声,遥望着天边弯刀一般的黑月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
“你颇有闲情呐。”陈炎日却露出了苦笑。这个家伙,不知道给遗清火堂带来了多少的麻烦,现在他倒是很有情趣的在这里吟起俳句来了。
“可惜这里没有竹林,不然倒也能应个景。”
“得了吧”陈炎日挥挥手,示意他坐下来。客人微微一笑,坐在了陈炎日的身边。
“玩开心了?知道回来了?”带着一些宠溺,陈炎日摸摸他的脑袋,虽然是后者不喜欢的动作,但是今夜他却没有躲开。
“怎么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只不过今天这么大的雪,独自欣赏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总觉得有个人陪伴的话会更好哟。”
是么,陈炎日随口应了一声。
“话又说回来,赏雪怎可无酒,是吧?”
是么陈炎日又应了一声,这才是你回来的真正目的吧。
客人看他这副无所谓的懒散样子,突然不满意了,轻轻的用手肘推了推他。
明白啦明白啦,陈炎日无可奈何的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划动了几下,来着笑的更快乐的接住了从空气的缝隙中落出来的东西。
“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干脆的将酒瓶的塞子拔出来,毫不客气的访问者再次伸出手,“杯子,不然我就对瓶吹了。”
“我从那边带过来的酒已经不多了,你可不要糟蹋了好东西。”说罢把杯子递给了他。
“呼~还是陈炎日队长最体贴人意了。”为自己和陈炎日满上酒,来者端起杯子,先是深深的嗅了一下杯中美酒散发出来的醇美甘甜的香气,再一口气的含进嘴里,在舌尖上翻滚着品尝。
“知道就好,我有些话正想问你。”陈炎日也轻抿一口杯中的酒:“看在这些酒的份上,你可要老实的回答我呐。”
“您就随便问吧,看在这些酒的份上,我一定知而必言,言无不尽呀。”
听到他这么说,陈炎日奖励似的拍拍他的头,他一直很喜欢对方细软的头发抚上去的那种手感,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摸摸那似乎会反光一般的头发。被拍了有的人一反常态的并没有挥掉陈炎日的手,或者是像平时那样的躲开,反而眯起眼睛,笑着往后坐了些,整个人缩进了陈炎日的怀里。
“哦呀?平时碰你一下都要给我点脸色看看才肯罢休,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贴心了?”虽然是这么说,陈炎日却很享受把人抱满怀的感觉,丝毫没有推开的意思。
“什么呀,说的我多过分似的,我哪里敢给您摆什么脸色哟。”怀里的客人嘻嘻的笑着说,“这样的雪夜,分开坐的那么远,可是很冷的。”边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如果不是外面那么冷,我才不会这个时候回来呢。”
“原来如此,我还想呢,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又不是傻瓜,冷了就自然要去回到温暖的地方,陈炎日队长,有什么问题趁现在我哦。”喝了一口酒,满意的叹了口气,“我也是有问题要问的呀,在离开前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呢。”
随意的抚弄着手中的细发,陈炎日思考了片刻,“为什么想要离开遗清火堂呢?”
“陈炎日队长这是什么话,好象我想要逃跑似的。”怀里的人冷笑着哼哼,“我也不过是在宫里待的太无聊,出去看看风景而已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问呢?”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是么?”陈炎日安慰般的摸摸他的脸,继续问道,“在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有啊。”很干脆的回答。如狐狸般笑的开心的男人想了想,又说,“看到了很多想象不到的景色哦。”
他喝干了杯中的酒,蹭着陈炎日,“帮我倒吧~”
陈炎日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的为他斟满,“可不要喝醉了啊。”他叮咛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样冷的天气,不喝酒可让人怎么活啊。”
陈炎日看着怀里似乎大概是在撒娇的人,笑着说,“遗清火堂里的其他孩子们,不也是没有喝酒么?”
“他们怎么能算人。”刚才软绵撒娇的语调就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男人的声音冷漠至极。陈炎日苦笑,“你还是那么讨厌那些孩子呐。莫不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的吧?”
“都说了不是出走呀,陈炎日队长不听人说话真讨厌呐。”轻笑了一声,深夜的来访者的声音再度变得慵懒。
陈炎日低声哼笑着,“好吧,是出去玩不是离家出走,那,什么时候正式的回来?”
“陈炎日队长认为我什么时候正式回来较好呢?”细长的眼睛眯了一眯,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陈炎日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怀了的访客却一点也不着急得得到答案的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亦乐乎。
“喂,不是说了不要喝醉吗?”陈炎日从思考中回过神,看到眼前的人如此暴殄天物,他连忙劝阻道。
“我没醉呀。”男人不满的呛声道,“你先回答我啊。”
“至少不是现在。”陈炎日说,“虽然我也满想你回来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哦。”
“我就知道。”放下杯子,反身抱住陈炎日,总之今天晚上我不走了,好冷,我已经很久没在床上睡觉了呀。“
温柔的揉揉身下人的头发,陈炎日有点无奈的说道:“谁也没有让你今天晚上就走呐,说起来,你刚才不是说有问题问我么。莫非是忘记了?”
“怎么会呢”
啊哈哈,真的忘记了,因为酒太好喝,队长的怀抱太温暖了嘛。
陈耿清发的男人自我反省片刻,又振作了起来。
“这些日子,虽然我一直在外面,但也不是对遗清火堂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先做了一个开场,扭动着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继续说下去,“陈炎日队长,是不是有些坏东西一直在打探我的消息呢?”
“是又怎样?”陈炎日不以为然。
“我很不高兴喔。”冷哼了一声,“被那样的东西不断的骚扰,真烦呐。”
“反正也烦不了多久了,就不能忍耐一下么?”陈炎日劝慰道。
“说起来总是简单的,可是这心里面的厌恶啊,就像天上的雪一样,想要出来的时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
陈炎日无言的叹了口气,他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你想怎么拌办?”
“我可以杀么?”
“不可以。”看来真的把陈耿清惹到了,虽然他的手早已经沾满各种各样的血,但是这样无法忍耐般的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杀意,还是第一次。尽管是这样,陈炎日也没打算纵容陈耿清。
“不可以哦,那些孩子们还有很大的用处呢。”
“我觉得那些家伙被我杀掉也许更幸福呢,不管怎么说都比被陈炎日队长当作棋子拿来利用要好吧。”
“这有什么可比较的?”陈炎日不以为意的说,“你也不要太焦躁了,等一阵子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喔喔,让步成这样可以么,陈炎日队长?陈耿清不怀好意的想,莫非这个男人忘了自己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得寸进尺?
“你真的舍得?”陈耿清轻哼了一声,“那些里面,也有您喜欢的家伙吧。”
“到时候我一起都杀掉的话,就怕陈炎日队长会心疼的。”
“你是说深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伸过来的白皙的手制止住了。
“不要把名字说出来哦陈炎日队长,还是说,您希望在这样的夜晚让我真的动怒呢?”
忍不住笑出了声,陈炎日握住唇边细长的手指,自从来到遗清火殿以后,因为经常昼伏夜出,陈耿清的肤色染上了一种不健康的白。握在手里的感觉虽然柔软,但也能够摸到长年用剑所结成的茧。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感这么离开遗清火堂到处找我麻烦,是不是其中也有陈炎日队长的示意呀?”
“你觉得呢?”陈炎日不紧不慢的把话又还给他,“我若不示意,你是不是就真的当自己是出去游玩了呢?”
“我啊,什么时候陈炎日队长有给过我休假呢?每天都忙碌的不行,就算是我,也想休息一下呀这一回就当作出去游玩怎样?”
他果然喝醉了。
每天忙碌的不行的是我吧,陈炎日感叹道,在尸魂界时每天批公文的也是我,四处应酬的也是我,到了遗清火堂也一样,崩玉的事情,陈耿清帮不上忙,这不怪他;部下那边呢,因为小时候的阴影,陈耿清很讨厌周围的人,陈炎日能理解,也就尽量不让陈耿清和那些孩子们接触。要说陈耿清在遗清火堂里每天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去骚扰斗破天。或者偶尔帮他做些事情。到了吃饭的时间便准时的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准时的睡觉。
真是健康到不行的生活方式啊,不知怎么,陈炎日莫名的产生了一点羡慕的心情,但是转念想起来陈耿清这种健康的生活是建立在陈炎日自己忙碌的基础上,又有些不太爽。
“等一切都解决了,你爱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最后决定不和醉鬼一般见识的陈炎日好言的抚慰陈耿清。
“陈炎日队长总是这么说啦。等一切都解决了怎样怎样”怀里的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成细不可闻的轻鼾声。
“哎呀哎呀”陈炎日苦笑,竟然就这么睡了,这几天为了躲避杜敏他们的持续搜查,也许真的是累到他了,当然,更可能的是,他喝的太多了。
陈炎日轻轻的拨开陈耿清的前发,露出了他一直被遮盖着的洁白的额头,凝视了片刻,陈炎日缓缓地伏下身。
夜晚的遗清火殿总是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味道。
“怎样?”男人的声音由于刻意的压低,而显得有些沙哑。
“不行,完全找不到。”目标就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尽管外面的沙漠大而无边,但是男人们相信气息这样的东西无论怎么隐藏都会留下一丝痕迹。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那个”。
恨恨的啧了一声,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咬紧了下唇,有些犹豫的样子。
“怎么办?”后一个人问他。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前者说,“平时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如果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下手了。”
“我知道,只是”
“除掉他,对那个人的打击比你们想象的还大。”男人停顿了一下,“难道你们不想要了么自由和权力?”
沉默,再一次在黑暗中蔓延开来,好久之后,后者认命的叹气:“我明白了,我会再去搜一遍的。”
“你明白就好。”男人想了想,又说道:“不用那么担心,我知道他很强大,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明白了,交给我吧。”
斗破天最近突然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已经快半个多月过去了,陈耿清一直没有消息。其次,自从陈炎日对斗破天说不要管以后,斗破天真的丝毫没有打探或者关心过陈耿清的动态。
只是,躁动越来越大,大到了即使他想不在意也不行的地步了。
“那个人还真会给人添麻烦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斗破天还依然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
当然,斗破天是瞎子,如果没有灵压的话,他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
他只是更加的心神不宁。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是我想太多了吧。”
他这么自我安慰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还有那突忽起来的强大而熟悉的气息。
“陈炎日大人?”斗破天第一反映将手按在了斩魄刀上,随即又放了下去。“怎么了吗?”刚才那一瞬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陈炎日的声音有些反常,斗破天注意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问。既然陈炎日大人说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
“呵呵怎么会没什么呢”突然,一个斗破天料想不到的声音跟在陈炎日的后面说道,“他可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呀。”
斗破天一时竟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吓到了?”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快。
“市陈耿清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陈耿清接下了他的话,“很简单啊~因为我想你了嘛。”丝毫不正经的语调。
“陈耿清。”陈炎日低沉的喊了一声。
“陈炎日队长不要吃醋哦~我也很想你的呀。”
我不是要说这个好么。一瞬间,连斗破天都能感觉到陈炎日的额头上唰唰的出现了数条黑线。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斗破天压根不相信陈耿清的回答,他又问了一次。
沉默,弥漫在不大的房间里。
“哎呀”就在斗破天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耿清才缓缓的开口,“这要我怎么说好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么?”斗破天追问。
“当然有。”陈耿清嘻嘻笑着,“不如你让陈炎日大人回答你如何?”他斜眼看着陈炎日。
陈炎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陈耿清说的没有错,斗破天刚刚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那天陈耿清回来又离开以后,陈炎日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私下里也开始紧盯着陈耿清了,陈耿清发的男人任性不是一天两天了,陈炎日真有点怕他一冲动做了什么,而他来不及阻止。
事实证明,陈炎日果然是英明的。
陈炎日一直以为陈耿清会先处理掉杜敏等人的,没想到他竟然来偷袭斗破天。刚才陈耿清的神枪已经始解了一半了,硬是叫陈炎日给了回去。
这么随心所欲,要他怎么向要解释呢。
“恩要你来遗清火堂也很久了吧。”
不明白为什么陈炎日会扯到这方面,但斗破天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的。”
“最近,一直没有拔过刀吧。”
“是。”上一次拔刀还是几年前,现在他处理的大部分都是书面文件或者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