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病人、罪人
凌林知道这些都是布塔镇的警察。在行政在,这小镇归属于B国。B国是实行总统选举制,地方自治。小镇住得都是布塔部落的人,部落酋长是当然的镇长。警察也都是布塔人。凌林是部落的贵宾, 警察都对自己尊敬有加,他当然没有什么可紧张。他减低车速,小车缓缓向警车靠近。
柏西在后座蹲藏下来说:“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车上。你是神的医生,不妨大胆开过去,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凌林虽然心里充满疑惑,没有机会多问。车一停下来,凌林就走出车门,警察就走向前敬礼说:“你好,凌医生!”
凌林小心奕奕地发问:“警察先生,你好!我要去见一位朋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警察回答:“是的!您要小心,如果路上遇见一位白人老头,千万别理他。这是极度危险的疯子。我们刚得到消息,他从精神病院‘红楼’逃跑出来。非常危险,要尽快把他抓住!我们紧急到这里设卡。”
凌林点头说:“谢谢,我知道了!”
驱车开离临时捡查站,凌林终于想起来了。一年多前,就是通过这条路,他曾经到精神病院去会诊,还参观了绝大部分的病房。唯有一座独立红砖大楼,戒备严森,不充任何外人靠近。他是心脏内科专家,心理、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他的业余爱好,特别对危险的患者更感兴趣。这戒备森严的红楼更激起他的好奇心。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如愿参观。而且院方也不说明任何理由。这样,红楼在他脑中留下不容易忘却的印象。他后来才知道,红楼既是病房,也是部落的囚犯,关得都是要犯。弗郎多可能就是从那里逃出,非同寻常。他心中的好奇更浓,真想看看这弗郎多到底是什么样人特?
车继续前行,警灯被远远抛到背后,最后完全消消失在漆黑的夜空,柏西才从后排坐起来说:“谢谢,凌!把车停在前面的密林中。”
柏西走下车,又在密林中转了几道弯,在一颗大树下,遇上一位黑人小伙子。还没有说话,他们先拥抱在一起。
还没反应出,眼前到底怎么一回事,凌林的心中产生一种莫明的失落感。他听见柏西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巴达里,亲爱的,看到你我真高兴!对了,你已经把弗郎多救出来,是吗?”
巴达里动感情地说:“当然!柏西,你知道,你的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办好。”
柏西把电棍递给巴达里着急地说:“走,巴达里,我们看他去!”
巴达里电棍交还柏西,指着腰部说:“我也准备一个。我想,我们暂时还用不上这个。我刚给他用了微量的安定,现在他还很安静!”
巴达里要带着柏西继续向丛林深处走去。柏西此时才想起凌林,拖住他的手说:“等等,巴达里,我先给你介绍凌林医生。”
巴达里紧紧握着凌林的手,热情地说:“凌医生,早就听说你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我名叫姆拉—巴达里,在红楼当医生。”
此时,凌林才看清楚这个黑人小伙子。他身材瘦长,比吉斯要矮许多,而很单薄,相貌也很一般,戴着细边眼镜,一付文质斌斌的书生模样,说话也是文皱皱的。凌林同样热情地回答:“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到红楼参观。”
巴达里爽快地说:“你知道,这红楼是精神病院一部分,也是部落牢狱,关得都是重犯,通常不许外人参观。你当然不是外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去参观。你看,前面这位白人老人!他是红楼里的病人,当然也是罪人。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我不得不偷偷将他转移出来。从疾病分类上,他是属于抑郁型。实际上,他不能算病人。他因为犯罪,而被布娜维下蛊咒。临床表现很不典型,而且很复杂。他平时还十分安静,有时也会突然变得很狂躁,很危险。而且,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一定要特别小心……”
顺着巴达里的手指,凌林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白人跪在一棵大树旁,口中不停地唠唠叨叨。柏西冲向前跪在他旁边哭叫:“弗郎多,弗郎多!”
对柏西的叫声,弗郎多没有理采,依然一动不动地跪着,紧闭双眼念叨着。从脸上虔诚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在祈祷。他讲得是当地语,凌林自然听不懂,只是从中反反复复听见“布塔、布娜维、布塔、布娜维……”
巴达里走向前轻轻地拍着柏西的肩膀安慰说:“柏西,不要叫了。他不会回答你。他一直就是这样神志不清。”
没过多久,弗郎多就停止了祷告。他动作缓慢地直立起来。他身材相当高大,虽然背已经有些舵,依然比凌林这一米八个子还要略高一点。从脸上轮廓可看出,他年青时一定非常英俊。典型欧洲人脸型,岁月在那里刻上许多纵横交错的皱纹,再加上一些新旧,大小不一的伤痕,完全是一付饱经风霜的图画。他表情木纳,对周围一切都毫无反应。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巴达里解释说:“中了蛊咒的人都是这样。按我们当地人的说法,他们的灵魂已经被神收走,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当然,有时为了进一步惩罚,主人会再加上恶咒,他就会变得疯狂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加危险,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伤了。而且,弗郎多的情况似乎比其他人更严重。当然,镇静药物还是能起一定作用。”
柏西问:“有什么办法让他康复。”
巴达里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曾经请教大学精神病学教授。老师也是摇摇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布娜维为他解咒。”
柏西沉默了。她带渴望的目光望着凌林。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充满着渴望。他知道柏西希望他能干些什么。他还知道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不相信什么蛊咒。可是对那些尚不明白的灵异现象,他又心存敬畏。他又天生喜欢猎奇,早就听说过许多蛊咒的故事,对其中的危害也有所了解,他也很也感兴趣。他希望,有一天能解开这秘密。他想,至少有一件事,他还可以办得上忙。他安慰说:“柏西,请放心!我会找机会求布娜维,求她宽恕弗郎多!”
巴达里有些兴奋地说:“对啊!凌医生,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说服得了布娜维。”
凌林再一次对柏西强调说:“当然,我会尽力而为!”
将弗郎多扶上车,巴达里又给他注射一支镇静药,让他躺在后座上。看弗郎多已沉沉入睡,柏西说:“巴达里,你该回去了。”
巴达里带深情的目光望着柏西说:“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柏西担忧地说:“不!弗郎多逃走,你再迟迟不归红楼,会引起怀疑。”
巴达里很自信地说:“放心吧,我这人这么机灵,不会有事。况且,我是红楼医生,又是部落贵族出身,他们敢对我怎么样!”
柏西急了:“不,快走!还是小心为妙。”
柏西硬把巴达里推下车。巴达里才依依难舍地离开。
凌林驾车往回走。没走多少路又看到警车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