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球球来到建宇小学的当天就把学校各个角落转了个遍,他很失望没有发现任何好玩的地方,仅有的几处娱乐设施也全都损坏了。一切都那么俗套,都那么没劲,都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学校是监狱,校园是鸟笼,还没刚张开翅膀就飞到了尽头!”范球球怏怏地说。
路曼兮在这里呆了4年,问问他如何?
“好玩的地方呀!”路曼兮摸起电话,“这个高啦啦比我清楚,我打电话问问她!”
范球球耸耸肩,唉,真没劲!
可是,高啦啦现在并不在宿舍。路曼兮挂上电话,小声说:“奇怪,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她?难道失踪了?”
尽管知道了“好朋友不眼红”的道理,可范球球仍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假装没听见,说:“我是在问你,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儿!”
路曼兮还真有不少建议,“图书馆最好玩了,里面有我一辈子也看不完的书!”
真是个书呆子!范球球强调:“那学校还有什么地方你从没去过?”
路曼兮推了推眼镜:“嗯,的确有个地方,5年来我从进没去过。”
范球球心跳加快:“什么地方?”
路曼兮把范球球带到一个黑洞洞的门口,范球球明显地感觉到门里向外散发着阴森森的凉气,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的确很神秘!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胡薇!
胡薇见到他们之后大喝一声:“你们俩在女厕所门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想偷窥还是想耍流氓?”
“我们……路过,路过……”范球球掏出面巾纸来擦汗。
这个路曼兮,居然把他带到女厕所门口了。别说4年来你没进去过,一辈子你也别想进啊!除非你是刷厕所的。
要不,就问问胡薇吧。她是学生干部,经常能进入其他同学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比如天文台什么的。
胡薇想了一会儿:“5年来,我唯一没进去过的地方就是体罚室!”
范球球吐吐舌头:“那个地方我倒是常进,刺激倒挺刺激,但没啥好玩的!”
其实,学校根本就没什么“体罚室”,都是他们说着玩的。
“还有一个地方……”胡薇想了想,又说。
“不会是男厕所吧!”范球球不报什么希望了。
“去你的!”胡薇说着跑了起来,“跟我来!”
难道学校还真有“神秘”的地方?范球球一边幻想一边紧跟着胡薇,最后,他发现自己站在教学楼的大厅里,面前是一部电梯。
“嗨!不就是电梯吗?有什么神秘的。”范球球再次失望。
“你看那牌子上写着什么?”胡薇指了指电梯门口的牌子。
“教师专用,学生禁入。”路曼兮读道。
哼,一提这个牌子范球球就来气。电梯装好了不就是给人用的吗?凭什么只准老师用不准学生用?
范球球才不会老老实实遵守那个牌子呢,你不让我进,我偏进!他常常趁没老师的时候偷偷乘坐电梯上楼。可是,这座教学楼一共6层,而电梯里1到5层的按钮却是无效的;电梯只能通往6楼,因为6楼是办公室。
跟范球球一样不服气的学生还有很多,他们经常偷偷溜进电梯,乘到6楼然后再走楼道下到5楼、4楼的教室去上课。还有几个更“酷”的,教室明明就在2楼,也要乘电梯到6楼,再沿楼梯一圈圈转下来,也不知是故意跟学校作对还是有自虐倾向。
可也不是所有时间都这样,比如上次外宾驾到的时候,学校就把电梯的1到5层解禁,电梯门口的“教师专用”的牌子也摘掉了,任由同学们乘坐。可外宾一走,一切复原。怪不得外宾直夸这里的学生真好客,他们一来大家就能享受平时享受不到的享受,同学们能不欢迎外宾到来吗?
胡薇不会就那么老实,从没偷偷用过电梯吧?
“哼,坐电梯有什么稀奇的?”胡薇一点儿也不当回事。
范球球知道,胡薇经常能得到老师的允许去乘电梯,在她替马老师下楼办事的时候,马老师会经常说:“你坐电梯下去,这样快。”
电梯门开了,趁附近没人,胡薇拉着范球球和路曼兮钻进了电梯。
“你看这个!”胡薇指着电梯壁上的一排代表楼层的按钮说。
“这也没啥呀!”范球球对按钮不感兴趣。
“看最下面的那个按钮!”胡薇又说。
的确,最下面的那个按钮范球球也已经注意很久了,真的神秘。似乎没人太在意它,也似乎从没人按过它。
别的按钮上都写着1到6的阿拉伯数字,分别代表1楼到6楼,可着个按钮上却写着“B1”。
B1是什么意思呢?范球球和胡薇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博学的路曼兮。
路曼兮果然见多识广,他立即解释:“B1就是维生素B1,是B族维生素的一种,在谷类食物中含量丰富,人体缺乏维生素B1会得脚气病……”
“你胡说什么!”范球球打断了他,“这里是电梯,可不是什么脚气维生素!”
“哦!”路曼兮看了看按钮,赶紧收住滔滔不绝的话题,说出正确答案,“这是地下室!B1代表地下1层;如果有B2,那就代表地下2层;那么B3……”路曼兮又说开了。
“你不说我也不会把B18当成18层地狱!”范球球打断他的话。不过,他对地下室却充满了好奇。地下室?学校教学大楼居然还有地下室!那里面会有什么呢?
“难道地下室里藏着一个大宝藏,谁要是能进去随便拣几块金子宝石什么的出来,足够花上一辈子?”胡薇猜测。
“没准是一个地道,可以直接通往学校外面!”路曼兮还惦记着出校门,他这么猜测。
可范球球才不会认为有那么好的事情呢。他把双手随意地操在衣兜里,摸到了那个小本本,脸色立即煞白。
“范球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胡薇问。
“刚才你说,你没去过的地方是体罚室,这下面会不会就是学校的体罚室?”范球球说。
“哎呀,我是瞎说的,哪儿可能有体罚室呀!”胡薇觉得范球球也太胡思乱想了。
“不,你们想想……”范球球把那个小本本捏得紧紧的:“在电影里面,监狱里都有行刑室,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有电击什么的;如果,如果……”
范球球没敢再说下去了。他吞在肚子里的话是:“如果学校是监狱的话,没准这里就是学校的地牢,专门用来关押和体罚最最不听话的学生,对他们动用各种酷刑……”
“你别瞎想了!”胡薇说着按了一下地下室的按钮,可指示灯根本不亮,电梯也毫不动弹,就和按1到5层的按钮一样,显然,这个按钮被人封住了--这更让范球球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说不定下面关着许多同学呢!。
他看了看路曼兮,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我记得你说过,高啦啦失踪了好几天了,是吗?”
“你是说……”路曼兮照着范球球的思路想下去,也开始恐惧起来,“高啦啦被学校关押了?”
这么一说,胡薇也害怕了起来,她也好几天没有见到高啦啦了--昨天开全校班长会议的时候,她就没有到!
“咱们去找找有没有楼道!”范球球说着出了电梯,他要把高啦啦从这“地牢”里救出来。
没费多大功夫,三个人便在楼梯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铁门,范球球相信,铁门后面便是通往地下室的楼道。可那铁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没有钥匙,谁也别想打开它。
“怎么办?”范球球转过身来,问胡薇和路曼兮。他想到,所有监狱的大门都是这样的沉重的铁门。
“我知道哪里有钥匙!”胡薇说,“在学校的保管员鲁老师那里。上次我把教室的钥匙反锁在里面,我去找鲁老师要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在他那里看到了一把大钥匙,上面写着‘B1’。“
B1,这肯定是地下室的钥匙!这条信息太有用了!范球球兴奋无比,他当即就出了一条好主意:胡薇作为班干部,再去借一次教室钥匙,这样地下室的钥匙也就拿到了……
“等等!”胡薇打断了范球球的话,“你是让我去偷?”她对“偷”这个字眼很反感。
“你应该说‘盗’,要么就是‘骗’。”路曼兮又开始咬文嚼字了,“对了,最好用‘窃’,文人偷东西都用这个字的。”
“那还不是一样!”胡薇打算退出了--这也太不符合班干身份了。
“应该是,把钥匙‘搞’出来。”范球球换了一个词。
“嗯,这还差不多。”胡薇勉强可以接受。
班干部就是班干部,没过几分钟,胡薇便把钥匙“搞”了出来。
“路曼兮,你在这里放风,我们俩开门。”范球球对路曼兮说。
“好吧……”路曼兮脸上流露出难色。
“你不愿意放风?”范球球问。
“愿意……”路曼兮欲言又止,但还是答应了。范球球和胡薇走到铁门前,胡薇拿出钥匙,正准备往钥匙孔里塞。这时候,他们听见身后传来路曼兮的声音:
“马老师,您来了!我正想找您问问,‘放风’是什么意思呀?”
范球球在心底直骂:这个蠢蛋,让你放风,你倒好,见到马老师也不通报一声,反而把她招了过来。
“谁让你放风?”马老师走了过来。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偷……哦,不,是搞到了一把钥匙……”路曼兮竟然要一五一十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范球球一看不妙,赶紧跑了过来:“马老师,没什么,我们正在商量一起到操场上去放风筝呢!”
“放风筝还要什么钥匙?”马老师开始起疑心了。
“这个……”范球球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胡薇也走了过来:“马老师,我们在讨论自然课上老师讲的那个实验,富兰克林把钥匙拴在风筝上捕捉闪电。”
“是胡薇呀!”胡薇的出现打消了马老师的疑心--有她的爱徒班长在,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你们讨论吧,但这个实验非常危险,你们千万不能跟着学呀!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范球球赶紧接话。
马老师走后,范球球责怪路曼兮:“你平时不是什么都懂的吗?怎么连放风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路曼兮老老实实点着头。
三个人把铁门打开,沿着黑洞洞的楼道,进入了地下室。
“我……我不去了……”胡薇望着面前漆黑的一片心底犯憷,可她又不愿意说出来自己害怕。
“这里应该有灯的,我们找找开关。”范球球在墙壁上摸,没费多大功夫就摸到了开关。
“我准备开了。”在按开关之前,范球球意味深长地说。
灯亮之后,他们会看到什么呢?是一座关满了无辜学生的地牢,还是摆满了各种刑具、血水流满地的行刑室?还有高啦啦被打得浑身是伤的身影?
灯亮了。三个人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谁也不敢去看那想象中惨烈的一幕。等他们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一切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地下室里,竟然是一片豪华的娱乐馆!范球球看到,这里不光有最新潮的娱乐设施、健身设施,还有各种有趣的模型、机器人……
“太完美了!”范球球惊叹,“我还以为这里是地牢,原来这里简直是迪士尼乐园!”
“纠正一下,应该是迪斯尼。”直到这个时候,路曼兮居然还念念不忘不忘咬文嚼字,“英文是Disney,中国大陆的标准翻译是迪斯尼,迪士尼是中国香港的翻译,而中国台湾的翻译是狄斯耐,中国澳门……”
范球球和胡薇哪里还有闲心听他扯这些,他们奔走在这些好玩有趣的设备间,看个没够。
“这么有趣的地方,为什么要把它锁起来,不让我们进来玩!为什么?!”范球球使尽力气,大喊一声。
声音回荡在地下室里,把沉寂的空气撕扯得支离破碎。
“学校是怕我们贪玩,不能好好学习……”胡薇知道原因。
“贪玩,贪玩!”范球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这时,他看到了胡薇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副字。
那幅字他太熟悉了!那就是被他扔掉的,“要活动,要游戏,是儿童的天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名句。
“怪不得第二天就不见了,原来是被老华头贴到这里来了。”路曼兮说。
在宿舍,范球球还觉得这幅字挺“老土”,可是贴在这里,他反倒感受到了心声。
“难道我们不是儿童?难道我们是囚犯?难道这里不是学校?难道这里真的是监狱?!!”范球球开始发泄了。
“范球球,你别这样!”胡薇劝范球球,可她自己心里也酸酸的。就是,学校明明有这么一处好玩又能增长知识的场所,为什么不让同学们进来呢?
“我去把门打开,让大家都进来玩!我们要玩!要玩!要玩个够!”范球球越来越冲动。
“不能这样!”胡薇赶紧拉住范球球,“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出更好的主意才行!”
“哼!”范球球甩开胡薇的手,“我知道你是班长,是老师的宠臣,一丁点都不能违反老师的意志!我不一样,我是范球球,我的名字倒过来就是个小囚犯。我不怕,我要打破这个监狱!”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胡薇跺着脚,她也急了,“你以为班长就是‘牢头’,就是老师的‘小喽罗’?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也不希望老师太过分地管教和约束我们,可是,有些时候,我们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我们需要老师来指导我们成长。如果你是班长,看到上课的时候有些同学不听课,而是在那里讲话和做小动作,你会怎么办?别看我平时在小本子上记了那么多,可是我发誓我一条很少上报到老师那里!我不是走狗,我不是叛徒!我也讨厌被约束自由,我也渴望能痛痛快快玩一场,我也渴望过新鲜而刺激的生活!我也不希望被关在鸟笼里!”
胡薇说着从兜里把那个史奴比小本本掏出来,使尽全力把它撕个粉碎。纸屑飘荡在空中,像一个游荡者的孤独野鬼。然后,胡薇蹲在地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女生总是爱哭的,范球球常常会在她们流泪说“没羞”。但这次胡薇的泪水,却真的起了作用。范球球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走到胡薇身边,伸出手来把她拉起来,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在他们身后的墙后面,一个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