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晚,几乎要到深冬的时候,大雪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银装素裹的丞相府,梅花在冰雪中傲然盛开,丞相夫人是极其喜欢梅花的,所以府中的多处庭院都栽有梅花。
家丁们在忙着扫雪,丫鬟们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准备着晚餐,丞相就要从宫中回府了。
不多久,“扑哧”的响鼻声传来,丞相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家丁撩起车帘,轻轻叫醒小睡的丞相。
“老爷,我们到家了”
“哦,到了吗?”
身着官服的丞相走下马车,朝靴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看到四周一片白色景象,丞相背着手,站立在雪中出神。
“瑞雪兆丰年呐,好兆头。”丞相露出笑颜,拍拍头上的雪花。
“走吧,老爷,夫人还等着呢。”家丁催促道。
大厅中,生着几个取暖的炉子,丫鬟们正在传菜,晚宴即将开始。
丞相迈步走进大厅,温暖的感觉舒缓了一天的劳累。丞相作为宣武皇帝的左右臂,很多政事都要同他商量。皇帝对丞相的信任和依赖,让丞相在朝中处在不可或缺的位置,想巴结丞相的人比比皆是。
“夫人,我回来了,外面的雪下得可真好啊。”丞相边往里走边说道。
大厅中坐着的是丞相夫人,虽然已经到中年,但却依然端庄温淑,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容貌出众的大美人。
丞相夫人听到说话声,站起身来,迎接心情极好的丞相。她伺候丞相脱下朝服,换上家居服,又叫丫鬟再多生一个炉子,这才和丞相坐下开始吃晚饭。
丞相今天的胃口比往日要好,夫人吩咐丫鬟端上炖得嫩嫩的豆腐,丞相最爱吃的小菜。
“老爷今天回来得要晚一些,我让二妹和三妹已经先吃了晚饭,回房歇着了。”夫人给丞相又添了一些菜,端上御寒的姜汤。
丞相微微皱眉,“歇着也罢,天冷就早点歇息吧。”
“老爷,我知道老爷喜欢小孩子,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三娘嫁给老爷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老爷……我……”夫人说到动情处,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落到衣襟上,又觉得自己失礼,忙用袖子擦了擦。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夫人一向端庄贤良,我公务繁忙,家里大小一切都靠夫人操持,这么多年来,我与夫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纵使夫人良苦用心张罗着替我娶了秋水和雀纹,可知为夫心里哪里容得下别人。”
丞相放下碗筷,抽出绢帕替夫人擦去眼泪,拍拍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听了丞相的话,夫人感动异常,但眼神却流露出些微的伤感。
见夫人如此神情,丞相指着窗外开得美丽委婉的梅花,轻轻说道“夫人呐,你看你最喜欢的梅花,今年开得多好,这雪也下得极其应景,夫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我陆承安一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夫人又善良仁慈,上天不会亏待好人的,即使没有一儿半女,我陆承安有夫人也知足了”。
夫人望着丞相,点点头,“老爷虽贵为一朝丞相,却秉公正法,我相信老天一定会了了老爷心愿”。
夫人接着说,“有空的时候就去怀慈寺烧烧香,祈求老天的恩赐,丞相说好极,也希望夫人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家丁送进来一封请柬。
“秉老爷,将军府差人送来请柬一封,请老爷过目。”家丁呈上请柬。
丞相接过请柬,挥手让家丁退下,打开看过之后,对夫人说道。
“将军府的李怀北将军,喜得一子,三日后是孩子的满月酒,李将军请咱们赴宴。”
“正好前几****见老爷的礼服都已经很旧了,特命丫鬟们吩咐裁缝做了新的,外衫是我自己缝制的,我怕裁缝们做的老爷不喜欢,将军公子的满月酒正好可以赶上。”夫人说道。
丞相谢过夫人,突然想起,三日后也是国师归国的日子,国师奉命出使玉凉国,三日后正是到达都城的日子,丞相与国师向来交好,李将军公子的满月酒,宣武皇帝一定会携国师出席,朝中大臣想必也会前去,想到这儿,丞相略思衬。
“夫人,李将军公子的满月酒,你同我前去,正好国师回朝,我让国师算上一卦,看老夫这辈子还有没有福分能得到一儿半女。”
夫人点点头,“我叫丫鬟去拿老爷的礼服,老爷试试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还可以再改改。”
“一切听夫人的,对了,贺礼就劳烦夫人操心了。”丞相站起身来,“晚饭也吃完了,夫人随我到院里赏赏梅花吧。”
夫人吩咐示意丫鬟们撤下饭菜,拿来斗篷替丞相披上,二人走到庭院中赏梅去了。
三日之后,将军府张灯结彩,来宾络绎不绝,恭喜恭喜的声音把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的,李将军和夫人云凌站在府门口迎接来宾,身后跟着家丁和丫鬟伺候。
丞相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丞相下车扶住夫人,夫人头戴玉叉,身穿枚红色外卦,下罩罗裙,落落大方地从马车上下来。
李将军和夫人热情地把丞相和家眷迎入府中,府中早已是高朋满座,见丞相进来,个个起身和丞相寒暄问好,丞相一一回应,夫人也点头微笑。
丞相和夫人入座不多久,国师就携贺礼来到了将军府,国师告诉李将军,皇上因为处理西北驻兵粮草问题,不能前来,差国师送来贺礼。
李将军谢过皇上,请国师入座,打开皇上送来的贺礼,发现是一只精美的玉鸳鸯,随即让夫人把君洛抱出来。
将军夫人抱着小小的君洛,众人打趣赞叹道,这么小小的模样,就生得如此俊秀,孩子将来一定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啊。李将军畅怀大笑,谦虚地谢过众人的溢美之词,向众人展示皇上送来的玉鸳鸯,然后替君洛戴上。
丞相望向君洛,君洛竟然对丞相眨了眨眼,丞相开心地对李将军说道,“这小君洛与我有缘哪”,李将军也跟着哈哈大笑。
宴席开始,各种佳肴美酒摆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丞相与国师对饮,丞相说,“敬国师为国事奔走玉凉国,让国师受累了。”国师敬丞相说,“丞相辅佐皇上摄理朝政,忠心耿耿,令人敬佩。”
酒过三巡,丞相说出心里话,“老夫,此生并无憾事,唯有一宗。”
国师放下酒杯,“陆兄,但说无妨。”
丞相苦笑着说出心里话,与夫人相知相守,却并无一儿半女,夫人通情达理,替他娶了两个小妾,但是丞相心里只有夫人,因此从未进过其他夫人的卧房,如今年事已高,想到百年之后的孤寂,难免心中有些凄凉。
国师听罢,说道“原来是因为此事,陆兄不必烦恼,待我替陆兄卜上一卦。”
国师让丞相报上自己和夫人的生辰八字,端起酒杯,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将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侵入酒中,墨迹在酒中晕开,国师将酒泼洒到地上,仔细端详。
“梅花香自苦寒来,恭喜恭喜啊,陆兄。”国师拱手作揖对着丞相说道。
丞相不明白国师话中意思,疑问道,“何喜之有啊?”
“陆兄,卦象显示,陆兄的心愿将会很快了结。”国师向丞相敬上一杯酒。
丞相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夫人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谢过国师了。”
国师与丞相继续饮酒,丞相尤其开心,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宴席散去,夫人搀扶着大醉的丞相,别过李将军夫妇登车而去。
“夫人,这场雪落得真好啊。”丞相在睡梦中轻轻喃语。
一年之后,中秋佳节,丞相府红灯高挂,落弋的诞生为丞相府带来无数的欢悦,丞相怀抱着小落弋,仔细端详她熟睡的小脸蛋。
“眉眼真像夫人,但愿她长大能和夫人一样,贤良淑德,不求她荣华富贵一生,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长大。”
国师差人送来贺礼,是一只玉制鸳鸯,丞相觉得有些眼熟,国师说这是他出使玉凉国时,玉凉皇帝赏赐的珍品,他在此物上做过法事,此物会保佑落弋平安。
丞相终于想起来,一年多以前,李将军公子满月时皇帝送的贺礼,也是这么一只鸳鸯,这么想来仔细一看,手中的鸳鸯正好和李将军公子的凑成一对。
真是巧极了,怪不得觉得和君洛那孩子有缘分,想不到两只鸳鸯正好是一对,看来缘分冥冥中早已注定,丞相这样想着,把玉鸳鸯拿给怀抱中的小落弋看,小落弋紧盯着玉鸳鸯不眨眼,竟然露出了笑颜。
“小丫头,你也知道这是你的东西啊。”夫人把玉鸳鸯戴在落弋的脖子上,摸摸落弋的小脸蛋。
丞相把此事告诉了国师,国师得知此事后,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番话,剪不断,理还乱。